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铃儿看得出,上官清清陶醉其中,她不明白,是她向穆孤雄告了状,在自己逃走后,冥王府不就成了她的天下?后来拓跋九霄回来,她也有了更多的机会,就算遭到拒绝,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上官清清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好像已经脱离了现实,完全活在自己的臆想当中,她趁机问钱业:“钱总管,这位清心郡主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女子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钱业叹息道:“说来话长,清心郡主是摄政王的女儿,因为从小跟国主一起长大,早就倾心于国主,可国主从未喜欢过她。后来国主身边有了别的女人,她便使了诡计迫使那女人离开,后来此事被国主知道了,虽然没有向她追究,但她却受不了国主绝情的态度,一夜之间便成了这副样子。”
他指了指上官清清身上的衣服,“公主请看,白天在正阳殿上,宫女说景慈宫的旧衣服被清心郡主偷走了,她现在身上穿的这件紫衣恐怕就是从那里偷来的。”
林铃儿这才留心去看,果然是她从前穿过的旧衣服。
“可这些衣服为何会放在景慈宫?她又为何会去偷?”
她问。
“公主有所不知,那景慈宫是历代王后居住的寝宫,国主一直为他最爱的女人留着,里面的东西都是那位主子曾经用过的,国主从冥王府千里迢迢搬到这里,一样不落地摆放整齐,每天派人打扫得一尘不染,国主的心思奴才懂,就算人不在,有座属于她的宫殿陪着他,也是好的,闲来无事的时候,国主会去那里走一走,只有在看着属于那位主子的东西时,才会偶尔露出点笑容,唉……”
每每提到拓跋九霄的痴情,钱业都会不住地叹息,那当中充满了对拓跋九霄的心疼,还有对现状的无奈,“至于这位清心郡主,从疯了以后,她就精神恍惚,整日把自己当作国主最爱的女人,她总会偷偷跑去拿衣服,穿着那位主子的衣服、梳着那位主子爱梳的发式,甚至连行为举止、爱好都模仿得如出一辙,她从未得到过国主的爱,所以是想借着这些外在来安慰自己吧。岂不知,就算她打扮得再像,也不是国主心中的那个人啊!”
看着上官清清,林铃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如果没有她,他们会不会在一起?
虽然是上官清清强烈的嫉妒心害了她,可她的出现毕竟给她增添了不少烦恼,一个只为爱而活的女人,实在可怜。
“钱总管,你先回去吧,我来陪着她就好。”
她说。
钱业大为惊讶:“公主,这怎么使得?您现在可是这王宫里最宝贝的人,虽然您没成为国主的妃子,但不可否认的是,如今除了那位主子,您在国主的心里肯定是排上了名次的女人,若是让国主知道了您在这里受苦,他定会不高兴的。”
林铃儿笑笑:“没关系,这怎么能算受苦呢,比起我之前所受的苦,这已经好太多了。”
她有感而发,想起自己这三年来的遭遇,真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见钱业满脸不解,她才惊觉自己说得多了,“您不要让国主就好了,如果跟我讲讲她的故事能让她心里好受些,我不妨就做做好事吧。”
“这……”
钱业犹豫着,最后在林铃儿的再三劝说下,终是走了。
忘名轩的大门前,林铃儿重新坐在了台阶上,她双手托着下巴,柔和的目光中带着怜悯,看着上官清清忘我的表演,在她说到兴起时,她会陪着她笑一笑,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人注意到,远处的廊下,一个挺拔的身影一直在暗处看着她,将她的一颦一笑通通收进眼底。
见紫月一直在旁边站着,困得哈欠连天,她不由拉着她坐在了身边,紫月战战兢兢,说她知道她的身份,自己怎么能跟公主平起平坐呢。
林铃儿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是你在照顾她?”
她问。
紫月点点头:“从前在冥王府的时候就是我,如今换了人她一定会不习惯吧,别看她疯疯癫癫的,其实她也会有清醒的时候。唉,真是个又笨又可怜的女人,她当初做坏事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后果,也不能怪国主绝情,怪只怪她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做得再多也是无用。如今国主将寻人的告示贴满了天下,有朝一日,铃儿主子定会回来的,到时她恐怕连假的铃儿主子都做不了了吧?”
听紫月提起告示,刚才钱业也说到了拓跋九霄夺天下不过是为了贴告示,林铃儿不由问道:“到底是什么告示,怎么你们都知道?”
紫月显得很意外:“公主,你在来的路上,难道没有见到金坦城里到处都贴满了一模一样的告示吗?”
“我……我一直坐在马车里,所以没看到,这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
紫月惊叫着,“凡是天盛的土地上,都贴满了同一张告示,每一张告示都是国主亲手所写,恐怕除了铃儿主子,没有人会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因为那是国主为了寻她回来才贴上去的。天盛还流传着一句国主的名言,国主说他收复这若大的天下,不过是为了拥抱铃儿主子一人!”
紫月托着下巴,眼冒红心,“哇……不仅是清心郡主,这天盛王朝的哪个女人不想成为铃儿主子啊!”
林铃儿的泪就快溢出来了,今晚泪腺上的水龙头好像坏掉了,眼泪总是不受控制地流出来,流得她好心烦。
原来他的嗜战、侵略、贪婪,目的只有一个,贴告示,找到她!
月光打在她晶莹的泪珠上,折射出千百个耀眼的光华,她突然笑了出来,那发自内心的笑是如此令人心动,也是如此令她心痛:“傻瓜……”
她喃喃出声,他怎么这么傻?就只会用这种方法来找她吗?万一她飘洋过海去了美洲怎么办?他能把告示都贴到那里去吗?
“公主,您说什么?”
紫月没听清,见她流泪,她只当是她被感动了,身为局外人,哪个知道了国主的故事后不被感动?
“唉……所以公主啊,您也不用这么伤心难过,公主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国主不娶您,不是因为您不好,只是因为国主的心里容不下别人。”
她低头拭去脸上泪水,哽咽着问道:“告示上写的什么?”
紫月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嗯……这个告示已经贴了好久了,让我想想,好像写的什么生当什么归,死当什么思……反正文诌谄的,我记不得了。”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她脱口而出,手不由得揪紧了胸前的衣襟,原来,他什么都记得。
紫月一拍脑袋:“对对对,就是这句,不过……公主,您怎么知道?”
她一脸惊诧地看向林铃儿,突然觉得身边的人好神奇,而且从初见这位公主开始,她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林铃儿笑笑,狡黠地扔出两个字:“猜的。”
是她今晚哭得太多了吗?眼泪流光了,笑容慢慢爬上了眼角。
这次代嫁的收获可真是不小,从误解到感动,如今是喜不自禁,她好不容易积攒了三年的成熟稳重好像在这一刻通通还给了时间,她想站起来唱歌、想疯狂地跳舞,想冲进他的屋子里,扑到他的身上,捏他的脸,揪他的眉毛,咬他的嘴唇……
在他的爱面前,她又变回了从前的她,泼辣、任性、没心没肺,神经大条,因为有他,所以她百无禁忌,气焰嚣张。
就像这一刻,她的行动先于她的思想,在她想着现在还不适合这么做时,人已经站了起来,拉着上官清清就转圈:“林铃儿,你开心吗?你的霄哥哥很爱你,他一直在等你,他好爱好爱你,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得瑟一下?来,我们一起唱歌吧!”
上官清清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想要继续讲下去却忘了讲到哪,她无助地看向紫月。
紫月也蒙了,这公主画风突变得太厉害,简直让她大跌眼镜。
“呃……公主,我看郡主也讲得差不多了,要不奴婢带郡主回去吧?”
紫月小心翼翼地问道。
上官清清看着得瑟的林铃儿,好像有点害怕又有点生气,她用力推开林铃儿的手,然后跑到紫月身边躲了起来。
“疯、疯子!”
她指着林铃儿叫道。
对上官清清,林铃儿并没有因为她告状的事而生气,事到如今只是觉得她更可怜。
不过她说对了,她就是疯了,因为拓跋九霄的爱而疯,因为即将到来的团聚而狂。
“呃……公主,奴婢就先告退了。”
紫月说罢,带着上官清清转身走了。
林铃儿朝她们用力地挥手,明亮的眼睛里映着皎洁的月光,两排小糯米牙咬着下唇,调皮的挑着眉梢。
这个夜晚,让她如痴如醉……
躺在床榻上,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知留在小城的七七和其他人这两天过得怎么样,如果他们知道一切不过是个误会,会不会也跟她一样夜不能寐?
她想像着跟他相认的那一刻,他的表情、他的声音、他的温度,他会不会激动的哭出来?
想着想着,她便呵呵傻乐起来,像个热恋中的少女,心里小鹿乱撞,幸福的感觉就像泡在蜜缸里,甜得发腻。
所以,她要给他一个惊喜,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才能安慰了彼此的等待。
翌日,她早早就起床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有这么大的喜事,她怎么还睡得着。
推开门,门外已有宫女在候着了,见她醒来,纷纷为她呈上洗脸水,各种胭脂水粉,还有几件她以前的旧衣服,说是钱总管吩咐的。
她没有拒绝,一一收下,盥洗过后,宫女要帮她梳头却被她拒绝,因为只有她最清楚国主喜欢什么样的发式、什么样的打扮,从今天开始,她要亲力亲为,老老实实地把背影卖给他,不管他要她站着也好,坐着也罢,她都会一一照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