早上六多周落洁才结束工作开车回江家,虽然江长锋有过承诺,在龙在岩回来之前,江家就是她和望舒母女的庇护所,但总这样寄人篱下也不是办法。她想再过一两年就从江家搬出来,因为现在梦舒还,就算请人照顾也总归是不放心。再,她对江乐城市还是陌生的,暂时无法独当一面,所以一切总得过了这个风头浪尖再。当然,如果龙在岩能够回来,那她就不用做这么长远的打算。哪怕他以后只是个通缉犯,跟着他只能够永远过着亡命天涯的生活,她也会甘之如饴,只要他在身旁足矣,至少在爱人的身边,心有所依靠,不用到处游荡。
车开进江家别墅的院子里,一大早就见江长锋背手站在院子里,周落洁过去打招呼:“江先生早。”
她深吸口气,初夏的清晨,空气很好,周落洁不禁想,如果能和龙在岩相伴到老,在每一个这样的清晨或黄昏携手站在院子里看日出日落,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这或许对别人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而对于自己也不知道有生之前还能不能实现。
江长锋也朝她头:“早。”
江长锋是个话不多的长者,所以周落洁打过招呼后就准备进去看女儿,不过这次还没移动脚步,江长锋就又指了指旁边藤架下的石凳子,示意她过去坐。
石桌上还有一套茶具,平常江长锋有心情有时间的时候就会在独自这里泡泡茶,茶水已经翻滚开,冒着白烟,周落洁将水浇在茶叶上,给江长锋倒了茶,问道:“江先生,是在岩有消息了吗?”
江长锋喝了口茶,估计是在想怎么开口,周落洁心里有发寒,想必是不好的消息,她用力闭了下眼,道:“没关系,江先生,你吧。”
“a城那边的警局在出事的海上打捞到了一具尸体。”
周落洁的手颤抖了下,捏在手上的茶杯落下去,在地上成了碎片,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星期前,现在警方那边正在寻找你和望舒的下落,他们想通过望舒的dna比对来确定那具尸体的身份。”
“这么,他们也不能确定那具尸体就是……”
江长锋继续道:“找到尸体的当天,木槿就已经去辨认过了,据她当场就崩溃了,所以……”
周落洁摇头:“不,或许是木槿认错了也不一定。”
“我估计警方也是这么怀疑,所以才急着找你和望舒,我想听听你是什么想法,如果你不想去确认的话,我可以让人摆平那边的警方,你放心,有我江家在,他们还不能把你母女怎么样。”
虽然周落洁此时也很想确认警方找到的那具尸体是不是龙在岩,但她不能这么冒然的带着望舒去警局,一是,她怕万一真的是,自己会无法承受那样的噩耗,如果不是,那么警方一定会再继续到处追捕龙在岩,那对逃亡在外的龙在岩来就更加的危险。但她又不能就这样不去确认,所以周落洁思考了会儿,道:“有没有办法先让我见木槿一面。”她想先听听看木槿是怎么的。
江长锋头:“那我来联系。”
江长锋现在要联系上木槿并不容易,因为上次的事情,为了防止谁冷不丁的再些话来刺激木槿,所以江少城严禁所有的人来家里看木槿,现在除了他和家里请的阿姨外,几乎没有第三个人能接近得了木槿,而且江少城大多时间都是在家里,偶尔出去一两趟,也是很快就回来了。
家里请的周阿姨看木槿整天不是摔东西闹腾就是坐在窗子边恍恍惚惚的,所以只当木槿精神上有问题,所以江少城才严禁她出门。不过也不怪周阿姨这样想,现在任何一个人见了木槿都会怀疑她的精神不正常,事实上木槿确实也有抑郁症的倾向。
周阿姨把中午的饭菜一一装在盘子里好让江少城端上去,先前,周阿姨也上去给木槿送了一两次饭,但被木槿连碗带汤的给砸出来了,那个阵仗可把周阿姨给吓到了,所以后来每一餐都是江少城亲自送上去哄着她吃。
刚端出来的汤还是滚烫的,江少城用调羹轻轻搅动散热,想让汤尽快吹凉一,周阿姨看见他平时照顾木槿体贴入微,不管木槿怎么折腾,他都没有一丝的不耐,她在一边看着都觉得辛苦,因此建议道:“还是让太太去看医生吧,你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听精神病反反复复的,这要是一辈子都这样了,那还能照顾一辈子?
江少城的动作顿了下,道:“她只是最近受了打击,悲伤过度,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不过一段时间是多长其实江少城心里也没底,如果她一直这样,他真的要带她去看医生了。他一直告诉自己她很快就会从悲伤中恢复过来,因为他不敢承认是自己一步步的把她逼到快疯了的地步!周阿姨没吭声了,心想大概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承认自己的太太是个精神病患者吧。
江少城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推开门,大概是她早上闹过一回了,所以现在没什么精力,卷缩成一团坐在窗子底下的地板上。有了经验,江少城不再把饭直接端到她面前,而是先放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上。然后自己挨近她,他伸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摸了根皮筋先把她凌乱的长发先绑起来。
拨了拨她额前的头发,终于可以看清她的脸了,江少城心疼的摸着她几乎都见不到肉的脸颊,轻声哄道:“来,木槿,吃饭了。”
木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就是不肯抬起头来,江少城挖了一调羹稀饭送到她嘴边:“吃一口。”她早上闹起来就没吃东西,再这样下去要饿死了。
木槿看也不看的把他的手推开,调羹上的饭全都洒在她自己的腿上了。江少城抽了纸巾给她擦干净,继续哄道:“吃一好不好,你肚子不饿吗?你不是要出去吗,我答应你,你把饭吃了,等下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
木槿紧抿着嘴,现在肯定连他都觉得她半疯半傻了,但是她心里清楚得很,他的话都是在哄骗她,她要的是彻底的离开这里,和他再也不相见。
江少城把那碗汤端过来:“不然先喝口汤,鲜贝汤,你最爱喝了,尝尝看。”这下木槿把整碗汤都给掀了,他避之不及,手中的汤大半都洒在了两人的身上。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所以他早就把汤给弄凉了,不然又要烫到她了。
江少城叹了口气:“木槿,不是恨我吗,吃了饭才有力气恨我,就算要离开这里,把身体养好了你才能走得出去是不是?”
木槿不买账,使劲的把脸埋在手臂里,江少城放下手中的碗:“不然你自己吃好不好。”他起身去浴室稍稍清理了下自己,然后拿了条湿毛巾出去,想给她擦擦身上弄脏了的地方。
江少城出去的时候,木槿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他一阵欣喜,以为她终于肯自己吃饭了。可是还没等他收起笑容,只见她从一旁的水果盘子里抓起了水果刀对着他,道:“让我出去,不然我杀了你!”
江少城在原地站了几秒,看着神情激狂的她。他不想自己有一天竟将她逼成这样!他知道爱恨交加是最令人绝望的,所以他也能明白她现在呆在他的身边有多痛苦。可是他还是不能放任她离开,这一放手,她有可能一生都不会再回来了,而且离开了他。她也不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相反,再摧心刺骨的痛随着时间的推移都有可能淡化,只要他陪着她熬过了这最痛的一段时间,以后就能柳暗花明了。他当初就过不会再给她反悔的机会,时至今日也一样。
江少城移开脚步向她走过去:“把刀放下。”
木槿流泪摇头:“不!你让我走!我不要呆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每天看着你的脸,听着你的声音,我生不如死!”
江少城一步步的走进她,将她逼到角落里,退无可退,他道:“你有多痛,就让我有多痛。”他握着她的手,将刀尖抵在自己的胸口:“今天你要是能把这把刀插进我心口,我就让你走!”
木槿的手颤抖着,就算闭上眼,她还能清楚的感受到手中水果刀的刀尖一一的陷进他的身体里,还有血一滴一滴滴在冰冷地板上的声音,可是始终,没有听到他哼一声。她咬着唇,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下来,她终于受不了的哭出声松了手,这世上比死还绝望的就是和最爱的人反目成仇,他为什么要把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恨他,却无法狠得下心来手刃他,爱他,却不能留下来和他厮守!
水果刀的尖端已经有一截推进江少城的身体里了,他忍着剧痛将刀拔出来,一手捂住伤口,一手将她揽到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不断的道歉:“对不起,木槿,对不起,相信我,我宁愿所有的痛都由我来承受也不愿意让你受到一伤害。你可以恨我,但我不能让你离开,记得吗,结婚的时候,我们过,生死与共,福祸相随,这一生你我都不能放手。”
木槿只是在他怀里哭,什么誓言,什么承诺,她通通都不想再信了,可是过去他过的话,过去那些快乐的片段为什么依然还在她脑海里,生生的凌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