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锦缎行,外号南国聚宝盆,但凡入锦缎行的,哪个不是腰缠万贯?别看赵郡王整天花天酒地,花钱大手大脚的,可他的身家跟这些大户们比还是差太远了。
如今快过年了,倒闹腾着如何争行,想想这帮子财主也该感谢下人家谢贶,要不是谢英雄派人送了薛庆勋的性命,那这个行之位八成还是薛庆勋的。如今薛庆勋没了,其中最有实力的当属清河大户张纯蔼、苏州富商苑文朝、汴梁大户年鹤城。三人之中,当属这位年鹤城年大员外最为神秘,听年大员外年轻时可是东京有名的泼皮,靠着坑蒙拐骗搞来了一家药材铺子,从此一不可收拾,经营的行当也是越铺越广,后跟薛庆勋交好,讨来了绸缎生意,用了七年时间,曾经的泼皮就变成了汴梁城数得着的富豪。
曾经有人问过年鹤城的财秘诀,这位年大员外也是豪爽,直接送了八个字,“敢打敢拼,老天保佑!”
听听人家年大员外这话,处处透着一股子泼皮的狠劲,反正不管是啥,先干了再,至于能不能成,看运气了。也是命好吧,年鹤城就靠着这股子狠劲儿还真就财了,听最近两年都跟北边辽人做上生意了。
孟香茶馆,所有锦缎行的东家集聚一堂,年鹤城双手捧着茶杯,歪着脑袋看着房梁,二郎腿还颠呀颠的,虽然是一代富商了,可一言一行还是带着股子粗俗劲儿。
三位竞争者,当属张纯蔼最没优势了,先这位张大户远在清河,与这江南商人们总有些隔阂,其次就是张大户钱财也不是太多。如无意外的话,最近三年的行当在年鹤城与苑文朝之间产生了,心中清楚,所以张纯蔼从一开始就很少话,眼珠子一阵乱转,心中一直琢磨着该如何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其实,张纯蔼也不是真要当这个行,他就是想借此机会把河北山东一带的绸缎和药材生意都包了。尤其是药材生意,那个阳谷西门庆可不是好打的,此人借着和花太监的关系,仅仅几年就把阳谷的药材生意都揽了起来,如今都做到齐州府去了,他张纯蔼再不想想办法,早晚有一天得让西门庆赶出京东路。
苑文朝可是地地道道的书香门第,自是瞧不上年鹤城,要是这个恶痞当了行,那锦缎行岂不成笑话了?皱着眉头,苑文朝颇为厌烦的哼道,“年兄,如今都过去五天了,这事情也该定下了吧?”
“哈哈,那是自然,不如今日诸位就举手表决一下如何?”年鹤城呵呵笑着,一双眼睛很是随意的扫视了一圈。
屋中一共十几名商户,听年鹤城这般,心里就骂开了,举手表决?这不是摆明了要来硬的么,今日谁要是不举手支持年**,保准一出茶社就得挨闷棍。
“不如诸位觉得谁合适,就将名字写到纸上,最后谁的名字多,谁就来当这个行!”
苑文朝适时地插了句话,这下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张纯蔼更是着头啧啧道,“如此甚好....”
话没完,年鹤城收敛笑容,恶狠狠地瞪了张纯蔼一眼,“写什么字条?简直浪费时间,就举手吧...”
年鹤城如此坚持举手表决,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怕当不上行,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识字。如今他可是恨透了苑文朝,这个酸书生,明知道他年大员外不识字还写字条,简直是欺人太甚。
年鹤城这般,也没人敢反对,可更没人同意,一时间满屋的富商们都迷茫了。
屋中很静,只有年鹤城粗鲁的喝茶声。
“咳咳...呀哈....都在啊”
一个声音太过突兀,那笑声也是渗人的很,一个富商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一扭头就瞅见一个锦袍公子。那公子哥倒是英俊不凡,可是为何眼圈黑黑的,脸蛋子还如此肿胀?
由于打了一场架,形象有所改观,所以富商们一下没认出来,等打量一会儿,一个富商赶紧起身拱了拱手,“原来是郡王,殿下怎地有空来茶馆了?”
“哈哈,不是你们请本王来的么?”
赵郡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走过去踹了踹北面主座的椅子腿。面对这位飞扬跋扈的府尹大人,年鹤城也不敢太过嚣张,干笑两声,乖乖的起身让开了位子。
苑文朝等人可就奇了,他们什么时候请永宁郡王了?
“怎么了?诸位不是要开封府主持公道的么?今日朱娘子身子不适,就由本王代劳了!呵呵,诸位不用拘谨,该吃吃,该喝喝,该,本王只是来主持公道的!”
赵有恭抿抿嘴,阿九乖巧的找了个空杯满上了茶水,杨再兴更干脆,直接守着门口,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今日都得听殿下的,谁不听殿下的就别想走了。
十几个富商面面相觑,他们在商场上摸爬打滚如此多年,什么人没见识过啊,稍一思虑,就明白赵郡王是什么意思了。什么主持公道的,摆明就是来刮钱的,苑文朝和年鹤城一副懊恼之色,赵郡王这一搅和,今日之事八成又没戏了。
与那两位相比,原本不声不响闷闷不乐的张纯蔼眼睛就有些亮了,郡王贪钱就好,就怕他不贪钱,如果把郡王哄高兴了,这个行之位是不是就可以落到他张纯蔼头上了呢?
“殿下能来,那是我等的福分”四十余岁的张纯蔼,一脸献媚的帮忙端起了茶杯,生怕茶水太热,他还轻轻地吹了吹,随后呵呵笑道,“殿下请用茶!”
无耻,苑文朝心里气得直骂娘,张纯蔼也是上年岁的人了,为了个行之位,连脸都不要了?
张纯蔼可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只要永宁郡王高兴就行。而赵有恭呢,他当然高兴了,端着茶杯很是满意的着头,“嗯....不错...不错....你叫什名字?”
“回殿下....人清河张纯蔼,殿下叫人五成就行!”
清河,姓张的?赵有恭心中一阵腻歪,不会碰上那位大名鼎鼎的张大户了吧?
“五成啊....你们清河有个叫潘金莲的娘子,你可认识?”
嘴上着,赵郡王俩眼色眯眯的,一瞧就没打什么好主意。张纯蔼心中一惊,差没反映过来,那金莲女子刚刚入他张家,怎地殿下就晓得了?难道这就是传中的艳名远播?
“这个....那娘子如今正在人府上做丫鬟.....”
见张大户这个反应,赵有恭俩眼瞪得溜圆,好家伙,还真猜对了。
“好....好.....”
听赵郡王那满嘴的好字,张大户都快哭了,他心中很清楚,殿下这几声好可是在要人呢。倒霉,好好地美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就便宜了这个无耻郡王。
赵有恭和张大户仿佛一对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渐渐地,就聊起了风花雪月,北地风情。张大户也是个性情中人,讲起北地女子,那可是有声有色,都不亚于茶馆的书先生了。年鹤城俩眼撇来撇去的,他也看出来了,赵郡王可一定下行的意思都没有。年鹤城**出身,性格直爽,自不愿坐在屋中听那二人聊什么风花雪月,有那个精力,直接去撷芳楼或者得月楼搂着姑娘乐呵不是更实在?
“殿下,人身子有些不适,先告退了!”
“嗯?年员外不想当行了?”赵有恭颇有兴致的看着年鹤城,据他所知,年鹤城可是对这个行之位势在必得的,怎么现在表现的又有漠不关心了?难道姓年的舍不得钱?不可能,赵有恭觉得这年鹤城好像有问题。
“这....行之位是好的,不过这次当不上,还有下次呢!”
年鹤城干笑两声,随后拱手而去,他走的很潇洒,从他的脚步中,根本看不到半的留恋之意。
怪,当真是怪,这次当不上行,下次就一定能当上了?要知道,下次可是要三年后了,三年时间,什么事都有可能生,这年鹤城哪来的信心三年后就一定能当上行呢?
年鹤城走后,其余之人不管愿意不愿意,都留下陪着赵有恭胡扯了几句。午时于屋中吃了顿美餐,众人才纷纷告辞而去。
离开孟香茶馆,赵有恭慵懒的伸了伸两只胳膊,阿九跟在身后,两只手不断搅着,大眼睛瞄来瞄去,好像有什么话要。赵有恭摸着下巴,声问道,“有话要?”
阿九哪能话,头张牙舞爪的比划了半天,可惜的是这次赵有恭看了半会儿也没看懂,好在杨再兴在旁边,帮忙解释道,“殿下,阿九是问你是怎么知道潘金莲的呢!”虽然是替阿九做翻译,杨再兴眼中也是透着股浓浓的八卦之意。
“这个嘛....贫道昨日夜观星象.....今日定有美人来投....”
手指天空,一脸的肃穆,杨再兴想笑又不敢笑,什么时候殿下也开始学林道长那套了?
赵有恭可不会给什么合理的解释,再也解释不清楚。结伴走了一会儿,来到汴河边上,此时阳光明媚,吹吹凉风,也是精神气爽。
拿出钱,吩咐阿九去买吃,等着剩下二人了,赵有恭靠着河边柳树,声笑道,“邵烈,今夜不必守着本王了,去看看梁家娘子吧!”
“这....殿下....不需要的.....”
“先别忙着拒绝,邵烈,你先去梁家娘子那,等过了子夜,去一趟福岩街”赵有恭出一个地址,随后继续道,“见了院中女子,你让她帮忙查一下年鹤城!”
“要查姓年的...人便...”话未完,杨再兴就住了口,他现身后拐角处有两个男子鬼鬼祟祟的张望着。
原来一直被人盯着呢,此时杨再兴也明白了为何赵有恭一再要求他先去梁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