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声停止,凯特尼斯猛往前跑,拿起地上的塑料布,又向前疾跑了二十码,拿到一个鲜艳的橘色背包。
一个男孩和凯特尼斯同时跑到背包那里,还没等攻击.那个男孩咳嗽了一下,凯特尼斯的脸上立刻溅满鲜血。
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黏黏热热的血让凯特尼斯觉得恶心。
接着,那个男孩颓然倒在地上,他的背上插着一把飞刀。
其他“贡品”已到达宙斯之角,他们开始互相厮杀。
一个二区的女孩离凯特尼斯有十几码远,手里握着飞刀。
训练时,凯特尼斯看到过她掷飞刀,她从未失手,自己就是她下一个目标。
先前凯特尼斯对所有事物的恐惧此时变成了对这个女孩的恐惧,这是个可以在几秒钟内杀死自己的食肉动物。
肾上腺素在体内急速分泌,看到那个女孩一抬手,凯特尼斯猛然把背包举起护住头部,刀子插在了背包上,凯特尼斯转身使尽全力朝林子跑去。
凯特尼斯知道那个女孩不会再追了,她会在所有的东西被拿光之前,再跑回宙斯之角的。
跑到林子边时,凯特尼斯回头看了一眼。
大约有十几个“贡品”正在那堆物资上你争我夺,一些人躺在地上,已经被杀身亡。
有幸逃出的人已经消失在林子里或跑到对面的地带。
凯特尼斯不停地奔跑,直到逃出其他“贡品”的视线之外,然后开始慢跑,这样能多坚持一段。
在以后的几个小时里,凯特尼斯时而慢跑,时而快走,尽可能远离对手。
凯特尼斯把背包上的刀子拔了下来,别在腰带上。
这把刀不错,长而锋利的刀刃,在靠近刀柄处还有锯齿,方便切割。
现在还不能停下来检查包里的物品,必须不停地向前走,偶尔停一下,看看是否有人追踪。
多年打猎的生活,让凯特尼斯在山林里行走的能力很强,能走很远,但还需要水。
可按照和艾瑞克的约定,现在不能求助。
林带开始变化,松树中夹杂出现了许多其他树种。
走到一处,凯特尼斯突然听到了什么声响,拔出刀子,准备自卫。可很快发现只是惊走了一只兔子。
“很高兴见到你。”凯特尼斯轻声道。
如果林子里发现一只兔子,那就意味着能有很多只兔子可以捕猎。
凯特尼斯孤独的行走着,一边想象着自己现在正出现在屏幕上。
当然不是连续不断,而是时断时续。
第一天死了那么多人,一个“贡品”在林中独行也没什么好看的。
但也会播放少许有关自己的镜头,以使观众确定还活着、没受伤、正在向前走。
饥饿游戏开始的第一天是赌.博下注最多的一天,几乎每一次饥饿游戏,第一天都会产生最多的伤亡人员。
但这一切都无法与比赛接近尾声时少数选手的厮杀来得惊心动魄。
接近黄昏时,凯特尼斯听到了炮声,每一声都代表着一个死去的“贡品”。
凯特尼斯停住脚步,心突突地跳着,数着炮声,一、二、三……炮声一直响了十一下才停下来。
总共死了十一个,还有十三个留下来继续比赛。
艾瑞克呢?他活过今天了吗?
几个小时之后就会知道,那时会把死者的影像发射到空中,让其他“贡品”看到。
想到这儿,凯特尼斯突然一阵寒战,感觉艾瑞克也许已经死了,流了好多血、脸色苍白。
而那个可笑的约定,那场戏,更不可能演下去了。
也许一切都是假的,那只不过是艾瑞克欺骗自己的又一个手段,反正从头到尾,自己也没搞懂他。
凯特尼斯已经累极了,跌坐在地上,身旁放着背包,不管怎样,要在天黑前完成艰难的跋涉。
看看还能干点什么,打开背包,凯特尼斯发现这包很结实,但颜色很糟糕,橘黄色很显眼,还会在夜晚反光。
必须处理一下,用泥土或树叶伪装。
打开背包盖,此时凯特尼斯最需要的是水,没有水坚持不了多久,没几天,就会因脱水而身体不适,之后会越来越糟,直至一周后死去,最多一周。
凯特尼斯小心地拿出里面的补给品,一个薄薄的睡袋、一盒火柴、一捆绳子、一卷钢丝、一个差不多半升的不锈钢水壶。
没有水。
究竟他们装满水壶又有多难呢?
凯特尼斯开始感到口干舌燥、嘴唇干裂。已经连跑带走一整天了,天很热,又出了很多汗。在十二区时也有这样的情况,可总能找到溪水或者融化的雪水来解渴。
已近黄昏,但还不能安歇。这里林木太稀疏,不能用于藏身。
松针盖住了动物的脚印,靠追踪它们找到水源就更加困难了。
凯特尼斯向山下走,越来越深入到这看似永无尽头的峡谷中。
饥饿同时袭来,凯特尼斯用刀剥下一块松树皮,刮下里面比较嫩的部分,放在嘴里,边走边嚼。
吃了一周世界上最精美的食物,这东西的确有些难以下咽,可自己以前吃过很多松树皮,很快就能适应,一定可以。
又过了一个小时,凯特尼斯感到自己确实需要休息了。
夜间动物都已经开始活动,可以偶尔听到远处传来的猫头鹰和其他动物的叫声。
这是一个信号,说明自己要开始与其他食肉动物争夺兔子吃。
至于自己是否也会被当做食物,现在还说不上。此时恐怕有很多动物正在偷偷靠近自己,准备猎杀了。
但现在,对付同类,对付人类,才是要首先考虑的问题。
凯特尼斯肯定夜间也会有很多“贡品”在继续捕杀行动。
那些在宙斯之角厮杀的人会得到食物、水、火把、手电筒和他们急于要使用的武器。
凯特尼斯只能指望自己走得够远,超出他们目前的捕猎范围。
在休息之前,凯特尼斯用绳索做两个诱捕圈套。
凯特尼斯很清楚现在做圈套很危险,但食物问题必须解决,不可能边逃跑,边做圈套。
之后又走了五分钟才找到宿营地。
精心挑选了一棵树,不很高,但却和其他树紧挨着,有长长的、飘动的枝条,十分隐秘。
爬到树上一个紧挨着树干的树枝,找了一个结实的树杈放好睡袋,很费了一番力气。把睡袋放在相对舒服的位置,又把背包放在睡袋脚头,之后凯特尼斯钻了进去。
为了更安全,用绳子绕着睡袋和树枝绑了一圈,在手腕的位置把它勒紧。
现在就算睡着时翻身,也不会摔到地上。
凯特尼斯身材瘦小,正好睡袋可以盖住头顶,把睡袋兜帽也盖上。
到了深夜,气温会很快下降。
尽管抢背包时冒了很大的险,可现在看来选择没错,这个睡袋可以很好地保持体温,真是无价之宝。
凯特尼斯肯定有些“贡品”此时最担心的是如何保暖,而自己还可以睡几个小时。
要是没这么渴该有多好……
夜幕已经降临,这时听到国歌奏响,这是播放今天亡者的前奏。
国歌结束,天空陷入暂时的黑暗。
在外面的电视里,能看到每个选手被杀的全程报道,但竞技场不同,为了保密选手的能力,在竞技场,看到的只是播放训练成绩时使用的同一张头像。原来写成绩的位置现在换成了区号。
凯特尼斯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十一个死者的头像在眼前划过,并掐指算着他们到底是谁。
第一个出现的是三区的女孩,那就是说一区和二区的职业选手活了下来,这不奇怪。之后是四区的男孩,五区的男孩……六区、七区的“贡品”都死了,之后是八区的男孩、九区的两个“贡品”。
只剩一个了,会是艾瑞克吗?不是,是十区的女孩。就这些。
雄壮的音乐声停止,之后是一片黑暗,森林恢复了寂静。
艾瑞克还活着,凯特尼斯松了口气。
已经有两天没好好睡觉了,今天又在竞技场长途奔波,凯特尼斯慢慢让自己的肌肉松弛下来,闭上了眼睛。
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万幸,我不打鼾。
噼啪!
树枝断裂的声音把凯特尼斯从梦中惊醒。
睡了多长时间?四个小时?五个小时?鼻尖冰凉。
噼啪!噼啪!怎么回事?这不是人踩树枝的声音,而是断裂声。
慢慢地、悄悄地,凯特尼斯把脸转到发出声音的方向。
有几秒钟,周围只是一片黑暗,接着凯特尼斯看到火星,继而是一个小火堆,有一个人在火上烤手,剩下的就看不清了。
凯特尼斯咬住下唇拼命忍着不让自己朝点火的人喊出声来,他们怎么想的?
在夜晚点火只意味着一件事,那些在宙斯之角互相厮杀、身强力壮、装备齐全的人,他们早些时候应该不会离得很近,不会看到火苗。
可现在,他们也许正在林中搜寻猎杀对象。这样做就好像举着旗子在喊:“嘿,来抓我吧!”
凯特尼斯不敢逃跑,因为所处的这片区域刚刚暴露给杀人者。
外面很冷,并非每个人都有睡袋。那就咬牙坚持到天亮吧!
凯特尼斯被困在睡袋里,度过了随后的几个小时。
心中想着,要是能从树上下去,杀死这个愚蠢的新邻居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自己的第一反应是逃跑,而非杀人。但这个人一定也很危险,愚蠢的人往往很危险。
夜色很浓,黎明将近。
这时凯特尼斯听到了一阵声响,是几个人的脚步声,此时已变成跑步声。
点火的人准是睡着了,没来得及逃跑就被他们抓住了。
凯特尼斯听出来她是一个女孩。她在苦苦哀求,接着是凄厉的呼喊,之后又传来了笑声和互道祝贺的声音。
有人大喊:“十二个已经搞掉了,还剩十一个!”
接着是欣赏的啧啧声。
这么说他们已结成一伙,这并不令人吃惊。
在游戏的起始阶段贡品们往往结成一伙,强壮的人一起打败弱者。之后,随着形势越来越紧张,同一伙的人会彼此对立。
凯特尼斯不用费力就能想出谁是这一伙的,一定是一区、二区、三区的几个男孩和女孩。
有一阵子,凯特尼斯听到他们检查被杀死女孩的物品,可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他们没找到几件好东西。
接着,凯特尼斯听到他们朝自己这边走来,太可怕了。
他们不会知道自己在这儿的!
他们怎么能知道呢?
自己藏在浓密的树枝里,只要是黑夜他们就看不到。但到了白天,黑色睡袋就会从伪装色变成大.麻烦。
可他们只要朝前走,就会经过并很快离开。
但这些职业选手在离树大约十米远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他们有手电、火炬,凯特尼斯可以透过树枝隐隐约约看到胳膊或靴子。
凯特尼斯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已经发现了?不,还没有。从他们的话里可以听出来他们的心思不在这里。
“太慢了!”
“你想来一发?”
“什么!我是说这样太慢了,真想早点杀死他们!”
“是啊,我最讨厌那个穿红裙子的,每次想到她穿着那裙子转圈的样子我就想吐,真想一刀砍死她!”
听到这句话,凯特尼斯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感谢上帝,幸好预先把自己绑了起来。
可凯特尼斯已经从树杈上滑落下来,面朝地面,手脚隔着睡袋跨在树杈上,幸亏有绳子固定着身体。
身体滑向一旁时,一定有嚓嚓的摩擦声音,但职业选手正兴奋着,没有听到。
“她看起来挺单纯。”
“越单纯的越该砍死,都是假的!”
“你认为她会吃浪漫爱情表白的那一套。”
“她也许会,说不准呢。”
“要看表白的人是谁,十二区那个男孩挺可爱的。”
“那你会手下留情?”
“当然不,不过如果能活捉,我想直播一次。”
“以前直播的人都死了!”
“呵呵,男孩!你嫉妒了!那是女主角不够美。”
“好,就算你活下来,回去也会被你爸妈打死!”
“真想知道她是怎么拿到十一分的。”
“我猜‘可爱男孩’知道。”
“看来我们都想先抓住‘可爱男孩’。”
“是啊,抓住他给我们做饭也好啊。”
“白天做饭,晚上直播。”
“看来有兴趣的不只是我一个啊。”
“先抓住那个红裙子,就能逼可爱男孩出来。”
……
一丝丝曙光升起,不远处传来了鸟的鸣唱。
职业选手们离开了,凯特尼斯还尴尬地吊在树枝上。
由于长时间用力,肌肉哆嗦起来,凯特尼斯用力把自己拖回树杈。
“快走。”凯特尼斯轻声对自己说。
无论要不要警告艾瑞克有人想强迫他直播,都要赶快离开这里。
从睡袋里爬出来,把它卷好,放在背包里,凯特尼斯深吸了一口气。
夜色、睡袋和柳枝给了自己很好的掩护,所以摄像头肯定很难捕捉到清晰图像,此时他们一定在追踪自己的身影。
跳到地上的那一瞬间,肯定会给自己一个大大的特写镜头。
观众知道自己躲在树上时,已经听到了职业选手的谈话,和自己相关的谈话内容,还有艾瑞克在里面,观众肯定也异常兴奋。
凯特尼斯甚至怀疑,那一伙职业选手,也是故意谈到敏感有趣的话题,引起更多关注,获得更多资助。
这和自己和艾瑞克的策略也很接近了。
好多时候,凯特尼斯都在想,如果这不是一场秀该多好,如果自己在演传说中的电影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