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爷气冲冲去内室,段夫人正对着铜镜梳妆,看见他是一愣,连忙起身笑着迎上来,谁知道段老爷二话不说就给了她一巴掌,段夫人顿时捂着脸懵了。
荷颜一怔,急忙把丫鬟婆子都驱散了,掩了房门,免得段夫人丢了脸,回头可就要寻她的麻烦了。
段夫人红着眼圈,泪水闪烁,不可置信道:“老爷居然打我?我究竟犯了什么错,竟叫老爷对我动手?”
段老爷冷冷地道:“你做了什么,心里明白。你我多年夫妻,倒没想到你如此表里不如一!以后石莲院的事,夫人就别插手了,我自会让如容来管着。”
说罢,他再不看段夫人,转身就走了。
荷颜低着头,目送段老爷走远,这才赶紧进来把段夫人扶起来,又翻出伤药抹上她的脸颊。
微微的刺痛叫段夫人终于回过神来,她眨眨眼,泪水簌簌而下,不知道是委屈,还是疼的:“你去打听一下,石莲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荷颜应下,这事闹得大,没半个时辰,她就打听得一清二楚,禀报了段夫人,心下也是惊讶,段老爷这次怕是真怒了。
段夫人冷哼,扯到脸颊不由疼得五官狰狞,狠狠把茶具从桌上扫到地上,砸得粉碎:“这两个小蹄子真是反了天了,居然敢跟我叫板?”
她的确曾经给段老爷身边的侍妾偷偷下散子汤,那也是自己尚未怀上孩子的时候,不想有个庶长子来夺去段老爷的宠爱,回头给她的孩子添麻烦。
如今段秋叶即将娶妻,仕途锦绣,再是有庶子庶女,也不过分去丁点的家产罢了,段夫人倒是没放在心上。
没料到被如容反将一军,这丫鬟是清楚自己曾经做过的事,真是养了一条白眼狼!
既然如容不仁,就别怪她不义了。
段夫人原本还看在两人主仆多年,段老爷又是迁怒的份上,这才没怎么为难如容。如今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段夫人哪能咽下这口气?
“今儿上门的郎中再去请过来,记得让人盯着他的妻女,该怎么做你也是明白的。”这郎中必然被收买了,如容那点银钱算的了什么,段夫人就不信自己不能让这个郎中倒戈。
荷颜迟疑道:“夫人,如容面色惨白躺在床榻上,不想作伪,会不会有人陷害……”
段夫人瞪了她一眼,叫荷颜满腹的话只得咽了下去:“我倒是忘了,你跟如容的感情颇好。既然你不忍心,那就让别人来办此事。”
她摆摆手,荷颜一等丫鬟的位子只怕是保不住了。
荷颜叹气,她始终觉得如容是无辜的,可惜段夫人如今在气头上,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平白便宜了背后谋划之人。
幽涟挑起帘子,满脸担忧地走了进来:“姐姐这会好些了吗?我带了点人参,虽说只有百年,却也是难得了。”
锦盒一递,果真里头是一根完全的百年人参,如容看也没看,凉凉地道:“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姐姐说的什么话,我不也是担心姐姐,这才特意让人去药房买了这人参,亲自送过来的……”幽涟满眼委屈,仿佛如容的指责是多么的无理取闹。
如容顿时气笑了,冷冷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会喝下散子汤,不是夫人,而是你做的。我跟在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性子,我又如何能不清楚?”
幽涟见她识破了,微微一笑,倒也没继续装出姊妹情深的模样来:“是又如何,不是如何?如今夫人只会觉得姐姐这是苦肉计,早就视姐姐为眼中钉了。”
“如此,我就只能跟你联手,对付夫人了是吗?”如容早就知道幽涟城府深,却没想到如此心狠手辣。散子汤是真的,若非她只喝下一口,感觉味道有些不对劲,余下的都悄悄倒在窗台外,如今就真的中了幽涟的圈套。
一来把事情推到她的身上,叫段夫人对自己恨之入骨,幽涟反而能够摘出来。两人鹬蚌相争,到头来不就便宜了幽涟?
二来段夫人对如容针锋相对,如容孤掌难鸣,除了找幽涟联手,再无他法,不然自身难保。
三来让段老爷对段夫人起了厌恶,自然不愿意多亲近。如容服下散子汤后身子虚弱,又不能怀上孩子,最后能够伺候段老爷的,不就是幽涟一个人了?
四是等幽涟生下庶子庶女,在段老爷心里只怕就不一样了。
都说么子么女最是得人疼爱,段老爷这般年纪若是得了幼子,哪能不欢喜,更是恣意宠爱,幽涟就能母凭子贵了。
一环扣一环,真是好狠毒的心。
如容心下冷笑,跟这样的联手,无疑是与虎谋皮,以后只怕怎么死都不知道,她哪里敢听幽涟的花言巧语?
自己是宁愿被段夫人再三刁难,也是不乐意被幽涟利用殆尽的。
“妹妹请吧,你的事我是帮不上忙了。如今我身子虚弱,正是妹妹争宠的好时候,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如容说得毫不客气,显然是要拒绝她了。
幽涟倒也不恼,笑道:“姐姐不必急着回答,我相信你会回心转意的。”
从被段老爷收房的那一天起,她跟段夫人之间就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般融洽,反倒是水火不容了。
如容难道还天真的以为,段夫人会看在她以前伺候的份上,轻易饶恕吗?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幽涟嘴角含笑,她相信不用多久,如容就会后悔,然后倒戈自己这一边,一起联手对付段夫人的!
这场闹剧段春盈是看得津津有味,麻雀们也感兴趣,每天轮流守在长风苑和石莲院,还有一窝麻雀索性在石莲院的一棵树上筑巢,她无奈地摇摇头。这些麻雀跟着自己久了,倒也不再害怕热闹人多的地方,反而往上凑。
她点了点麻雀的小脑袋,叮嘱道:“别靠得太紧,免得危险了。鸟巢隐秘些,最好放在更高的地方,也做得结实点。”
刚出生的麻雀不会飞,若是不留神摔下来可就麻烦了。
麻雀用小脑袋蹭了蹭段春盈的指尖,表示明白了,很快带着妻儿飞去了石莲院。
红盏每次听段春盈跟鸟儿说话,都感觉不可思议,惊叹道:“麻雀果真听话,不过在石莲院筑巢,倒不如在长风苑了,大姑娘觉得呢?”
“长风苑有婆子和管事来来去去,人来人往,哪天发现鸟巢也不是难事,反倒不安全。石莲院就只有幽涟和如容两个姨娘,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并不多,更不会有谁去注意树上小小的鸟巢,可就要安全得多了。”
而且幽涟兴风作浪,麻雀在石莲院盯着,也能打听出不少有趣的事来。
不知道这次幽涟使计把如容拖下水,又把这丫鬟推出去被段夫人视为眼中钉,接下来打算怎么走?
这丫鬟果真是个心大的,幸好当初没把她留在紫墨苑,不然等自己嫁去侯府,幽涟恐怕要闹出不少事来,给段春盈添了莫大的麻烦。
绿岚倒是觉得如此甚好,笑道:“有幽涟暗地里使坏,夫人也就不会留意大姑娘,倒是让紫墨苑清净了许多。”
不然段夫人变着法子塞一两个丫鬟到段春盈的身边来,大姑娘不好拒绝,应付起来也棘手得很。
她却是暗忖着,大姑娘或许早就猜到了幽涟不甘示弱的心,这才会转手送了一对金镯子和不少的银票,助她一臂之力?
段老爷左拥右抱好不高兴,后院着火,妻妾闹得不可开交,段春盈置身事外,倒是难得的耳根清净了。
绿岚不由又担心道:“出门子没几天了,段夫人如今卯这劲要对付两位姨娘,会不会耽搁了姑娘的喜事?”
“放心,母亲不敢怠慢跟长平侯的联姻,若是有一点差错,为秋叶铺好的锦绣前程岂不是要毁掉了?”段春盈眯起眼,抿唇一笑:“不但不能马虎,还要做得体体面面的,就算心里再不满,表面功夫只会做到最好。你这颗心就放回肚子里,母亲比你还操心,毕竟这是跟爹爹表功的机会。做得体面,段老爷自然会消气。做得不好,段老爷指不定把掌家权抢过来,送给两位姨娘去了。”
红盏眨眨眼,惊讶道:“二十年夫妻,老爷至于因为两个年轻姨娘对夫人发作?”
“爹爹只会相信自己看见的听到的,先入为主,认定的事绝不会容许别人反驳。”段春盈摇摇头,幽涟楚楚可怜,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看似没一点心机,视段老爷是天,把他伺候得舒舒坦坦。
人的心都是偏的,更何况段老爷跟段夫人二十年夫妻,只怕早就厌倦了。如今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姨娘,一个比一个更加温柔小意,段老爷怎会不偏向她们?
加上幽涟这一手半真半假,很难叫人不相信。段夫人的确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段老爷不是蠢的,被人提醒,立刻就能回想出不少端倪来。
既然以前做过,这回再做也没什么,理所当然认为如容就是遭了段夫人的毒手,段老爷感觉自己在府里的威严扫地,自然对段夫人没什么好脸色了。
尤其段夫人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对自己的枕边人下毒手,简直跟直接打脸没什么区别,哪能不恼怒?
而且二十年来,段老爷不可能对段夫人没有不满的时候,只是当初浓情蜜意,很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如今幽涟递来借口,他将多年来的不满彻底爆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