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就算尤世禄有千般无奈,也只能继续恭敬聆听,“张大人,还请细细道来。”
“其二嘛,孙大人从辽东带来的八千军兵也不是吃素的,遇有战事,这可是一大助力啊。”
很简单,遇有战事,先将孔有德耿忠裕之流推出去啊,这可是大好的肉盾,不用白不用。
也算是在大明官场久经历练的军将,这般手法当然是用的极多,尤世禄笑着拱拱手,承情了。
“其三嘛,如有不可败的紧急战事,可差遣赵烈出阵,不过,赵烈此人刚烈,吃软不吃硬,须好生笼络。”张可大正色道。小子,本镇也算是最后为你铺一铺路,好自为之吧。
“赵家该是赵海明做主吧,赵烈小小年纪能职掌赵家。”尤世禄狐疑道。
“呵呵。”张可大微笑不语,端茶送客。
尤世禄这个腻歪,你多说句话会死啊。“晚间,孙大人在宅邸设宴,邀我等赴宴,一是借风而是为张兄送行,张兄不会推辞吧。”
“不敢请尔固所愿也。”张可大笑眯眯道,此时他是一身轻松,心情极好,此时就是建奴跨海来犯,也是尤世禄的职责了。
尤世禄被张可大送出官署,他们商定明日开始交接。
话说,这几位大员走马灯般会商,一谈起来,忘了时辰,可是苦了外面的众位军将。
从午时直到未时中,这干人水米未进,就在外面吃着寒风。一个个是浑身冰冷。瑟瑟发抖。心里将尤世禄骂个通透,有些养尊处优的军将如今就快支撑不住了,杨景堂就是其中一个。
他名为军将,实际上从未出征过,哪受过这个罪,他如今简直是苦熬度日,眼巴巴的看着官署的大门,盼着尤世禄这个杀才早点出来。
军将如此。他们的护卫也是同样不济,他们哈腰弓背,跺脚踱步,全然没有了阵型。
只有赵烈的护卫整齐的围拢在赵烈身旁,各个全身披挂挺直腰身,默默不语。
当尤世禄和张可大出得大门,从台阶上登高一望,即刻看到这个古怪的场景,东面军将护卫象流民般龟缩一团,乱七八糟的。全无军伍之气,而西面整齐的黑红军阵在寒风中矗立。真是泾渭分明,一望可知。
两人相视一眼,尤世禄至此方知,张可大还真没忽悠他,赵家的军兵还真是强。
两人客气的拱手道别。
尤世禄同张焘交代几句,张焘通晓众人,明日午时为尤总镇摆酒接风,大家伙总算是可以解散各回各家,结束这般遭罪的行程了。
第二日,午时初,登莱军将们齐聚登州观海阁,为两位总兵大人接风洗尘,一众军将纷纷向两位总兵敬酒。
当然,张可大那里就是点到为止了,毕竟将要离任了嘛,而在尤世禄那里则是各显神通,不住的拍马逢迎,奉上的承仪也比张可大丰厚不少。
“大人,此番转任江浙,是走陆路还是水陆。”赵烈问道,他依规矩向尤世禄敬酒后来到张可大身前。
“本将世代居于南方,还是走水路为好。”张可大笑道。
“属下麾下有西夷大海船,乘坐舒适,属下可命其送大人赴任,还望大人不要推辞。”赵烈恭敬道。
张可大笑着起身拍拍赵烈的肩头,“赵烈,你很不错,本镇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旁的军将都是看傻子般看着赵烈,你个呆瓜,张可大就要人去茶凉了,你去烧冷灶,尤总镇早晚找你的麻烦。
杨景堂更是幸灾乐祸的冷笑以对,这番赵家的后台可是没了,哼哼,咱们日后见。
尤世禄此番可算见识了张可大所言,这个赵烈当真是吃软不吃硬,不过,此人倒是有情有义之辈,日后还须多加笼络。
五日后,尤世禄统领军将们为张可大送行,当众人来到登州水城码头时,只见数艘西夷战船早已等在码头上,其中一艘尤其高大,比其他海船足足大了一倍,三个主桅耸立,气势威压,上面飘扬着赵家的旗帜。这是巢湖号,作为商船他的舒适性比
尤世禄等一众军将与张可大拜别,目送张可大登上了最大的西夷海船,而赵海明赵烈也随之登船,赵烈要送张可大一程,再说,在登州他们父子是频遭白眼,就不在此碍人眼了,当然在赵烈来看,他也不想再看到杨景堂孔有德等一众小人的嘴脸,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尤世禄亲眼目睹赵家的西夷船队实力,不禁慨叹这赵家还真是富庶,难怪有实力招兵买马整顿军伍,响起张可大所言,心中暗道,这个赵家须得用些心思笼络住了。
回转官署,幕僚李昌求见。
“大人,近几日来在下使人多方打探,这赵家确实财力雄厚,赵家洒下大笔银钱将靖海卫石岛建成其私港,进行海贸,获利颇丰,去岁入京勤王,赵家重金招募家丁,都是铁甲防护,勤加操练,这才一战功成,只是自从京师归来,赵家只是找补了两千家丁,再没有多加招募,恐怕是为了避嫌,毕竟私募如此多的家丁可是犯了忌讳。”李昌将几日来探访的赵家事宜一一道来。
“这些军兵可是赵烈整束的。”一想起张可大的呵呵,尤世禄就感到其中有些问题。
“据说就是这位靖海卫指挥使所为,张总镇还曾对身边人言道,期许其为第二个戚爷。”李昌偷看了一眼尤世禄道。
嘶,尤世禄吸口凉气,没想到这般军兵还真是赵烈操练出来的,大败建奴阵斩敌酋,这股军势战力强横啊,无怪乎张可大期许甚高,戚爷当年如此岁数时也没有如此功业吧。
“这些个西夷战舰……”尤世禄迟疑的看向李昌。
“赵烈娶得正妻乃是弗朗机女子,因此数艘西夷战舰都是女子家陪嫁。”李昌很是羡慕,作为一个江浙幕僚,他可是晓得这些西夷大海船的厉害。
“啧,”尤世禄摇了摇头,在大明娶了西夷女人为妻,怕是再也升不上去了,此生想当戚爷第二怕是没戏,华夷大防是任谁也闯不过去的,朝堂上的各位大人不会给赵烈这个机会的。
“此外,总镇大人,赵烈因给麾下军户均田,被登莱一众军将忌恨,在登莱极为的孤立,很是不得人心。”李昌接着道,既然东主有命,让其打探赵烈以及赵家的详情,他当然是尽心尽责。
尤世禄点点头,这个事他也听闻了,作为战兵一系,他是超然事外,反正与他没有牵连,如此看来也不能在面上同赵烈走的过近,众怒难犯啊。
又要笼络又要保持距离这个火候可是难以拿捏啊。尤总兵军将出身,头脑慢一些,掰着手指一算,巡视战兵、卫所,讨要饷银、兵甲、辎重,操练军兵整束战力,同孙元化交好,笼络赵家,哪一个都不是容易办到的事。
此时的赵烈正陪同张可大在巢湖号上查看,五百吨的海船在张可大看来那就是庞然巨物了,高耸的主桅以及围拢在主桅上的绳梯尤其让张可大向往之,
“赵烈,本将能否上去一观。”
“大人,这个绳梯上雾水较多,极为湿滑,不是多年操练的水手可是不能踏足。”赵烈急忙阻拦。
水师就是一个技术兵种,在空军出现以前,水师可说是技术人员最为密集的所在,水手等看似简单的动作别人就是做不出来,因此想要组建一个大的水师舰队根本就不是一个容易的事,赵烈此时不过是在路上。
张可大想要同其他水手般踩着绳梯上去二十步高的瞭望台,真是开玩笑,即将上任的总兵官在他的船上跌伤,他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张可大不甘的眨巴一下嘴,很是遗憾,作为南京畿出身的军将对于战船可是不陌生,他甚至出海剿过水匪,他对西夷大海船心仪已久,可惜一直未能登船一观,此番乘坐这般海船回归,当然要借此机会好好查看一番。
“大人,我等去看看船上的炮位,弗朗机舰炮威力可是奇大啊。”赵烈急忙转移张可大的注意力,张可大即刻眼睛一亮。
两人来到甲板中部,只见左右舷错落摆放着八门舰炮,其中九磅炮四门,十二磅炮四门,这就是赵烈麾下商船的防护火力,与战舰相比,这个口径可是差的远了。
赵烈最新建造的宋级战舰四十八磅炮已经是标配了,只是介于商船甲板无遮拦的状态,以及同甲板上的水手披甲共用甲板的现状,这个口径已经是不小了。
张可大用手细细探摸十二磅炮冰冷的炮身,甚至用手伸入炮口探查,很是欢喜的模样,大明近些年仿制了一些红夷大炮,威力却是稍差,最明显的差别就是用手摸上去,大明仿制的火炮比弗朗机火炮粗糙不少。
这一天张可大在赵烈陪同下兴高采烈的将下面四个甲板看个遍,下面的水柜,粮仓,兵甲辎重舱室,以及水手住的舱室,全不顾下面较为污浊的空气,看的极为仔细。
“赵烈,这个西夷海船可是比我大明福船平稳多了,也快多了,真是海战利器。”张可大看完后不禁慨叹,怪不得当年沈有容这般名将率领数百战船也没有完全击溃红夷舰队。
赵烈点头附和,他心里却是晓得,盖伦船比福船好的地方是他可以横跨大洋这才是他最大的长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