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苏沁柔几步行至她的面前,双手将箭矢递给她。
这乃是投壶之礼,即便她不愿做这些无聊的游戏,却也不能拒绝,她低笑着抬手接过,慢悠悠地起身,盈盈回礼。
“听闻慕姐姐前几日身子抱恙,多日不见,这性子倒沉静了。”苏沁柔见慕梓烟竟然客客气气地接过箭矢,她双眸闪过惊诧,幽幽开口。
谁人不知她向来与慕梓烟不对盘,同样是世家小姐,各个都心高气傲,处处要强,每每相见亦是剑拔弩张,尤其是碰上慕梓烟,那更是让她浑身的毫毛都能竖起来,冲着慕梓烟叫嚣不停,岂料慕梓烟起身后,比她足足高了半个头,这让她越发地不自在,显得她矮了慕梓烟半截,便作势踮起了脚。
“春困秋乏,身子自然懒怠些,哪能与苏妹妹相比,昨儿个还听兮儿提起苏妹妹,为了逗鸟,差点从假山上摔下来,今儿个见苏妹妹气色甚好,倒是白让我担了心。”慕梓烟的语调比平时要低柔一些,整个人看着落落大方,温和有礼。
她轻声地说着关心的话,徐步行至投壶的位置,停顿了片刻,便将箭矢掷出,并未投中,撞在了壶壁上,堪堪地落在地上。
一连八次,都未投中,慕梓烟一副软弱无力地模样,重新回至席位坐下,幽幽地叹了口气,“病气还未过,诸位随意,莫要因着我扫了兴致。”
苏沁柔站在一旁有些恼火,却又被堵得无言以对,逗鸟之事发生在苏国公府,府上的那帮子奴才定然不会乱嚼舌根,那慕静兮怎会知晓?更何况,如今她们年岁已大,更不能像以往那般玩闹,慕梓烟如此一说,反倒显得她过于顽劣,摆明是在嘲讽她。
她还在思忖着此事的蹊跷,便见慕梓烟已经掷罢坐了下来,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苏沁柔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略显娇弱的慕梓烟,与素日那蛮横骄纵的慕大小姐简直是判若两人,不免有些狐疑起来,却不能反驳,即便计较,那也是要日后寻到适当的时机,如今闹开,丢的还是苏国公府的脸,她还不傻。
慕梓烟见苏沁柔抬眼瞪着她,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凝重,只听到一声脆丽的声响,“表姐,你身子不适,便去我院内歇会。”
齐雪儿一面说着便自慕梓烟的身旁站起,扶着她离开了亭台。
其他世家的小姐脸上带着些许的疑惑,不过短短几日,这慕梓烟怎得转了性?
“表姐,你脸色瞧着不好。”齐雪儿是齐国公府的嫡长女,如今亭子里招呼其他客人的是她的妹妹,齐家最受疼爱的齐二小姐,齐玉儿。
这姐妹二人相差一岁,性子却也是天差地别,齐雪儿娴静温柔,齐玉儿则是爽朗可爱,曾经最对慕梓烟脾气的莫过于齐玉儿,后来,她落魄凄惨之时,齐雪儿却是那个雪中送炭之人。
她和颜悦色地说道,“吹了冷风,如今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回府了。”
“那也好。”齐雪儿看了一眼天色,转眸看了一眼四周,“表姐,怎得不见二表妹?”
慕梓烟垂眸,浓密的睫毛微微轻颤了几下,随即抬眸,神色焦急,“许是贪玩,大表妹派丫头唤她回来。”
“那表姐先去我院中歇着,我亲自去寻她回来。”如今是在齐国公府,齐雪儿自然是要亲力亲为。
慕梓烟正欲点头,便瞧见远处有人疾步冲了过来,当即便跪在了她的脚下,“大小姐,二小姐心疼犯了。”
还不等慕梓烟开口,齐雪儿已经着急地问道,“二表妹在何处?”
“在……在北边的亭子。”跪在地上的丫头名叫春雨,乃是慕静兮身边的一等丫鬟。
“那表姐?”齐雪儿看向慕梓烟,这慕静兮也不知何时有了这心疼的毛病,小小年纪便药不离身,身子娇弱的很,只是素来喜欢黏在慕梓烟的身边,对她更是言听计从,乖巧听话,故而,慕梓烟对她也犹如亲姐妹般疼爱。
每次心疼犯了,也只有慕梓烟前去,她才会好些,“除了二妹妹,还有谁在?”
“侯大小姐也在。”春雨始终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也不知怎得,以往觉得这大小姐不过是骄纵蛮横些,实则毫无城府,自前些时日生了一场大病以后,性子便变得有些琢磨不透,有时候对上她的眼睛,竟然能感觉到阴森的冷意。
梓烟听着春雨的回应心中冷笑,脸上依旧是一副担心不已的模样,“还不赶紧带我去?”
齐雪儿见她适才还一副病恹恹地样子,如今提起兮儿表妹出事,便是焦急不已,她心中暗叹,这大表姐对兮儿表妹还真是疼到骨子里了。
一面思忖着,已经跟着慕梓烟在春雨的引路下,急匆匆地向前走去,脸上的担忧之色袒露无疑。
只是谁也未察觉到那一双布满担忧的眸底却是一片死寂,她当真是小瞧了慕梓兮,看来前些日子的教训还未让她学乖。
往事重现,她清楚地记得今夜,齐国公府的晚宴上,她在亭台与苏沁柔因投壶互不相让,差点大打出手,后来又见春雨前来禀报,得知慕静兮犯了心疼,她担心这二妹妹,便丢下了一众人匆匆跟着春雨前去。
哪知看见的却是慕静兮疼的在地上打滚,侯依依则是一脸惊吓地坐在地上,待她火急火燎地赶到,便看见慕静兮手背上烫红了一片,慕静兮见她前来,委屈地靠在她的怀中,好一会,心疼才好些,在她的追问下,慕静兮这才将始末讲了出来。
原来侯依依与慕静兮先前争吵了一番,推搡之间打翻了茶盏,慕静兮被推倒在地,更是被滚烫的茶水烫伤了手,继而犯了心疼,侯依依见状吓得不知所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