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军细细看了看莫寒,然后走过去,用长矛戳了戳马车上的木箱,道:“什么东西,全部打开接受检查。”
何仲堆着笑脸上前,将那几人一拦,道:“各位大爷轻点,这里面放的全是上等的瓷器,是云城珍秀阁的掌柜跟我们家少掌柜订购的,若损坏了便不好了。”将那几人拉到一旁,何仲从袖口掏出几张银票塞在了带头的那人手中:“我们家少主本就是个不爱跋涉的,夫人更是不耐,等了这么一会儿,已经筋疲力尽了,几位大爷就做做样子,随便看看,好不好。”
那带头之人将银票拉出一个小角瞧了瞧,被那数目惊了一跳,然后揣进怀里,嚷嚷道:“打开打开,瞧瞧。”
何仲回身将头微微一点,容博几人小心翼翼将上面的几个木箱打开,那些守军探脖子望了望,见箱内果然是瓷器,颜色素雅,通体诱人,就算不懂此道,也知其价格不菲,于是也就了然为何何仲会出手如此大方,这要是损坏了一件,应远不止这点价钱了。
“恩。”守军们装模作样的伸手进去摸了摸,然后一扬手道:“进去吧。”
莫寒回头微微一撇,然后向几人点了点头,拉着绝影率先而去。
待几人走远,那几个守军凑在一块窃喜不已,无端的发了这么一笔横财,这些银两足以抵上他们两年的俸禄了,让他们怎能不喜。
银票在手中还没拿热,便被一人从身后拿了过去,那带头的一整头盔扬声骂道:“那个不长眼的,敢抢老子的东西。”
身后那人慵懒的抖了抖那几张银票,出手快如疾电,啪啪——两声,那带头的被扇得晕头转向,还没回过神来,听身旁众人全都跪下大叫王爷饶命,那人身子一颤,双腿发软,跌跪在了地上。
“出手够阔绰的,人呢——”萧君莫阴沉着一张脸,一脚踹在了那人身上,那带头的被一脚踹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强忍着痛又爬了回来。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从哪个方向走的?”萧君莫怒吼着,恨不能一拳打死面前这人,如此明显的混入,这几人却因这几张银票而放人进来了。会是哪路的人马?此时的云城已经人满为患,能除去的更当尽早除去,省得到时候添乱。
顺着那人所指方向,萧君莫带着自己手下急追而去。
四处搜查,然后在西街的一条小巷发现了守军们所说的马车,车上的物品都甚至没有转移,打开箱子,一箱箱的瓷器被摆放得十分凌乱,看样子,那些人的兵器应就藏在这些瓷器之下。
这些东西全是上好的货色,就算是一件普通的瓷器,拿去变卖都能弄个好价钱,这些人却整车将之遗弃,他们的目的如此明显了,不为财,那便是为人了。
“给本王搜,所有陌生人,都要细细盘查,带兵器者,一律给本王抓起来。”
“是!”
那一群人早已换上了郑国的服饰,十分低调的进入了问鼎轩中。
司马逸扬了扬手中长巾迎了上来,眼见带头的那个男子气度十分不凡,司马逸心头当下便是一凛,这一行人不简单,就连其中的那个女子,都是身怀武功之辈。天色将晚,这么一群人进入问鼎轩中,不要惹了事才好。
“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今日不巧,小店生意太好,吃的已经没了,客房也已经满了,实在对不住各位,还得另寻客栈了。”司马逸说着便做出了请的姿势,莫寒看着他,一挑眉头,含着笑意道:“不知是没吃的没房间了,还是,小二哥你根本不想做生意。”
司马逸依然弓着身子,一揖道:“小的怎敢不做生意,只是今日的确无食物无房间了,对不住了各位。”
莫寒没有后退,反而踏上前坐了下来,此时天色将晚,问鼎轩中只三三两两散落的食客,司马逸见莫寒不出去,知道此人必定有备而来,只有直起身子,道:“这位公子,还请借一步说话。”
莫寒笑了笑,起身随着司马逸去了后院,脚刚刚踏下台阶,司马逸已经急速袭来,莫寒口中笑道:“莫非真进了黑店了么,也就那小子会让我们来惹这麻烦。”
听他口中所言,司马逸脚步硬生生顿了下来,一种不太妙的感觉在心头蔓延。
“阁下口中说的是……”
“大晋成乐的小侯爷孟白炎!他说,让我们来了之后便来这问鼎轩,因为,官兵必定很快就要搜城了!”
司马逸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恨不能咬牙切齿。
那小子,果然会给人找麻烦。
正说着,见那一行人皆入了后院,水玲珑低声道:“官兵在搜城了。”
司马逸叫苦不迭,无奈,只好一返身道:“随我来。”
那一行人跟着他快步上了楼去,冷二正好出门,一见那一大群人不禁一惊。
“出了何事?”
“小侯爷的人,似乎是萧君莫的人在搜捕他们。”
冷二先是一愣,继而头疼的摇了摇头,道:“进房间,我来应付。”
“莫寒谢过!”莫寒一拱手,带着人进了房间,冷二则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回头去看了那房门一眼。
莫寒!
莫非便是传闻中当殿卸甲的大晋少将军莫寒?!他竟如此来到大郑,便是因为那孟小侯爷才来的吗?他跟那小侯爷是什么关系?竟不惜为他以身犯险?
小侯爷究竟想做什么?此刻大郑局势不稳,他应该脱身离去,却为何依然呆在云城?他,难道是为了公子才留下来的吗?
“给我搜——”一列士兵鱼贯而入,冷二快步走到二楼楼梯口,大声喝道:“何人在此放肆?”
“冷二爷,好大的火气啊。”一声冷冽的声音传来,萧君莫高大的身影跃入了众人的眼帘:“本王得知有图谋不轨之辈混入了云城,所以四处查查,冷二爷当不会阻扰本王搜人吧?”
“安逸王爷,咱们问鼎轩可是正经开门做生意的,王爷要是故意挑衅,我冷二也不会因为你是王爷便让你三分,店里还住着客人,希望王爷的手下不要惊扰了冷二的客人。”
“本王,恭敬不如从命。”萧君莫冷笑着扬了扬手:“仔仔细细的搜,不过,可别惊了这店里的客人,否则,本王的小无瑕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冷二见他毫不避讳道出公子的名讳,其语气暧昧难明,不禁心头一怒,道:“王爷请自重,我家公子洁身自好,岂容王爷如此羞辱。”
萧君莫只是眼含挑衅望着冷二,然后带人向着楼上而去。
房门一间间被推开,官兵们细细搜索着每一个角落,然所有房间都搜过了,没有任何可疑迹象,萧君莫虽然怀疑,却亦然无可奈何,带着人走到楼梯口,冷二站在扶手旁道:“王爷没搜到?还真难为王爷如此抬举咱们问鼎轩,有人刚入了城便带兵直奔问鼎轩而来,可惜,让王爷失望了。”
萧君莫看着冷二,眉角一勾,将头缓缓凑到了他的面前,道:“本王今晚要入宫,冷二爷可有东西或者有话要带给无瑕?本王一定转达。”
“你!”
萧君莫仰头大笑着从冷二身边擦过,大声道:“走,再去搜。”抬步到了楼下,萧君莫的身子顿住,回头望着冷二道:“如今云城局势复杂,还希望冷二爷做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别做了不该做的,本王虽然爱惜无瑕,却不能容忍他的手下在云城乱来。”
冷二没有说话,待萧君莫带人离去,才狠狠一拳砸在了扶手上,身子因气愤而微微颤动着,许久,终平复下来,然后返身去了房间。
走到壁角轻轻拨动烛台,一道暗门现了出来,莫寒等人从密室内走出,向冷二拱手道谢道:“谢谢阁下相助。”
“在下冷二!”冷二细细看了莫寒一眼,有些迟疑,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听你口中自称,莫非便是大晋的少将军莫寒?”
莫寒也不否认,只微微一笑,冷二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苦!
这是怎么说的,这些人明明与自己立场对立,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却偏偏被那小侯爷胡搅蛮缠拉在了一起,相比较起来,安逸王萧君莫此刻却更加危险。冷二心底不甘,可是,既然刚帮着这些人隐藏了行踪,现在便断无再将其暴露的道理,这小侯爷行事竟如此不循常理,当真不可理喻,又让人无可奈何。
见冷二兀自在那又是摇头,又是叹息,莫寒与何仲对望了一眼,然后抱拳道:“冷二爷,咱们这么多人在此也是不便,若被抓住反而连累了问鼎轩,待天黑,我们便去行馆寻找小侯爷,不会让冷二爷为难。”
冷二摆了摆手,道:“此刻这街道必定戒严,如此多人行动反而不便,萧君莫既然刚搜过了这里,就算不甘也只会派人监视,断无再来的道理,行馆附近定也是伏兵重重,莫将军便带两个得力的人一起去,其他人在这里等着,我冷二定会尽力护其周全。”
莫寒点了点头,突又道:“无瑕……可还好?”
司马逸站在一旁本已经要离开,听了莫寒那话,被惊住了脚步,抬眼看了冷二一眼,却见冷二也是一脸错愕,疑惑不解之貌。
冷二当真有些糊涂了,他不知道为何莫寒也认识无瑕,按说公子在大晋这么多年,应会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而与大晋朝堂中人撇清关系,可现在不但是小侯爷,就连赫赫有名的少将军也与他熟知,当真让冷二震惊了。
“小侯爷来信说,问鼎轩的主人是无瑕,还说,无瑕被禁入宫中,莫寒只是想知道,他好不好。”
“莫将军与我们家公子……认识?”
“莫寒曾助小侯爷协助无瑕离开东都,莫寒与无瑕,是旧识!”
冷二无力的跌坐在了凳上,久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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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几道黑影从问鼎轩腾跃而出,速度飞快,只一瞬便不见了踪影。
二楼的房间内灯火依然,冷二坐在桌旁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门被轻轻推开,司马逸走了进来,见冷二沉思,到了桌旁轻声道:“夜深了,二爷为何还不歇息。”
冷二没有抬头,双眼依然盯着跳动的烛火,口中喃喃道:“我在想,要如何,才能助公子斩断了这纠缠不清的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