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羡慕地围着她问这问那,有些人则嫉妒地斜眼瞧她,三三两两地在一起窃窃私语,更有几个与她同台的舞者,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林铃儿虽然为这一刻激动了很久,努力了很久,可这绝不代表她会为这一刻蒙蔽了双眼,看不到那些背地里算计她的人。
终于到了上台的一刻,乐师奏响了她安排的曲目,前奏起,舞者们纷纷上台卖力的演出,没有人想错过这个表现的机会,尤其在看到高台上的国主居然站起来时,每个人都受宠若惊,恨不得即刻脱掉舞衣,就此上去将国主扑倒。
众人看到这样的国主,无不讶异万分,交头接耳声四起,没有人知道国主为何会这般模样,殊不知,他凝聚的视线、灼热的目光,只为等待那一人的出现。
连日来的忍耐、猜测、犹疑,都在这一刻化解,他何其庆幸,她,真的是他的铃儿!
这首曲子,是印在他心上的永恒,是刻在他脑中的唯一,除了她,没有人懂!
当二胡奏响那婉转的曲调,古筝拨出那扣人心弦的音符,她唱着他记忆中的旋律缓缓走上了舞台:“芙蓉城三月雨纷纷,四月绣花针,羽毛扇遥指千军阵,锦缎裁几寸……”
当年,她用这一曲在瓦倪王后的寿宴上震惊四座,如今,她又要用这一曲再次勾走他的魂,他为一这刻等待了多久,她知道吗?
鲜艳夺目的衣裙比那九龙柱上的灯火更加耀眼,她旋转着、舞动着,调皮的裙摆卷起了舞台上的玫瑰花瓣,它们随着她旋转着、飞舞着,宛如一只只火红的蝴蝶围绕着她,突然……
两边的舞者趁她旋转之际,故意跳错舞步,将脚伸到了她的脚下。
他一惊,脚下立即移动,从观礼台上飞身而下,虽然来不及救她,可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是他无法控制的。
谁料,他还未落下,只见舞台上的她像只灵巧的猫儿一样,左右跳动着,轻松避开了使绊的脚,不仅如此,她还借助手上的动作,将那两名舞者推倒在地。
同一时间,他稳稳地落在了舞台上,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
两名被推倒在地的舞者以为国主是为她们而来,不禁受宠若惊,故作可怜姿态嘤嘤啜泣起来。
倒是林铃儿,没想到他会就此飞来,她这一曲还没表演完呢,表现欲极强的她已经多久没这样登过台了,让她过把瘾不行吗?
此刻,他就站在距离她一丈开外的台上,这些天,她没见他笑过,可是现在他唇边那抹淡淡的笑却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亲爱的,好想扑进你的怀里痛哭一场,与你分离的四年明明苦不堪言,此刻却变成了甜蜜的回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在我的身体里下了什么药,让我甘愿为你穷尽所能,只为回到你身边?
她好像跳不动了,泪水凝结在眼中,喃喃自语般地哼着歌词,木头人一般站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大步朝她走来,一步紧似一步,直到最后一个箭步冲过来,捧起她的脸,甚至来不及摘掉她的面纱,便捉住了她的唇。
他的温度穿透火红的面纱直抵她的唇瓣,熟悉的味道和着他灼热的气息扑打着面颊,闭上眼,泪水滑落,溢出的却是幸福。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所有人的动作都停在了半空中,每个人呈僵尸状,震惊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两人身上。
大家明明看到发生了什么,却又不知道正在发生着什么。
乐声、语声悄然落下,若大的王宫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而在他们的耳朵里,却清楚地听到了彼此的心跳,那是只属于彼此的爱的乐章。
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他心痛的目光和泪水。
而面纱下的她,却顽皮地绽开了笑靥,笑着流泪,这是她几天以来最习惯的表情,这感觉,好酸爽!
不过这才发现,他的表情竟与她如出一辙,亲爱哒,原来你也在偷偷练习!
他抬手摘掉了她的面纱,看到的,赫然是与之前的阿依木完全不同的脸,这才是他日思夜想的脸孔,是他甘愿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此时无声胜有声,她终于掏出了这句话的内涵,此时此刻,她竟不知该说什么。
什么叫做喜欢?
喜欢就是跟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做,你也觉得很舒服。
可是,如果做点什么,她会觉得更舒服。
所以,她一边流着泪,一边笑着,然后搭上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他的鼻、他的眼、他的额头、他脸上的每一寸土地,吻****的泪,吻上他的心。
最后,她抿了抿唇,咂巴咂巴嘴,好似在回味着他的味道,最后有些埋怨地说:“你流泪也就罢了,干吗还流汗啊?不过今天我倒是知道了一件事。”
他的唇瓣微动,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唇边流出:“什么?”
“原来汗水也是咸的!”
她眨巴着大眼睛,里面映着九龙柱上的红灯笼,让他有一种新婚的错觉。
他却挑了挑眉,看了一眼两边被她推倒的舞者,意有所指地道:“你变坏了。”
若是从前,她只会轻巧地避开,不会趁机推倒人家。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挑挑眉:“今天可是我精心设计的惊喜,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形象!”
拜托,如果她刚才在台上摔个狗吃屎,那还有得看吗?
他点点头,唇边始终噙着笑意,那夺人心魄的目光恨不得立刻将她吞吃入腹,这一刻,他先是等了四年,又等了七天,殊不知,这七天比那四年更加难熬。
那天晚上,只一眼,他便认出了她的背影,虽然那不是她的脸,虽然她用檀香掩盖了自己的味道。
连续几个晚上,他夜不能寐,像个小偷一样悄悄溜进忘名轩,静静地守在她的床边,怕吵醒她,他不敢碰触,只能俯下身凑近她的鼻尖,呼吸她的味道,轻抚她的发丝,夜晚的她卸下了所有防备、所有伪装,那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
白天,有她在身边,只要抬起头就能够看到她,这样已经让他满足。
可是她却不肯认他,他不知道这四年里在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不能再让她逃离,她喜欢怎样便怎样,不认他也好,只能看她的背影也罢,只要她在,他便再无所求。
认真地看着她,仿佛要把这四年的相思在这一刻通通释放,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脸颊,感受着她的温度,感受着她的真实。
“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直到现在,他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手指描摹着她的五官,从她的眉到她的眼,从她的鼻到她的唇,每一寸他都不放过,好像在验证着这张脸的真实度到底有多少。
他的眼睛里映着她的身影,专注地就像把她放在眼睛里疼爱着,她又忍不住落泪,泪水穿过他的指缝滑下,湿湿的、热热的:“这是我的泪,不是下雨哦!”
她笑着,眉眼间尽是顽皮。
他的眼中蓄满了泪,捧住她的脸,沙哑道:“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她挑挑眉,一副故做轻松的样子。
他望进她的眼底,眸光复杂,她却看得懂里面的渴求:“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委屈自己,不要再易容,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她的笑容变得僵硬,唇角又是翘起又是瘪着,有些让人分不出是哭是笑了:“我人都回来了,你还哪来那么多不要啊!”
她发现,他也变了,变得有些婆婆妈妈。
她想调节这悲伤的气氛,可是偏偏那颗心不听使唤地被他感动着,震撼着。
被她打断,他仍是不依不饶,继续叮嘱道:“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让我知道,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
她咬着唇,忍着泪,用力地点头。
他怜惜地吻上她的额头,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用脸颊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这一刻,他是那么脆弱,脆弱得不堪一击,如果她再敢消失不见,他真怕自己会疯掉。
她听着他的心跳,强劲有力,扑通扑通,与她的是那么合拍。
幸福好像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她也觉得好虚幻。
“话说……那个……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从哪冒出来的啊?”
伏在他的胸膛,她轻轻地问。
她是从哪冒出来的?只能说,她是从天而降的,猝不及防地降落在他的面前,让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良久得不到他的回应,她抬起头,好奇地看向他。
他却噙着泪,邪魅地勾起了唇角。
她一惊:“不会吧,你、你早就知道了?”
这样的笑正在说明他的了如指掌,难道这家伙在第一个晚上就认出了她?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接着问,他却但笑不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抗议地叫起来:“那你还买什么背影?你是在逗我吗?”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我是尊重你。”
“你怎么这么坏?”
她揪着小眉头,嘟起嘴巴,嗔怪道,“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知道我又一次易容欺骗了你,你不会像瓦倪国主一样治我个欺君之罪吧?”
在误会弄清之前,她是绝对怀疑这一点的,在误会解开之后,她也没敢保证他就一定不会治她的罪,回想起当初她易容混进军营的事,还害得秉公处理的他挨了几十刑杖呢,如今他可是国主,不会再替她受刑了吧?
她盯着他的眼睛,生怕错过他传递出来的信息,当然,其实她更期待他会说“当然不会”,“我怎么舍得”之类既肯定又肉麻的话,可惜,在她等待良久后,却失望透顶。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当然会。”
什么?她可是对电视剧中的一句经典台词记忆犹新,“君无戏言”,这是宫廷剧里经常会出现的词汇,她气得咬紧牙关:“你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