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是夜,怀真竟是歇在宫中,并不曾回到唐府去。
寝宫之内,含烟跟怀真同榻而眠,听得外头更鼓声动,含烟心里喜欢,禁不住转头看一眼怀真,却见她睁着双眸,长睫微微眨动。
含烟便转过身来,抱着她的胳膊,悄声问道“傻丫头,在想什么”
怀真闻听,便也转头看向她,欲言又止。
含烟忽地笑起来,道“原本是我傻了,此刻你还能想什么,自然是在想你那唐叔叔了。”
怀真便也忍不住一笑,推了含烟一把“姐姐瞎说。”
含烟打量了她半晌“当真不是在想唐大人”
怀真叹了口气,她原本并没在想小唐,然而给含烟一提,却情不自禁又想起来,因喃喃说道“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自他出京,我总觉着心里空落落地,像是失魂落魄似的。”
含烟本要取笑,然而见她脉脉含愁,便点头道“你们毕竟才成亲不久,你怜我爱的,从未分开我常常也听闻,但凡你回应公府住,唐三爷都得跟着去,可见他也心爱你,故而片刻也舍不得离了你,你如今这样想着他,他必定也正想着你呢。”
怀真闻听,忙转过身来,望着含烟道“当真的么”
含烟忍不住嫣然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尖,故意说道“你只顾惦记他,倒也不多心呢”
怀真问道“这可奇了,我又多什么心”
含烟道“你可知道,他们出使新罗那新罗必然会奉上绝色的舞姬等迎接招待,你难道不怕唐三爷被那起子狐狸勾了去”
怀真这才明白含烟的意思,因掩口笑了一会儿,道“我才不怕呢。”
含烟见她断然否认,便睁大双眸问“这又是为何”
怀真想了想,道“三爷不会喜欢别的人。”
含烟闻言,忍俊不禁“好个不知羞的丫头,竟这样笃定唐三爷只喜欢你一个么”
幸好是借着夜色掩映,倒也看不出脸上的红来,怀真哼了声,才说道“我倒不是笃定他只喜欢我一个,我只是觉着他不会去喜欢别的人罢了姐姐哪里知道,他的性情呢,倒是有些顽固”
怀真蹙眉想了片刻,竟想不出如何形容,末了便莞尔道“我想是纵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尔”说着又捂着嘴笑。
然而含烟却早领悟了,只觉怀真虽是简简单单的话语,却大有深情在内,于她竟有些黯然了。
过了会子,含烟才道“我却明白你的意思,你如何不说他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呢我却也知道唐三爷的眼光自是极高的等闲哪里会把什么狐狸放在眼里不过是逗你的罢了。”
怀真低低地笑说“姐姐还笑我不知羞,自己倒是引我说这些话。”
含烟噗嗤一笑,便握住她的手,道“我虽是玩笑话,却也有几分正经,要知道先帝便曾有过个新罗的妃子,据说是极温柔体贴又极貌美的,我才想起这件事儿来。”
怀真便道“我是信唐叔叔为人的,再者说,倘若他当真看上别的却也没有法子。”
含烟忙说“这断然不会,早说了是玩笑呢。”
含烟说着,便将怀真轻轻抱住,说道“你对三爷如此信任,又有这样的心胸我只忽然想起,白日里清妍说的那些话,相比之下,岂不可笑”
怀真一怔之下,也轻笑说“我却也觉着意外的很”
原来白日怀真进宫,的确是含烟所传,只不过两人才说了一会儿话,成帝那边儿便传,两个人前去驾前正好清妍公主也在。
三个人陪着成帝,略坐片刻,成帝因要吃药,便只留下含烟伺候,清妍便同怀真出外。
出了寝宫,清妍因道“妹妹近来可好么如何看着似清减许多,唐侍郎虽奉命出使,妹妹却也要保重才好。”
怀真只道多谢,清妍又叹道“其实我也懂姐姐的心思,如今我跟妹妹,倒也像是一样的。”
怀真自是不解这话,便只看她。
清妍便笑说“驸马因近来翰林院事务繁忙,夜间竟也不曾回府,只在翰林院歇息,因此已经一连数日都不曾见到他了,岂不是也跟唐侍郎去出使了一般”
怀真近来只念小唐不在,并不知此事,闻言只得一笑罢了。
清妍看着她浅笑之态,便道“算来驸马去应公府的次数,竟比回府的次数更多些呢。”
怀真见她无缘无故只管说凌绝,正自觉有些怪异,忽然听到这句,便明白公主话里有话,因抬头看向她,微笑道“竟有此事我因在唐府,竟全然不知的。”
清妍幽幽地说道“妹妹当真不知么如何我听闻,方才你人在应公府,他也正好儿在那呢,这倒真真儿是巧了。”清妍说完,便看着怀真笑。
怀真岂能听不出这其中的意思,然而认真分辩起来,特意说出口,倒显得不成体统。何况如今清妍是个玩笑的模样,倘若自己一本正经解释,岂不是显得心虚似的恐怕又落了话柄。
因此怀真只淡淡一笑,说道“可不是么我倒也没想到赶得这样巧儿呢。”
清妍见她淡定从容,面不改色的,自己反而有些撑不住了,便道“我也知道原本妹妹跟驸马是订过亲的,只怕你们之间自跟别人不同。”
怀真笑道“那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何况过去许久的事了,难得公主还记得。”
清妍却有些笑不下去“其实我倒是不知,只怕有人心里放不下,终究成了刺。”
怀真问“公主说的是谁,我如何不明白这话”
清妍终究忍无可忍,便道“何必跟我装糊涂呢驸马的心思在谁身上,你难道不知”
怀真倒是浑然想不到会听到此话,直直地看了清妍半晌,才道“我果然不知。”
清妍咬了咬唇,死死地也看着怀真,两个人一瞬都不曾出声。
这一瞬间,怀真心中所想的,竟是那一日自己在宫中,正好儿遇见凌绝同清妍给成帝请安,两个人是那般恩爱的情形,是以如今听到清妍说出这种话来,不免有些惊心。
因看着清妍这模样,倒是又想起前世那许多杂乱,心中只想“难道凌绝同公主那样好,不过也是装出来的私底下却是如对我一样对她”
一念至此,怀真心中的恼意竟缓缓消退了,因在心底思虑了会儿,便垂眸说道“且不论驸马爷心中到底有谁或者无谁,如今他已经尚了公主,姻缘天成,公主便只同驸马一心一意、好生相处就是了,何必管旁人若是真心爱顾,便只管珍惜相处,若是断情绝意,忍无可忍,便”
怀真欲言又止,看了清妍一眼。
原来怀真这些话,虽是对清妍公主所说,未尝不是站在今生自己的立场上,在对前生的那个自己说罢了
然而后面一句“长痛不如短痛”,到底说不出口谁知怀真未说出口,清妍却已经明白了,顿时脸色一变。
清妍自不知怀真此刻所说,字字句句,都是金玉良言,也都是她曾用种种刻骨铭心换回来的感念,清妍只听到最后一句,却宛如是怀真在挑衅似的。
清妍皱起眉头,便道“你、你竟是咒我跟驸马不成”
怀真愕然,回过神来,哑然失笑,却又正色道“我绝无此意,正好相反,我希望公主跟驸马白头偕老。”
清妍胸口起伏不定,怀真虽说的恳切,她却有些听不下去,只道“我自然是要跟他白首偕老的,只是以后你不要再同他碰面了。”
怀真听了这等无理的话,却也不恼,只道“很不必公主特意提醒。”怀真说罢,便道“公主若没别的话,我且告退了。”
清妍到底不想跟她彻底翻脸,因深吸一口气,又带笑道“我因关心情切,有些言差语错,妹妹别放在心上。”
怀真见她如此,便也一笑,深深看了清妍一眼,道“我很明白公主之心,只不过,公主误会了我的心罢了。”
清妍一愣,怀真已经自去了。
含烟因听宫女说她们两个说了许久的话,又看怀真有些神不守舍,便不免问起,怀真起初并不肯讲,后来到底是忍不住,又因含烟又不是外人,因此便说了。
含烟听后,又惊又气,一来诧异于凌绝的心意,二来却又觉着清妍如此,实在是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含烟便道“真是无妄之灾,你都嫁了这许久了,连府里都少回去只偶尔遇上一次,竟就打翻醋坛子了。”便抱着安慰。
怀真倒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何况问心无愧。只是因清妍的反应,不免想到前世罢了见含烟体恤自己,她便也极快地将郁郁不快之意压下,只同含烟说笑罢了。
两个人夜间,悄悄地又说了许久的体己话,至次日含烟送怀真出宫,忽地听传来一个消息,原来成帝因身子情形日渐不好,便传命太子监国,自己好安心休养罢了。
别人倒也罢了,怀真听了这话,不免想到郭建仪同自己说的竟果然成真了,心里微微喜欢,心想此事成真,只怕父亲的事也不至于有碍。
因此怀真才又转忧为喜,乘车自回唐府。
先去拜见唐夫人,却见屋内静静地,唐夫人竟正闷坐着,怀真见仿佛不对,便上前行礼。
唐夫人道“你过来罢。”怀真因上前,唐夫人将她搂住了,问起在宫中之事,怀真也一一说了。
怀真见唐夫人闷闷不乐,便问道“家里可都好敏丽姐姐如何不在这儿陪着太太”
唐夫人叹道“先前她同我去了你大伯府内,不知听了什么闲言闲语的,我看她有些不受用,自打回来后,就一直在屋里不曾出来呢。”
怀真道“是谁说什么了”
唐夫人见丫头们都不在近前,便小声对怀真道“我原本也是不知道的,方才又把敏丽的丫头叫来细问,才知道,不知是哪几个无知的老婆子,碎嘴说你姐姐怀着遗腹子甚是不吉利许多混账话,真真儿可气的很”
怀真也拧眉道“是什么老婆子敢这样瞎说可跟大伯母大嫂子她们说了”
唐夫人唉声叹气道“我是才知道的,然而你大嫂子是个不爱管事的,你大伯母又素来护短,只怕说了也不中用,何况跟随你姐姐的那丫头也没看清是哪个老婆子,她们府内的人有上千呢,又哪里找去倒也罢了。”
怀真只得也忍着气,便说道“既如此,我去看看姐姐。”
唐夫人也正有此意,便道“她最听你的话,且好生劝劝她。”
怀真自来到敏丽屋内,果然见敏丽卧在床上,丫头们都聚在外间,不敢入内,见怀真来,如得救星。
怀真便进了门,靠前低头看了一眼,不似是个睡着的,因唤道“姐姐我回来了,大热的天,如何只闷睡呢”
敏丽听是她的声音,才要起身,因她近来显怀了,怀真格外小心,亲自扶着坐起。
敏丽的眼有些红红地,怀真看的明白,只并不说罢了。
敏丽因强打精神,问道“我正想着你呢,在宫内可好”
怀真心中转念,便道“都好,只是有件可笑的事儿,倒是不用跟姐姐说了,免得你跟着着恼。”
敏丽因心里难过,本随口应付,如今听怀真这般说,却不免好奇起来,忙问“是什么可笑的事儿呢你且说给我听听。”
怀真见她果然问起来,又见她卧了半晌,蓬头肿脸的,便把她拉着起身,坐在梳妆台前,又叫丫头们打了温水来。
夜雪见状会意,忙上前为怀真挽起袖子,又把帕子浸湿,递给怀真。
怀真便道“你们都退下罢,这儿有我就是了。”丫鬟们都去了,怀真才笑说“说来姐姐只怕不信,这事儿跟清妍公主有关。”
因此一边儿说着,一边儿给敏丽擦了脸,又整理了一番有些乱了的云鬓。
敏丽怔了怔,只顾听去了,也并未动,听怀真从头到尾说完,不由失笑道“果然好气又好笑,怎么小凌驸马至今仍不能忘情的么”
怀真见她偏说这个,便笑道“当着公主的面儿,我倒是不好说的,只怕公主是会错意了我虽不常跟驸马相见,但是见了他,他每每横眉竖眼,竟像是恨我入骨似的呢。哪里有公主说的那样儿”
敏丽只顾琢磨此事去了,竟把自己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便点头说“你不懂,这也是随人而异的,有的人天生不善表达,情绪不敢外露,或者因为种种顾忌之类的,是以一言一行,反叫人觉着是冷淡了。”
怀真呆了呆,细细想来,倒觉着有几分道理,却仍摇头道“凌绝那个人,我是怕了他了,横竖不管他是恨我憎我,还是总之以后尽量避开他就是了,从此天下太平。”
敏丽闻言,却笑着仰头看她道“还是我们怀真妹妹难得竟惹得那样冷心冷面的人惦记着,多亏哥哥如今不在家里,倘若在家里,只怕又要喝上几坛几缸的醋呢,又让我看了热闹了。”
怀真一时脸红,便啐道“人家好生同姐姐说话,偏又这般幸灾乐祸呢”
敏丽微微敛了笑,点头道“说笑归说笑,我岂会不明白你的心似这种事情,换作平时你如何肯说,如今说来,不过是想给我宽心罢了。”
怀真见她知晓了,笑道“姐姐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因那些闲言碎语不快呢那些人又与你何干”
敏丽低头,默默说“他们说的虽是混账话,可未尝没有道理我这孩子,是是他的一点血脉,我也立志要好生生养他,只是毕竟没了父亲,将来自也无有依傍,想想,也着实凄惶”
敏丽因曾跟世子恩爱非常,乍逢离丧,又是有身孕的人,本就多愁多感,又因听了那些狠毒的话,更觉伤心,便垂下泪来。
怀真忙握住手“姐姐是再聪明不过的人,如何给这些糊涂话也弄歪了什么没有依傍的话,难道家里的人还不是你的依傍太太,三爷还有我呢”
敏丽情难自禁,哭道“可终究我是嫁出去的孤儿寡母”
怀真不等她说完,连连啐了几口,道“我可不听这些姐姐也不许说了,可知你心中所想所念,那孩子只怕也都知道呢”
敏丽一惊,才忙停了,掩口有些惊慌。
怀真才叹了口气,道“先前最难熬的那段都熬过来了,如何现在好了,反又胡思乱想起来,姐姐始终都是唐家的人,再说,三爷跟太太又不是那些迂腐不堪的,会不管不理么纵然大伯府里有些闲言闲语,又跟咱们有什么相干,又不是跟他们住在一块儿也不用求着他们如何。别说如今姐姐生一个孩子,就算十个个,也自养得起。”
敏丽听到这里,忍不住便笑了声,道“原本还算正经,到后面却又瞎说起来了。”
怀真哼道“我并不是瞎说,当真养得起,就算分毫不用唐家的银子都使得。”
敏丽点头笑道“好丫头,不用唐家的,难道用应家的呢”
不料怀真得意洋洋,道“也不用应家的,只用我的。”说着,便附耳,又把自己跟张珍并百香阁合伙的事儿说给敏丽知道。
敏丽果然又惊又喜,笑道“竟这样能干了”
怀真道“当初本就是因姐姐受那飞蚊之苦,我才做了那香的,想不到因此竟成了事,将来这孩子出生了,我要给他一个大礼才是呢。”
敏丽听她说了这许久,心中才暖了过来,又且动容,便抱住了道“好丫头我当真是前世积德,才给哥哥把你娶回来呢。”
怀真笑道“既然是姐姐前世积德,今生就该姐姐娶我才是。”
敏丽也笑起来,摸了摸肚子,便叹道“我先前因听他们说了那些话,心里不快,也觉着这里闷闷地疼,如今才好些了竟又笑得有些疼。”
怀真听了,不免紧张起来,忙命人去叫太医来诊脉。
敏丽要拦已经拦不住,便无奈笑道“得亏不是你有身孕,不然的话,倒要怎么样呢”
顷刻太医来过,幸喜并无大碍,只叫安心静养,便去了。
怀真才放了心,当下自回房中,沐浴更衣之后,便在榻上卧着歇息。
因平日习惯了有小唐在,他离了这月余,怀真还总是不习惯身边儿空空如也,忽地想到昨夜在宫中含烟所说的话,怀真翻了个身儿,看着身边儿那枕头,不由便想“唐叔叔可也在想我么不知现在在做什么”
不觉间,又过了半个多月,且不说京城之中风云聚会,变幻莫测,只说在那东北的新罗国内,小唐一行大舜使者,早已经安顿妥当,要交接处置的诸色事宜也都料理齐整。
因早就定好了章程规制,所有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中途也顺风顺水,毫无纰漏。
这一日,新罗王在殿上迎了小唐众人,跟王世子以及群臣一起跪拜,按礼接圣旨。
小唐将圣旨请出,当殿朗声宣读完毕,新罗王山呼万岁,将旨意双手接过,才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
新罗王因见小唐人物非凡,满心爱戴,便着意夸奖。
小唐因也懂些新罗语,随口也同他对答几句,顿时之间,从新罗王到底下的群臣,都目瞪口呆,越发是一副惊为天人的神情,不多时却交头接耳,个个面有嘉许惊叹之色。
小唐倒仍是不以为意,虽被众人目光烁烁的围看,却举头投足,顾盼转侧,始终泰然自若,其态度随和,仪态高贵,谈吐温雅自然令人倾倒,所到之处,新罗国的官员们无不哈腰相迎,纷纷招呼,口中无非是些赞颂言语罢了。
新册封的王世子才只有六岁,虽年纪小小,然而也知道是上邦使者,看着小唐之时,也是一脸惊艳,虽不敢造次,却流露出一副依依之态来。
小唐见他生得倒也伶俐,眼神乌溜溜的有几分似曾相识的纯真,他心里便喜欢,倒也格外留意。
正式的册封仪式之后,便是歌舞宴会,众位官员分列坐了,鼓乐声起,一众舞姬便自殿外涌入,翩翩起舞。
其中那为首的歌姬生得尤其出色,眼若水杏,唇似樱桃,身段妖娆婀娜,美眸流转间,引得一干群臣都目眩神迷。
小唐仍是浅笑,虽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留神打量周围。
不知为何,虽然自从出京到进新罗,直至现在册封大典完成,一切都格外顺利,然而小唐心中,却总觉着有些异样,这大概是一种属于谋臣临战的本能反应罢了。
小唐只顾留心周遭,不料他旁边的副手倾身过来,低低需爱说道“大人,那舞姬仿佛甚是留心大人。”
小唐闻言,便扫了一眼,果然见那新罗舞姬舞蹈之间,频频向他暗送秋波,神情果然有几分撩人。
小唐淡淡一笑,明光照人,那舞姬脸上一红,脚下竟踏错了一个拍子。
却正在此刻,忽地有利箭破空之声传来,而在场众人兀自无知无觉,都沉浸在那噪然鼓乐跟舞姬的妖娆舞姿之中。
小唐目光转动,便见一支利箭自外而来,仿佛是要往宝座上的新罗王而去,却因那舞姬脚下踏错竟赫然挡住了那箭。
这会儿众人才惊见异变,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舞姬便要被利箭穿胸而过,忽地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个杯子,正好撞在那箭簇之上,只听得“叮”的一声,那小小地瓷杯竟把利箭撞得往旁边歪了出去,锋利的箭头划过那舞姬的胸前衣襟,裙摆飘扬,露出一抹雪白的酥胸,却分毫也没有伤着肌肤。
众舞姬大乱,尖叫着四散奔逃,群臣也躁动起来,纷纷离座不安,小唐却仍端然坐着,面不改色,只双眸微冷地纵观全场,亦凝神细听周遭动静。
正在全场大乱之时,却听刷刷刷数声响,果然又有冷箭射来,此刻早有侍卫把新罗王救了下去护住,忽听新罗王用新罗语大叫了一声“世子”
众人大惊,却见王世子不知何时已经蹒跚出了席间,不知要去何方,此刻大概是被吓呆了,竟怔怔地站在中间一动不动
眼看世子将要命丧当场,却又听“叮叮”数声,那些将要射到世子身上的冷箭竟纷纷被弹开去与此同时,一道绯红的身影已掠到了王世子身旁,气定神闲地将王世子往身后一带,同时右手一张,大袖飘摇间,已将紧追而来的三支箭卷在袖底,轻轻一甩,便扔在地上。
那王世子站在小唐身后,此刻从他的袖底探头来看,见状,便禁不住“哇”地叹了声,满眼惊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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