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禀侯爷,北面城门突然遇袭,对方人数众多,正用冲车撞击城门,罗孚将军在带人抵挡,请侯爷速速定夺。”
攻城了?!
卯时未到武飞云便这般急不可耐的动手了,看来他真是很赶时间!
孟昶龙霍然起身间将头盔一抱,抬步往帐外而去,见那斥候兵还跟在身后,他回身一喝道:“去将鄂闵与薛长安叫来,调集人马,全力护城。”天色暗淡,整个十方城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孟昶龙甩了甩有些晕沉的头,打马疾奔而过,直奔北面城门。
尤锐带着先锋营护送不会武功的百姓和受伤需要撤离的士兵先行了一步,如今这城中剩下的兵力已经不足七千,除去四个城门的守军,余下机动人马也不过三千人左右,本以为武飞云至少会等到天亮才行动,岂料他竟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了。
“少爷,依照您的吩咐,已经以冲车冲击北面城门,想来他们马上便会做出反应。”
“西边出去了多少人马?”
“粗略计算约有三千多人,其中以伤病与百姓居多,能够打的不过一千,皆从西城门直奔信陵方向而去。”
信陵。
武飞云仰头望了一眼西方,冷冷一笑,道:“去,让熊晨带两千精兵往西边去追,一定要在他们到达信陵之前将其截住,杀!”
“是。”罗云应着返身而去,武飞云则回望了十方城的方向,然后又看向了站在身旁的方文正。
“你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之后,我要你带兵强攻东面城门。”
东面城门直对巨鹿大军驻扎之地,也是防守最为严密之处,武飞云此举无异于将方文正置于危险之境。
方文正很清楚他为何要这么做,自己昨夜潜入了宗奚昊的帐中,虽本意是要告诉宗奚昊一些事情,可武飞云却并不知道,他所看见的不过是自己要为弟报仇而欲刺杀那人,所以他不会允许有这样一个隐患时刻跟在身边,此刻大战在即,他若因那人而将自己斩杀阵前未免会动摇军心,显得他残暴不仁,所以,他才会利用这么一个机会让自己去送死,若胜了,于他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而若是败了,自己丢了性命,他也无关痛痒。
没想到,二十几年来的全心付出,最终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方文正心头唏嘘,眉间却声色不动,他知道自他回转巨鹿以来,武飞云就已经失去了对他的信任,所以这种结果迟早都会到来。
“文正……听令!”拱手接令,方文正看了面前那男人一眼,恍然间似乎又看到了他带着自己与方冲一并骑射策马的情景,那时的自己心中从来都只有一个信念,便是好好活下去,报答相府对自己兄弟二人的养育之恩,而现在……
原来,并非自己想了做了,愿望就能实现,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缠绵,你做什么?”
入了营帐便见缠绵已整装待发,明威急急的伸手将他一拉,道:“你身子未好,这是要做什么?”
“我便是个死人也该听到外面的动静了,明威你别拦我,拦也拦不住。”缠绵挣扎了一下,却奈何身子乏力,连脚步都是虚浮的,他懊恼自己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可他终究是个人,是血肉之躯,就算再逞强,都需得过得了自己这一关才行。
“就你现在这模样去上阵杀敌岂不就是去送死!侯爷已经带人前去抵挡,你听我的,就在这休息,好歹也待到天明,你现在满眼血红,根本视物不清,去了究竟是要杀敌呢,还是去给人当活靶子!”明威也恼了,死活拉着缠绵不肯松手。正因为缠绵平日里仗着身子底子好,才那般肆无忌惮的拼命,如今病来如山倒,钟大夫开的药一剂一剂的喝下去,他非但没减轻症状,反而有了愈发汹涌之势,现在他双眼通红,黑暗之中视物不清,这种状态下冲入敌阵,岂不便是有死无生。
“对方何人带队?兵力如何?城中的百姓可有转移了?”
听缠绵一连迭声的问,明威禁不住摇了摇头,实在不知怎样跟他去说。
带队的是武飞云,缠绵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又岂能坐得住,他与武飞云之间的恩怨自己太清楚了,他若知道那人便在阵前,恐怕拼死都会冲出去与他一搏。
“百姓早就已经转移,侯爷知道就算你醒了也不会走,所以才没让大家告诉你,你便听了我们这一回,在这等着,至少待到天明,双眼视物清晰了再去城墙不迟。”
“如今什么时辰?”
“卯时刚过。”
卯时刚过,还要一个时辰天空才开始泛白。
缠绵长叹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有些颓废的跌坐回了榻间。
怎么会这样……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自己的双眼入夜之后突然便看不清东西了,这是否便说明自己以后都是一个废人了?
“你别急,钟大夫说了你的眼睛只是暂时这样子,待身子恢复过来就会慢慢好起来。”明威伸手扣住了他的肩头,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缠绵的情况来得太过突然,只一夜之间便成了这样,钟大夫说是心力交瘁所致,要他静养,可如今大军压境,他又怎样才能静得下来。
“谷雨。”明威扬手唤来了守在帐门外的谷雨,先是看了一眼缠绵,才压低嗓音对着谷雨言道:“缠绵大哥交给你了,守着他,只要这十方城池未破,便不要让他走出这营帐半步,你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谷雨躬身一揖,给明威让出了道来。他知道现在城墙那头战事正在吃紧,明威之所以耐住性子在此等着缠绵醒来不过就是为了稳住他,如今话已说明,他哪里还等得了,出了帐门抓过一马飞身而上便直奔了城门而去。
十方城破败已久,入驻之时缠绵曾带人日夜加固城墙,然冲车的力量何其之大,如今北面城门已经陷入一片混乱,因军需匮乏,箭矢都需节省,所以抵挡很是吃力,倒幸得城内山石崩塌落下了许多巨石,此刻竟派上了大用场。
巨石砸在冲车之上,让那冲击的势头减住了几分,罗孚带人守在城墙头,奋力抵挡着以云梯爬越城墙之人,那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涌动的人群翻腾而上,让防守越来越吃力,形势也越来越危急。
“侯爷——”眼见孟昶龙奋不顾身的拼杀在前,罗孚不禁急红了眼。北面城门被袭之初,孟昶龙便带人赶到了此处,鄂闵与薛长安来了之后被他调去镇守东南两面,他自己却留在了形势最为严峻的北面,与众将士们一同拼杀。
“砰——”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孟昶龙于乱阵之中回头而望,见形势不对,禁不住心底一沉,扬声道:“罗孚,顶住此处,薛长平,带一队人马随我前往东门。”
那声音非同小可,想来是武飞云发动全面进攻了,东面是对方兵力最强之处,便也是这城池最需守住之所,所以绝对不容有失。
“谷雨!”
谷雨正在那营帐之内坐立不宁,缠绵突然出声将他吓得一跳,回头看缠绵从榻上一跃而起,他不禁急了,奔过去便要阻拦,却被缠绵反手一扣抓住手腕沉声道:“你眼睛好,带我去城墙。”
“缠绵大哥!”谷雨很着急,不光是因为缠绵的眼睛,还因为方才城墙那头传来的响声,就算他年纪尚小,却也是在军营里长大的,攻城掠地战场厮杀是何种情形他一清二楚,如今就算没看也知道前方战况何其惨烈,若非要守住缠绵,他早就已经冲上去了。
“带我去!”缠绵又喝了一声,他的双眼并非完全看不见,天色已经开始泛白,他能够看见帐帘掀开处透过的隐隐鱼白,见谷雨不动,他有些生气的将他一推,却在抬步间便撞上了案桌。
虽然远处的光能够看见,可近处的东西反而一片模糊。
“谷雨——”声音越发暴怒,从未见缠绵有如此生气的时候,谷雨有些喏诺,而远处的声响也让他再也呆不下去,他伸出双手抓住了缠绵的手心道:“我带你去。”
投石车整齐的列在阵前,方才刚发过一轮,东面的城墙在一攻之下已经有了缺损之貌,孟昶龙赶到时鄂闵正重新整队准备应付第二轮攻击。因投石属于远射,城墙上的士兵以箭矢很难达到其范围,而巨石落下人力无可抗拒,难以躲闪,所以方才那一轮鄂闵带人向后退离,待停歇之后又上了前面,以防对方趁虚而入。
“侯爷!”见孟昶龙带人赶到,鄂闵忙急急迎了上去,孟昶龙奔到垛口处向外看了一眼,见朦胧之中有大批人马向前推移,于是将身一回,对鄂闵急声说道:“将铁骑营召集起来,第二波投石之后他们马上便会攻城,让大家做好防范,随时准备战斗。”
“公子请留步!”守在帐门外的士兵伸手挡在了奚昊面前,见他不做理睬还要向前,遂扬起手中长矛又是一挡,道:“少爷有令,说公子不许离开这营帐一步,还请公子回营。”
奚昊神色焦急的看了看远方,耳听前方动静十分大,又见武飞云不在营中,知道他必定带兵前去攻城,于是不顾一切的向前一奔,却刚走了两步便被那士兵挡住了。
“你让开!”
“少爷有令,属下不敢不从,公子若是执意要走,属下便只有得罪了。”那士兵倒是油盐不进,固执得很,奚昊伸手握住长矛推了一推,却奈何气力不够,根本过不去。
“我要见武飞云!”
“少爷正带兵对敌阵前,公子还是等他回来,再——”
声音突然一顿,连带那营帐附近几人全都在顷刻之间倒在了地上,奚昊见那些士兵皆于瞬间命毙在凌厉的箭术之下,忍不住扬声一问道:“谁!”
满弦待发的弓箭发出了轻微的绷响,弦上依然搭着寒光熠熠的长箭,随着奚昊的问话,一道身影赫然显现。
“白少卿,见过奚昊公子!”
某柒明日又要去考试了,哀叹,给个及格会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