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石头寨
巨大的岩石风暴席卷而过后,黄土地面暴露出了可怕的裂痕,纷飞的石块漫天砸落,站在大道上的官兵全都被攻击波及,无一幸免。
钟无艳低喝一声,将回转的重锤按停,反手一翻,使锤头沉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震响。在她的面前,嚣张的官兵们全都瘫倒在地,带着满身的伤痛连连哀嚎。而她的背面,石头寨的弟兄们全都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在场的人们,谁也没有想到,钟无艳这举重若轻地一抡重锤,居然就爆发出了如此可怕的力量,当那巨大的岩石风暴横空爆现时,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转而间,一百多号的官兵却全都倒在了漫天石块的席卷中。只有大黑、二胖和三狗子,他们一脸淡定的自豪。跟了钟无艳时间最长的他们,当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他们的老大钟无艳的实力,就是这么强!
"喂诶...刚才,骂我们是畜牲的,是哪一位官人啊?"钟无艳撑着重锤,横眉霸气地看着一众倒地官兵,沉声说道,"你们都趴在地上了,我看不清啊。""要不然,你站起身来,再骂我们一遍?"
"大侠饶命!英雄饶命!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满头是血的黄兵长趴在钟无艳跟前,一个劲地磕头求饶,还不停地喊道,"我们是畜牲!我们才是畜牲!我们!
"哦,那么畜牲,你们说说...后面那些就是你们从陈河镇抢来的财物吗?"钟无艳看了一眼官兵后方停放的五辆马车,横着眉继续说道。"不,不,不是抢的!那是我们去陈河镇收的,上奉给太医徐福大人的寿礼啊!"黄兵长眉目一沉,心想这些土匪果然是冲着财物来的,于是立马搬出了"太医徐福"的名字,想把这些土匪给吓走。"少他妈给老子拿徐福说事!徐福在哪呢?你给我把他叫出来,让老子看看他敢不敢在老子罩的陈河镇强抢民财!"钟无艳一听那话就怒了,直接踹了黄兵长一脚,大骂道。
"给老子记住了,陈河镇,是老子钟大锤钟无艳保护的镇子!任何人休想在此作乱!听见没有!""听见了,听见了,我们错了,大侠我们知错了..."黄兵长真的怕了,想到连搬出太医徐福都没用,看来自己真的是遇上这小地方的霸主了,于是立马连磕数头,向钟无艳求饶。"瞧你们这点出息,还他妈好意思当官。"钟无艳不屑地横视了黄兵长一眼,斥道,"滚!"话音一落,黄兵长立马带着受伤的官兵们从旁边低身逃走,生怕钟无艳突然变卦,又给他们抡来一锤。眼看着几分钟前还气势嚣张的官兵们落荒而逃,石头寨的弟兄们全都欢呼起来,仰头直喊,"老大威武!老大威武!"钟无艳于是回过头来,英勇潇洒地昂起头,朝着大家浅笑道,"好了好了,都去检查一下马车上的东西,看看是不是镇民们的财物。"
"好嘞!"三狗子又是最积极地喊着,然后快步冲向五辆满载了粗布麻袋的马车,其余人也欢呼着紧随而去。"老...老,老大,没错...这些都是...镇,镇民的钱财!"酒劲过去以后,二胖又结巴了起来。"哇靠,我真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三狗子则翻着宽大麻袋,看着里面闪闪冒出的金银光泽,口水呲啦地说道。"真的是好多钱啊。"就连耿直的大黑也忍不住在满车的财物中闪亮眼睛,"老大,这些钱我们怎么处理啊?还给镇民吗?"
"嗯,还给镇民们。"钟无艳远远地回了一句,却没有走过去观摩那车的财物,看她的表情似乎对了五大马车的钱一点也不感兴趣,甚至还有些不屑。"啊!全还回去啊?"三狗子伸手一擦嘴上的口水,目瞪口呆地看着钟无艳惊喊道,"这么多钱,咱就全送回去啊?""你瞅瞅你那点出息,看见钱就满嘴哈喇子的!"钟无艳怒视着三狗子,恨恨地说道,"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钱财,都他娘的是粪土!不知道你们老惦记着钱干啥!""钱能当饭吃吗?"众人怯怯地看着钟无艳,低声说道:"不能。""那钱能当酒喝吗?"众人又是怯怯地看着钟无艳,低声说道:"不能。"
"那你们他娘地老看着它干啥?"钟无艳横视着他们,理直气壮地说道。"都听好了,我们石头寨的人只重豪义,不贪钱财!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把钱送换给陈河镇的平民们!""好的,老大,我们以后一定拿钱财当狗屎看。我们马上就把钱送回去。"三狗子见钟无艳发怒,立即低声说道,同时招呼着那些两眼冒光的弟兄们都把钱物装回麻袋,大黑和二胖也赶忙帮着把马车往回赶,不说一一众弟兄潇洒地扬长而去。留下视钱如命的陈财主,一个人寂寞凄清地望着家里抽空的粮仓。
夜里,钟无艳和石头寨的弟兄们就挤在小镇里荒僻的街角,一个人靠着一个人地席地而睡。连寨子都没有的他们,也只能这么凑合地睡大街了。不过,虽然是睡大街,但大家都睡得很香甜,毕竟从小孤苦伶仃的他们,一直也都是睡大街过来的。而现在他们有了这么多同伴,还有了个英雄一样的老大,心里倍感踏实,睡着都会不自然地笑起来。而钟无艳虽然是女儿身,但也相当随性地躺在地上,一点不介意地和大家睡在一起,甚至还豪迈得打着鼾声。那样的日子里,虽然一直没钱盖山寨,虽然常常吃一顿没一顿,但是大家都很开心,都很满足。
实际上,钟无艳和她石头寨的弟兄们都是在陈河镇里长大的孤儿。他们这里所有人都是没了亲人的,所以钟无艳才会把大家聚集起来,组成了一个"石头寨",作为保护小镇的存在。一方面,她是想给大家一个归宿,让所有和她一样孤苦伶仃的人都能相互有所依靠,但另一方面,她也真的想建立一只团体去保护小镇,不受外界的侵犯。她心里,他们心里,其实都是很爱陈河镇的。要是在其他地方,像他们这样孤苦伶仃没人管的孤儿,早就给饿死了。可他们却能在陈河镇这里安然地长大,哪怕平时候总是吃一顿没一顿,可是小镇所以住在镇上的人都很快乐满足,大家都很喜欢这样的陈河镇,哪怕是钟无艳他们这样孤苦伶仃的人,也很喜欢。他们总吼着自己是陈河镇的保护者,其实并不是说玩笑话的。
于是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陈河镇,在小镇的中心处,召集了全镇的平民们来领他们自己的财物。"不用感动,不用流泪,这都是我们石头寨的弟兄应该做的啊!"钟无艳站在自己的大锤上面,仰着头朝四面八方围挤的镇民们笑道。然后就指挥着自己的手下把钱财一点点分还给大家。
镇民们看到被收走的财物又被钟无艳送了回来,虽然心里激动,可脸上还是很忧心。尤其是年龄大的镇民更是焦虑地跟钟无艳说道。"大锤子啊,这些可都是上奉给太医徐福的寿礼啊,你把它全抢回来了,可是要遭判罪的呀!""哎呀,大伯大妈你们都被那些官兵骗了,他们就只是打着徐福的幌子来抢钱的!所以我帮你们把钱全拿回来了!"钟无艳笑呵呵地跟那些老人说道。
"哎呀呀,官兵们也惹不得的呀,他们可是打着朝廷的旗号,厉害得很啊!""放心吧!大家!有我钟大锤和我石头寨的兄弟在,管他娘的是官兵还是徐福的!谁都休想碰咱们陈河镇一下。"钟无艳拍着胸脯跟镇民们信誓旦旦地说道,"只要有我钟大锤在这,谁他娘地来犯都得完犊子!"
镇民一听钟无艳的豪言壮语,都感到心里安定不少,确实,钟无艳那一手大锤的本事,他们也都是知道的。于是,虽然心里仍有不安,他们也都捧起自己的那点财物,朝钟无艳道谢后,就开开心心地回家去了。钟无艳看到镇民们脸上的笑容,觉得自己又为小镇做了件好事,满心的高兴与自豪,而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富贵的大叔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笑嘻嘻地看着钟无艳。"哟,这不是陈大财主吗!"钟无艳看着来人,半笑着说道。来人姓陈,是陈河镇最有钱的一户主,不说金山银山,但也算富甲一方的了。
"呵呵呵,大锤啊。我听说你们把官兵们抢走的财物拿回来了,你们干得可真好啊,为陈河镇做善事啊!"陈财主看着钟无艳,笑嘻嘻地说道,"...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我家被上缴的财物啊...""哦...你们家的,有啊!"钟无艳表情夸张地笑着,从马车上单独拿起一麻袋财物,说道,"看,这都是大财主你家的!"钟无艳故意拿起那一带钱财,在陈财主面前晃荡,像是在逗他一样。和别人不一样,对陈财主,钟无艳笑得很假,因为她心里特别瞧不起的就是陈财主这种人——爱钱贪钱,视钱如命而为人吝啬,无善无德。
"哎,哎,这就是我家的,大锤呀。别和我玩游戏了,快把它给我吧..."陈财主看到自己的钱财,乐呵呵地对钟无艳说道。"给,肯定要给财主你啊。"钟无艳笑着,手却不松,继续提着麻袋往回荡,"只是,陈财主啊,你看今天我们石头寨一百多号弟兄冒着危险夺回了全镇人的财物,这是好事"对呀对呀!大好事,大善事啊!大锤你是我们镇的英雄啊!"陈财主立马举出大拇指对钟无艳称赞道。"可是,英雄也要吃饭啊。"钟无艳继续拿着麻袋,浅笑道,"我们这么多人累了一天可还啥都没吃啊...不知道,陈财主家方不方便让大家蹭个饭啊?""啊...啊...吃饭啊..."陈财主看到那一百多个穿着粗布破衣的汉子,目光一滞,顿时满脸尴尬。"方便,方便。陈财主家屯粮数十吨呢!有钱人家啊!"就是这时,三狗子在一旁快人快嘴地喊道,声音还贼大,让几乎全镇人都听见了,"是吧,陈大财主!""是是是!当然当然。"陈财主当着所有人的面,怎么也抹不开脸,于是只好尴尬地笑了,"大家都是英雄,吃饭嘛,应该的,应该的,待会我一定设宴好好款待大家。"
"好嘞!有饭吃咯!有饭吃咯!"石头寨的一众兄弟顿时扬声欢呼起来,想到能去陈财主家,吃饭,他们一定得要大吃一顿啊!而陈财主看着那一百多张欢呼的嘴,忍不住从头上抹了一把大汗,心里直感到要被掏空了一般。
然而这时钟无艳便将那袋财物扔到了他手中。伸手抱住了一袋钱财后,陈财主也不能再说些什么,只能是一边抹汗一边朝大家用力地笑。于是那天晚上,钟无艳就真的带着一百多号人坐到了陈财主家里,敞开了平日总饿着的肚子,胡吃海喝了一顿。陈财主坐在一旁,看到那一百多张疯狂吃喝的嘴,就像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恶魔一般浑身一阵肉痛,整个晚宴上,一口饭都咽不下去。
酒足饭饱之后,钟无艳便带着一众弟兄潇洒地扬长而去。留下视钱如命的陈财主,一个人寂寞凄清地望着家里抽空厉声一喝,直接转过了目光,他已经没有耐心和自己这个妇人之仁的徒弟争执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了。
"我已经决定了,明日午时,用开山火药炸毁堤坝,放干璇河!"徐福沉身说着,径直朝回路走去,一步也不停留,只留下扁鹊还失望地站在原地。"老师..."扁鹊呆滞地看着徐福走出十步之外后,还是大胆地轻声叫了一下。徐福还是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回头,只将一个固执的背影留给扁鹊。
"老师,那我可以现在去遣人准备船只,在明日水灾爆发时,救人吗?"扁鹊凝滞着两眼沉重的目光,几乎祈求地说道。"随你。"徐福足足沉息了半响,才冰冷地吐出这一句话,然后继续朝前走去。但脚步才抬起一瞬,徐福又停住了身影,用冰冷而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扁鹊,你记住,你这份仁慈,早晚会害了你自己。"语尽,徐福一路走去,远离在夕阳的光影中,再未回头。
而扁鹊一个人滞立在原地,凝望着璇河上不断翻滚的浪涛,复杂的目光里,溢着些许庆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