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澈轩跑得很快很急,他太渴望见到那人了,突然之间发生变故,父皇病倒,皇后阻挠,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这些事情一瞬间摆到了他的面前,他需要有个人来分担这一切,而无瑕毫无疑问便是此人!
无瑕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纤瘦的身子被裹得严实,他很无奈缠绵的这种保护,现在天气日渐暖和,缠绵却依然要他穿着厚衣,想到当初为了恢复容貌被缠绵禁足十日,无瑕还是妥协于了这种保护之下,十分配合缠绵所要求的一切。
白皙的脸上渲染着淡淡的红晕,因为暖和,也因为身子的确好了许多,寇云每日用药调理,清除体内残留毒素,小六子则每天变着法儿的弄好吃的,于是无瑕在那三人的照料下,竟胖了几分,那种与世隔绝,又被浓浓关爱着的日子常让他产生错觉,似乎这天下已经太平,似乎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被大家宠着爱着的孩子!
小六子进门之后,站在门边愣了半晌。
他其实是每日都候在院子中的,公子说,太子必定还会来,傅大人也必定会阻拦,有些话,他必须对太子说,所以,让自己时刻注意门外动静,如果太子来了,便让他进来。
公子竟如此料事如神,这样一个聪慧的人儿,却又为何总要受到这般那般的折磨,所有人,似乎都想得到他,又似乎都想……毁了他!
郑澈轩站在门口,静静望着那人儿。
无瑕太入神,竟没有立时发觉门口站立之人,因傅樾言的守护,这院子现在相对起来变得很安全,萧君莫这些日子收敛了许多,未曾前来骚扰,而身边围绕的,全是自己信任的人,是以无瑕的警惕也松了几分。
见无瑕入神的模样,郑澈轩笑了笑,无瑕一惊,抬头一看,忙起身道:“来了许久了么?怎么也不叫我。”
“看见你如此安静,舍不得坏了这气氛。”郑澈轩走进门内,到了无瑕身边,坐下。
“我知道你必定会来,只是没想到你竟能沉住气,到此刻才到。”无瑕也是一笑,坐了下来。
“你料事如神,定也知道我有多想你了。”
双眸闪烁了一下,无瑕避开郑澈轩望向了一旁。
“无瑕!”那人低低的嗓音带着一种渴望,让无瑕的心不自觉的乱了一下。
“太子!”
“恩?”郑澈轩不满的拖着鼻音,伸手扣住了无瑕放在桌面的手指:“叫我什么。”
“澈轩。”无瑕双颊染晕,轻轻挣开双手,站起了身:“现在外面局势如何?”
听他问起时局,郑澈轩一瞬收起了嬉笑之色,也站了起来:“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京天传回消息,萧君莫各地势力已经在暗囤粮草,大量购置武器,一直听令于皇后娘娘的中军大将军董震正在赶回云城,燕京也是调兵频频,大家都在等待时机,父皇病倒,皇后控制了长春殿,我连见父皇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听完那话,无瑕却突然说出了一句不搭边的话来:“无瑕知道云城还有一支十分隐秘的军队,直接听命于皇上。”
“你是说虎贲?”
“对,那支军队的所有一切都是不公开的,没人知道哪些人是隶属于虎贲的,或许禁军,或许就连太子你的手下都有这支队伍中的人,他们都是由皇上直接调配,平时有可能存在于任何地方,身份神秘,实力神秘,皇上病了这么久,各地势力如此动荡,虎贲军都没有丝毫动静,太子当知道这是为何了。”无瑕说完看了郑澈轩一眼,郑澈轩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
“是父皇!父皇在暗中观察一切,他只是设了这个局,让大家暴露实力!”
无瑕赞许的点了点头,郑澈轩看着他,然后轻叹一声道:“无瑕,我在外面,竟还没你想得透彻,难怪你让小六子等着我,你是想让我安心,不要自乱阵脚是吗。”
“不是,无瑕知道太子有打算,有筹谋,只是,因为无瑕此刻不能在你身边,跟你并肩而战,觉得心头不安,另外是想告诉你,安逸王爷,撑不了多久。”
“你做了什么?”
无瑕微微一笑,十分淡然:“不过是借了钱给他筹备军饷粮草而已。”
郑澈轩一怔,没有听明白无瑕那话。
无瑕也不解释,只是勾着唇角眨着明眸,然后一字一句道:“十日之内,我姬无瑕要萧君莫在整个大郑的钱庄全部垮掉。”
那浑身素洁的人儿在三月的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黑色的长发被细细织挽,梳了整齐的公子髻,整个人显得更加纤瘦清秀。郑澈轩站在他的面前,耳边依然回荡着那句话,十日之内,要击垮萧君莫在大郑的所有钱庄!
“你的所有身家,莫非都已经……”郑澈轩喉间有了一丝干涩,无瑕手中财富何其庞大,更何况还有莫家的产业,若因此而毁于一旦,当真令人心痛。
“自然没有,莫家的产业无瑕是不会动用的,莫二公子将那么多人托付予无瑕,无瑕怎能让他们颠沛流离,不过抽调了一些资金出来,只是,经此一役之后,无瑕自己手中生意定会一落千丈,大家,又得跟无瑕从头来过了。”
依然淡淡的微笑,可是郑澈轩却知道那微笑背后所付出的牺牲,那么多年积累的财富即将毁于一旦,这人却这般淡定,这种胸襟,常人根本难以望其项背。
“无瑕!”郑澈轩向着无瑕走去,然后伸出双手,道:“这一役咱们都必须独自面对,没有你在身边,我心头实在不安,怕自己有何处考虑不周,又怕你在宫里出事,这种煎熬,让我快受不了了。无瑕,让我抱抱你好不好,一下就好,无瑕!”
无瑕低下了头去,他知道那人此刻的心情,骤然而来的一切定已经给了他太多的压力,储君之争,所有矛头都直直指向了他一人,现在的自己又不能在他身边为他分担,他必须一个人对抗所有觊觎皇位的敌人!
那身子在慢慢靠近,双臂从身侧环过,然后将那修长的身子抱入怀中,郑澈轩将下巴轻磕在无瑕发间,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无瑕的脸贴着他的胸口,有些发愣。
“无瑕,你为我郑澈轩所做的一切,我都铭刻于心,我答应你的事,也绝不反悔,待我登上了大郑的皇位,我会不惜一切,助你复仇!”
心头猛的一搐,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之间紧握成拳,无瑕双眼痴然,不知自己该望向何处。
复仇!复仇!
白炎!
无瑕的脚步已经停不下来了,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之间的这份情又该怎么办!
如果有一天,无瑕挥军伐晋,站在敌对阵营的那个人是你……
不敢想!
不敢想!!!
“小侯爷,小侯爷——”南宫热河狠狠拉住那人手臂,道:“你究竟还在这里做什么?这大郑就要打仗了,咱们现在不走还等什么?”
小侯爷不去理会那人的吼叫,他细细梳理着赤霄的毛发,那温柔的触摸,令赤霄不由自主的眯上了眼睛。南宫热河心急如焚,他不知道这主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从前两天在问鼎轩买醉醒来之后,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很久,然后一副讨人厌的模样,嬉皮笑脸的跟自己插科打诨闹了老半天,虽然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可是,自己太明白这人的个性了,越是如此,便越让人担心,他究竟怎么了?莫非,他想起了什么?
“小侯爷,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南宫热河试探性的凑过了头去,小侯爷返过身,冷不丁的拿起梳理赤霄的梳子在南宫热河的脑袋上一刮,笑道:“干嘛,是不是你还欠着我十万八千两,准备赖账来着?”
“我跟你说正经的!”南宫热河不耐的拨开小侯爷的手,然后很认真的看着他,然只一会儿,便败在了那人的装疯卖傻中,最终愤然道:“一句话,你到底走不走。”
小侯爷看着他,突然十分正经的敛起了笑意:“走!但不是现在。”
“大郑要打仗了——”那人抓狂的吼叫着,来回踱着步子,气愤得站不住:“你认为咱们这么点人有实力搅在这大郑皇权的争斗中吗?”
“没有!”小侯爷很老实的回答道:“我不管大郑的江山落入谁人之手,也不管他们斗个怎样的你死我活,我只要那一个人好好的,我知道自己实力不足,但是,我会尽我所能,护他一人周全!谁若敢动他一分一毫,我孟白炎定会要那人百倍偿还。”
“可你知道他是谁吗?”吼完,南宫热河突然顿住了,然后别过脸去,不敢面对那人。
小侯爷垂眸一笑,拍了拍赤霄的背,大声道:“好马儿,还是你最乖,不像有些人,憋得都要出毛病了,还是那副没担当的样子。”
南宫热河两道目光刷刷射向了那人,憋屈得可怜。
这究竟是谁的错!
我南宫热河此生便栽在此主手上了!看着那人跟马儿细细说话的模样,南宫热河终被磨得没了脾气,长叹一声,无精打采的离开了院子。
城门的守军增加了一倍,来往客商行人皆要接受盘查。
排着长龙的队伍中有一男子,着一身水蓝色长袍,外罩轻纱长衫,身材挺拔,一头长发随意挽起,冷冷看人的凤眸中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妖娆感,手中牵着一匹雪白的狮子骢,站在熙攘的人群中,便如鹤立鸡群一般引人注目,他的身旁站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子,明眸皓齿,明艳动人,浑身服饰华丽贵重,因人群拥挤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带着一丝不耐,手中也拉着一马,那马儿黑色的毛发随着身子的轻晃而荡漾不定,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人,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男人和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男子,身后的马车十分大,似乎装了很重的物品,这一行人皆在等着入云城,眼见天色渐渐暗淡,带头的那男子抬眼看了看四周,一双凤眸敛着深意,然后懒懒道:“容博,小心了马车,里面可都是贵重的瓷器,万不可碰到了。”
容博闻言一点头道:“少爷,小的知道了。”
回过头,男子似不经意般望向了城楼,然后将城门兵力分布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小侯爷,应你的召唤,莫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