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折腾
梁方略年老体衰，又恶战一场，早已经累的站不起身，听着城下高昂的厮杀声，他欣慰的闭上了眼睛。身受重伤的梁建宗喜极而泣，当一只脚踏入地狱的时候，突然有人伸出援助之手，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吴玠大踏步走上城楼，一些留在城头上的残余叛军也被定国军士兵剿灭，看着须发花白的梁方略，饶是吴玠这样的铁汉，也不由得眼神湿润起来。梁方略今年该有六十多岁了吧，可这位老将军竟然领着几千江宁府士兵紧守颍上县五天，他哪里来的力量呢？梁方略不是关中将士，更不是老楚王门下，他能杵在颍上县，当属难能可贵了。半蹲下身，左膝跪在地上，吴玠拉过梁方略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梁老将军，辛苦你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殿下...可安泰？”梁方略气喘吁吁，脸上满是笑意，也许这就是满足的笑容吧。吴玠亲自扶着梁方略目视着城下战况，却没有留意到旁边还有一名看不清模样的小将军。梁红玉看着整个战场，一双眸子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可最终还是失望了。不过想想也是，殿下万金之躯，居于庙堂之上，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颍上县而亲自领兵前来呢？能将麾下虎将派来，已经是非常重视颍上县了。
由于定国军骑兵及时到来，叛军势力土崩瓦解，大部分人都跪降了。这些叛军之所以随着赵楷作乱，无非是受到蛊惑罢了，他们和当年四大寇起义不一样，怀着必死之心的人很少，现在定国军前来，兵败不可避免，谁还会死扛着呢？杨再兴约束部下，也没有对那些放下兵器的叛军痛下杀手。杨再兴没有痛下杀手，对于这些投降的叛军来说，无异于一个福音，如今这个时代，最好的军功就是人头，多少人为了军功甚至干起杀良冒功的勾当？
颍上县之围被解，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陈州，一开始宋江和吴用等人还颇为不信，马田手上可有两万多兵马呢，这么多人就算把颍上县夷为平地也够了，那梁方略就是再厉害，又能支撑多久？也许一开始还存着一丝侥幸心理，盼着消息是假的，可当叛军败兵逃回的时候，就打破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幻想。吴用紧皱着眉头，心里也没了主意，他也懊恼的很，这辈子都是顺风顺水的，就是一碰上赵有恭就开始倒霉。定国军骑兵驰援颍上县，总是需要时间的，马田有多少机会能在定国军骑兵赶到前拿下城池，可他最后就是没能做到。是定国军速度太快，还是马田太蠢？最后吴用很悲哀的得出一个结论，不是敌方太厉害，而是我方猪队友。试问如果攻打颍上县的是韩世忠或者吴玠，估计连援兵都不需要，只要半天时间就能拿下城头了。哎，定国军兵多将广，不可力敌啊。
未能打下颍上县，也预示着太子军南下荆湘的计划胎死腹中，想要靠着一个小小的陈州跟定国军周旋，那无异于痴人说梦，此时吴用已经开始琢摸着是不是改变计划了。原来的计划是配合柴氏大军威逼东京，震慑天下，目前看是没多少可能了。没过多久，陈州方面就传出军令，着令秦明死守周口，这次也是没有办法，马田兵败颍上县不说，还闹了个全军覆没，致使整个陈州南部成了定国军的天下，如此一来，陈州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来太子军靠着陈州大多数城池以及人数优势，完全可以跟定国军周旋些时日的，但马田兵败，不仅损兵折将，还失去了原来具有的地利。接下来定国军势必不会放过大好机会，各路兵马直接威逼陈州城，如果不能守住周口，估计定国军只需要三个时辰就能杀到陈州城下。撤退？当然可以，问题是撤退也需要时间的。
陈州知府衙门内，赵楷神色不是太好看。起兵之初，那可真是势如破竹，捷报频传，渐渐地这信心就出来了，本想着会轻而易举的杀到东京城下的，没想到定国军一出手，就把原来取得大好局势打了个稀巴烂。赵楷才学不俗，但是对于军务懂得并不多，如今困难局面，只能问计于吴用了，“吴军师，现在陈州大部分城池被定国军夺去，不知军师可有什么良策？”
良策？吴用心里一番苦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良策，烂策倒是有点，他拱拱手，很是恭敬道，“殿下，现在颍上县以及颍州城都已经丢了，北边西华县和长平镇也被定国军占去，可以说咱们之前占据的地利优势已经不复存在，想要依靠眼前的实力和定国军硬拼，殊为不智。所以，吴某建议，不如就此撤兵，转战淮南，争取以最短的时间打通通往苏州府的路，待日后康王殿下率兵进入苏州府境内后，两方夹击，一起夺取苏州府。”
当然，打通淮南，可不仅仅共谋苏州府那点好处，还可以避开定国军的锋芒，尽可能的将战火燃烧到更多的地方，让更多的百姓感受到战争波及，总之，现在是越乱越好。而且，如此做也可以让定国军腾出手跟柴氏争锋。吴用心中很清楚，论实力，柴氏仅比定国军差，比赵楷和赵构的势力强了不知多少。现在是联合，可真要是吧定国军逼出京畿路，入主东京城，那眼下的盟友就有可能变成敌人了。所以，现在找到理由让柴氏和赵有恭狗咬狗，岂不是更好？
赵楷也是聪明人，吴用言语之中藏着什么心机，他也能猜出一二来，不过他可不会蠢到点破，还大为可惜道，“就是有点难为咱们那位皇后娘娘了，等会儿就给皇嫂去封信，把难处说上一说。军师、宋将军，你们现在就开始着力准备撤出陈州吧，免得让赵凌闻到什么味儿。”
为了确保秦明能够守住周口，宋江还将花荣以及五千兵马派到了周口，听秦明调遣，总之，从表面上看，叛军一副增兵周口的架势。虽如此，定国军可不会停下前进的步伐。有赵有恭亲自领兵，三路兵马合击周口，八月初一傍晚时分，共计五万大军开始围困周口。这次，定国军可是围三缺一，故意将东门留出来，好让秦明再次逃窜。周口位于陈州腹地，本来算不上什么坚城的，但自打赵楷起兵后，就开始重点加固周口了。当初吴用还没发兵，就已经看出周口的重要性了，地处陈州中心腹地，四战之地，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所以自打进入陈州，叛军就开始不惜血本的加固周口城池，而现在之前的辛苦总算得到了回报。看着高大的周口城墙，赵有恭直皱眉头，马鞭一甩，眉毛挑了挑，“这个吴学究，眼睛倒是毒辣得很，昔日一座小城，竟让他打造成现在这个样子。”
“殿下，依臣观之，城内恐怕备留不少守城之物，若是强攻，恐怕不妥啊”韩世忠也是头疼得很，脸色很是凝重，如今定国军兵力不足，硬拼是绝对不行的。绕着城墙半圈，观察了个大概情况后，赵有恭果断放弃了攻城的念想。秦明这个匹夫将周口县城弄的如个铁王八，一点缝隙都不留。
第二天一大早，定国军开始了行动，他们也不急着攻城，而是先派一支兵马绕道东边，封住了周口东门，如此一来，周口算是四面被围了。随后周口城下响起一阵阵喝骂声，此时秦明正在府内吃着东西，听到城外响亮的喝骂声，他差点没气晕过去。
“青州名将叫秦明，善使大棒恶人行，丢了妻儿没了官，还能冲着宋江笑，狼心狗肺，数典忘祖，没有良心！”一遍遍骂声不曾停下，到底骂的什么，只要稍微打听下就能知道。虽然叛军大多都是江南人，但也有不少原来的梁山喽啰，这些人可对秦明的光辉事迹熟悉得很。当年为了比秦明上山，宋哥哥和吴军师一起设下了一条毒计，让人扮作秦明屠了镇子，致使青州知府慕容彦达一怒之下杀了秦明妻儿老小。如果是个正常人，就算怪罪知府慕容彦达，但是最恨的也该是罪魁祸首宋江，可是咱们这位秦将军倒好，不仅没有怪罪，还因为宋江一番承诺，领着梁山贼寇攻打青州府，致使百姓流离失所。
有些梁山人对秦明为人也是嗤之以鼻，不过大家都是记在心里，没有明说罢了，现在被定国军指名道姓的骂出来，结果可想而知。秦明不是傻子，自己干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他也知道自己当年做下的事情有多缺德，他最恨人提这种事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伤疤，而赵有恭则很不客气的将秦明心中最见不得光的那块提留了出来，走上城头，不知怎么回事，秦明感觉到士卒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了，带着鄙夷、嘲笑和鄙视。秦明本来就是火爆脾气，否则也不会得到个霹雳火的外号了，他气得浑身打哆嗦，看着城下那些骂的兴高采烈的人，狼牙棒重重的敲了下城垛，“鼠辈，有胆子的与某家厮杀一番。”
秦明声如洪钟，好不吓人，杨再兴莞尔一笑，银枪一指，抖着马缰绳大声回道，“秦狗儿，枉你出身名门，做的事情简直就是丢我辈的脸，你要厮杀？哼哼，只要你敢出城来，杨某人就送你去阎王殿里见见你那枉死的家人，嘿，就怕你不敢啊！”
其余定国军士兵也配合的大笑起来，“哈哈，鼠辈秦明，哪里有胆子跟杨将军大战一场，他要是敢来，杨将军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摁地上。”
杨再兴趾高气昂的打马溜圈，那样子别提多嚣张了，一时间秦明被激的气血上涌，恨不得立刻飞到城下与杨再兴大战三百回合。一根手指头就把他秦某人摁地上，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去，打开城门，某家要让这些小人看看什么才是英勇。”
秦明提着狼牙棒气呼呼的往城下走，刚下了阶梯，就被匆匆赶来的花荣抱住了，此时花荣心里暗叫阿弥陀佛，幸亏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一步，秦大将军真要跑出去跟杨再兴拼命了，能不能打得过杨再兴姑且不说，至少秦大将军的命是留在那里了，“兄长，不可啊，杨某人言语相激，必有阴谋啊，兄长可莫上当。”
“你...你放开....那杨再兴，气煞我也”秦明脸色涨红，虽然还是一脸气色，但总算冷静了不少。而周口城外，赵有恭自然是一脸失望之色，花荣啊花荣，要是没有他，十有八九现在已经将秦明骗出城杀之了。说起来，赵有恭真有点替花荣可惜，当然也不得不感叹宋江蛊惑人心的本事，竟让花荣这样的将才死心塌地跟随。
无论怎么谩骂，秦明似乎 铁了心不出来了，到最后直接用东西塞住了耳朵，听不见也就不生气了。赵有恭也是徒叹奈何，强攻不行，只能围困，幸亏得到情报，周口县辎重不足，围上半个月，也定能全歼这股叛军。定国军兵围周口县，而此时郑州城内的柴永浩也得到了一封信，他沉着眉头看完信后，整个人都呆呆的，愣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桌案大声骂了起来，“好一个赵楷，当真是打得好主意呢，这是要我柴氏跟定国军两败俱伤么？”
对赵楷的心思，柴永浩算是看得透彻，可又没什么好办法，要不是还指望着赵楷吸引下定国军的注意力，真想退兵看热闹，由着定国军先灭了他。陈州方面发生变故，柴永浩也做不了主，便亲自去了趟洛阳，洛阳旧宫，柴可言听着柴永浩的叙述，随后淡淡的笑了笑，“赵老三如此做也符合他的性格，永浩，你近期不要逼近东京了，免得惹那个牛魔王拼命，向南进兵，争取把赵有恭的兵马逼回来，让赵楷去淮南折腾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