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将我找来有什么事?”莫寒在宫中当值,连衣服都未来得及换下,便被白泽叫出,到了将军府中。
白炎将一副画卷放在了他的面前,一指上面的图案道:“有关于前戍埋藏了一笔巨大财宝的传说,莫大哥心中觉得可信度是多少?”
莫寒将那画卷拿起细细看了看,道:“这是一尊朱雀尊?你在何处得来这图案的?”
“在金翎一个石洞之上刻着四件东西的图案,其中一件便是这朱雀尊,今天晚上,我在藏珍阁中见到了此物,莫大哥,我猜测这政王是冲了此物而来。”
“为何如此笃定?”莫寒微微皱起了眉头,凤眼中含起了一丝深意。
白炎想了想,却因事情千头万绪,令他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莫寒看了他那踌躇的模样,将手中画卷一放,倒上一杯茶,推到了他的面前:“你说,我听。”
白炎点点头,整理了思绪之后,将从临安之后的事情一一道出,莫寒只是听着,并不插话,待听完今夜的情形之后,他才微微一点头,道:“果然事有可疑,这政王来时我便觉得奇怪,咱们与韩国于燕山度交战,若无重大事宜,韩国为何会派出使臣,且还是这般让人莫名其妙的理由,看来的确是那政王不知在何处得知了此物的情况,特地来寻了。”
“那画壁在金翎出现,我看无瑕当时的神情,才知他竟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自幼游走四方,若连他都是第一次见,我猜想,那政王定也是到过金翎才得知了具体情形,更甚者,他或许还接近过无瑕,可是我如今与无瑕断了联系,不知他身在何方,便是想问,也已经不得而知了。”
“这朱雀尊在藏珍阁内,他若想要便只有入宫盗宝,看来咱们要加强戒备了。”
“明日藏珍阁管事曹公公会重新将之打上封条,莫大哥此去便加派人手,我便不信,他们敢公然在宫中夺取。”
“这政王为人十分低调,外界传闻也少,倒真不知其性情究竟为何,但有一点,你可还记得柳洛冷。”
细细一想,白炎点了点头,道:“以前的事情我已经想起了很多,我记得他还曾经与咱们一起在云雾山庄中畅饮过。”
“政王其人我不了解,但柳洛冷在归隐之前是韩国叱咤风云的一代人物,他当年便是受了政王的提携,才加入了崇华军,后来成为了崇华军的领袖鬼影将军。他与我谈及此人之时言语颇为敬重,想来,若无过人之处,也不会得到他的这般尊重。”
“看来咱们要小心应付才行了,但凡这种深藏不露之人,锋芒一现便是最难以防备的。”
“我这就回去加强守卫,这事咱们是否该禀告皇上!”
“宫中的古物都已经看完,想来过不了几日政王便会离开这里,若没出任何事情,这朱雀尊还是不要现世为好,否则不知又要掀起多大的波澜,如今咱们大晋内忧外患,实在不宜再添新忧了。”
“也好,自此之后我会多加注意藏珍阁的情况。”刚返身走了两步,莫寒突然一顿,回身看着白炎,眉目间的神色有了一丝犹豫。
“莫大哥莫非有话要对白炎说?”白炎见他那副神情,知道他必定是有事想要说,却不知为何又犹豫了。
莫寒在原地站了半晌,终还是一叹,道:“弓曾几次潜入宫中,如今想来,他必定也是冲了这朱雀尊而来的。”
白炎听罢那话,心头便是一堵,然后有些无力的别开了头去。
这便是自己与无瑕之间永远无法跨过的沟壑,他所做的一切与自己皆是相反的,自己要保护的东西,却正是他拼尽全力也要去摧毁的,社稷、江山、仇恨,这一切如此明晰的摆在自己与他之间,让人想要不听不看都不行。
“白炎,你没事吧。”
嘴角漾起了一丝苦笑,白炎仰头道:“没事。”怎会没事!可是,又能怎样,又能怎样!
藏珍阁外多了重重守卫,卯时过半,掌事的曹公公带着一行人到了门外,手中奉着封条,盘子内托着新锁,又带了一些新入库的宝物,进入了藏珍阁中。
雪花被风刮得漫天飞舞,门外的守卫们纹丝不动,耳听那藏珍阁内乒乒乓乓一串轻响,半晌之后,曹公公带人出了门来,道:“关上。”
一切如常,待曹公公等人离去之后,守卫们看了看身后,发觉毫无动静,遂也不加在意,却未曾想到,进来时曹公公身后跟着十人,而出去的,却只有八人。
“可有发现什么情况?”
寒风中的城墙之上静静的立着一人,铮亮的铠甲被飘落的雪花半掩,他却只一双墨黑的眼瞳望着远方,等待着身后之人的回话。
“确如小侯爷所料,东都附近百里范围内发现了不明势力,约两百人左右,扮成客商分布在了东南两个方向的小镇中。”
两百人!
刘劭康,这么一点人,你想做什么?
“王爷,蒙将军的人已经到了这附近了。”
“嗯。”软榻上那人懒懒的应了一句,然后轻轻舒展了身子,站起后到了窗前去看那层层筛落的雪花。
邱壑站在身后,欲言又止,心中实在猜度不透王爷的意思,却又觉得以自己等人的实力要于这大晋皇宫中夺取朱雀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是以在踟蹰了一会儿后,终道:“王爷,请恕属下多言,这东都皇宫大内如今是莫寒与那孟小侯爷掌控,莫寒其人咱们都知道,当年丰都之战,柳将军都败于他手,那孟小侯爷虽然顽劣之名在外,然大郑断弦谷一役与前不久临安一战却让人对他不得不防,咱们人太少,属下不希望王爷以身涉险,还请王爷三思!”
刘劭康漫不经心的回望了邱壑一眼,突然笑道:“慌什么,本王又没准备与他们动武,咱们人少,大晋如今的实力也今非昔比,本王还不打算以此为由与他们挑起战端,明日与我进宫去辞行,咱们回国去。”
刘劭康话一说完,不但邱壑,便连站在一旁的墨渊都愣住了。
怎么可能!
那东西就在眼前了,他居然会放弃?
墨渊心中掠过了一丝莫名的不安。
自己已经愈发猜度不透此人的心,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他绝不会放手的,可是,他要如何去做呢?
默不作声的看着那人,墨渊陷入了沉思,眼前那男人却只是低笑着倒上了一杯热酒,然后悠闲的浅酌。
“何人?站住!”天色将晚,藏珍阁外却匆匆来了几人,守卫的士兵扬声喝止,待到了近处一看,才见是曹公公满脸焦急的站在台阶之下。
“曹公公,何事如此惊慌?”
“了不得,今日也不知是怎么的,新入库的宝物账目怎么对都对不上,因皇上喜欢汉福的白玉雕花九鼎香炉,所以我令人留下了一对,可这会子怎么找都只有一个,本想着白天再来,可不定什么时候皇上突然想起便要了,这不,我才带着人匆匆赶来清点今日刚入库的东西。”
“如此便请公公快一点,莫将军今日刚下了令,戌时一到,这藏珍阁附近不许任何人逗留,公公别为难了我们。”
“自然自然。”曹公公说完从身后跟随的小太监手中拿过了钥匙,然后将手一扬道:“赶紧的给我进去找,找不到咱们谁的脑袋都保不住!”
门打开,小太监们一涌而入,拔腿便往那新入库的柜子边跑,门口的两个守卫往内瞧了瞧,然后退开,回到了台阶旁。
两道身影从藏珍阁深处一闪而出,那些埋头寻找东西的小太监根本未曾发觉,曹公公往那两人瞟了一眼,见他们微微一点头,忙扬声嚷道:“手脚麻利点,找到了东西咱们才好交差。”
“公公,找到了,果然被一起送进来了。”一个小太监寻到了那混在珍宝中的九鼎炉,兴奋的大叫了起来,曹公公几步上前将之拿过,瞧了瞧,点头道:“就是这个,行了,你们先出去,我要将这柜门重新封起来。”
“是。”小太监门一个接一个的出了门去,曹公公一指落在最后的两人,道:“你俩留下来帮我。”
“是。”那两人低头应着,待众人出了门,曹公公将手中九鼎炉的盖子一揭,道:“放进来。”
其中一人从那宽大的袖口处掏出了一尊小巧的青铜朱雀尊放入了炉内,曹公公随即将盖子盖好,令一人半抱怀中,另一人则与自己将柜子一一锁好,贴上封条,然后接过炉子转身出了门去。
踏出门外,见守卫们皆望过来,曹公公将怀中香炉一扬,带着欣喜大声道:“找到了找到了,今日是手下的小太监们疏忽了,竟混在一处给带了进来,谢几位通融,当真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公公找到了便赶紧走吧,戌时已到,这附近马上便要戒严了,若是被莫将军看到了,便连我们都要一并受到责罚了。”
“是是,这就走,这就走!”曹公公说完将那炉子用衣衫一遮,弓着身子带着人疾步离去,刚转过了院门,莫寒便带人从另一道门进了藏珍阁的园子,虽只是一个夹角的距离,却已经再难寻得那一行人离去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