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看着夏国勋逐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同情地叹息道:“好可怜……”
一个大好青年,竟然让小姐打击得失魂落魄,连马车都忘了,就这么一个人傻傻愣愣地往山下走,幸好有小书童跟着追上去,否则一头滚下山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白阿五干咳两声问道:“小姐,那句话是你从哪里听来的?”
白茯苓向他翻个白眼,气道:“莫非你家小姐我,就说不出这么发人深省的话来?!”
全场皆静,人人脸上都是或明显或压抑的不信。
真是不给面子!白茯苓悻悻然道:“虽然这话确实不是我想出来的,好歹我记住了,还用在最合适的时机了!”
红曲想笑不敢笑地安慰道:“呃……我们不是不信小姐的才学,只是觉得,这话不太像小姐平时说话的风格……”
“哼!我平时说话什么风格?”白茯苓扬起小脸,一副“我还在生气”的模样。
白阿五憋笑道:“小姐如果说,你小子敢来找茬,嫌命长了不成?我想这里没人会怀疑小姐的。”
白果已经迫不及待猜测道:“又是梦中仙人所说?”这件事杨梅曾经对她说过。
白茯苓郁闷地点点头,心里很是哀怨,为什么别的穿越女可以一声招呼不打,随便把历代文豪的作品据为己有,她却要把功劳让给一个子虚乌有的什么狗屁“梦中仙人”身上呢。
难道她就没有半点才女的模样?刚才夏国勋那家伙明明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红曲担心道:“小姐,那个……你这样算不算‘叨天之功’……”
白茯苓瞪了她一眼道:“当然不算,我又没跟那家伙说,这话是我想出来的,我不过跟他分享一下仙人的智慧结晶,他自己想象力过度丰富的话,怪谁啊?”
众人嘻嘻哈哈说了一阵,发现杨梅一脸悲情地站在一旁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果跑过去推推她的手臂道:“大嫂,你怎么啦?”
杨梅神思不属地喃喃念道:“殃莫大于叨天之功,罪莫大于掩人之善,恶莫深于袭下之能,辱莫重于忘己之耻,四者备而祸全……”
这就是白茯苓刚才对夏国勋说的话。
这句话是白茯苓前世在大学某位教授桌上看到的,因为见的次数多了所以深印脑海。那位教授是明朝超级牛人、一代宗师王阳明的忠实粉丝,这句话正是王阳明的名言之一。
白果见她很不对劲,有些担心地用力摇了摇她的肩膀,道:“大嫂?大嫂?你不会被那书呆子传染了呆病吧?”
杨梅凄然道:“我……我剽窃仙人诗作,不正是‘叨天之功’吗?”
白茯苓知道杨梅这类型敏感的文学女青年,最容易钻了牛角尖,连忙打断她的思路道:“当然不是,我说那些诗是你写的,你又没承认过!顶多算我硬把功劳塞给你,你无法反抗于是保持沉默。”
杨梅明知道她这是强词夺理,不过心里确实也好受了一些。
“而且,这些话听听就算了,真要往心里去,这日子还过着有什么趣味?”白茯苓耸耸肩,不要拿什么圣人之言要求自己,否则人生压力未免太大。
不过杨梅很快又烦恼起另一件事:“小姐,你今日这样,万一这夏国勋是个伪君子,回去京里乱说,你这些日子以来的忍耐岂不全数白费了?”
“以他跟夏馨馨的关系,他要真是个伪君子,就该知道由他说我的坏话只会让他与他妹妹的名声更差,人家都会想,定是他们输在我手上不服气,所以故意抹黑我。”白茯苓如果不是想通了这点,断断不会贸然对夏国勋发作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若是他受不住激当场发作起来也很麻烦。他毕竟是夏阁老最看重的孙儿。虽然他们人单势孤,可我们总不能像对付那些蛮子一般把他痛打一顿。”杨梅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白茯苓斜了她一眼道:“当然不能只把他痛打一顿,要做就要做绝,直接把他连那个书童、车夫一并做掉,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反正这附近没有人,死无对证,也找不到我们头上。”
白阿五双眼一亮,击掌道:“就是啊,连人带车放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才好!”
白十三狠笑两声道:“我这里有化尸粉,在他们身上开几道口子,撒上化尸粉,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把他们化成一摊血水!”
白果摇头道:“太麻烦了,把他们敲晕了放在马车上,然后把连车带马推下山去,不知道的只当雪天路滑出了意外,谁都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几个人积极讨论着各种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可行性方案,杨梅在一旁彻底无语了……难怪小姐那么暴力野蛮,身边这些都什么人啊?!
因为夏国勋这个小插曲,大家的游兴去了一大半,在附近转了转便返回京城了。
日子无声无息又过了两天,离白茯苓的及笄礼只剩三天时间,云嬷嬷开始给白茯苓讲解及笄礼的流程以及礼仪,不说不知道,小小一个及笄礼要注意的东西还蛮多,担任赞者、有司的人选也定下了,是安泰公主的两个女儿。
慧芸、慧茹两姐妹为此生了一场闷气,有司就罢了,赞者向来由姐妹或是好友担当,白茯苓初到京城,与京中的夫人小姐们谈不上什么深交,这赞者理所当然应在她们姐妹中挑选。
白茯苓的及笄礼请来观礼的都是京中名门女眷,她们虽然抢不过白茯苓的风头,好歹也算多个出镜机会,没想到人家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
偏偏替代她们的是安泰公主的女儿、两位尊贵的郡主,她们就算心里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忍下去,暗自怒骂白家三口子逢迎权贵,六亲不认。
其实她们不知道,木佩兰怨恨靖国公府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更过分的是竟把主意打到他们的宝贝女儿头上,早已经不再认他们是亲戚了,而且从血缘上说,她家与靖国公府上下也确实没有任何关系,倒是跟安泰公主尚算是远房表亲,自然更倾向于请她家两位郡主帮忙。
这日早晨,本是约定了要到安泰公主府去最后排练一次及笄礼的流程,白茯苓前一晚早早睡下,没想到一早起来便受了一番惊吓。
白茯苓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就见小祢放大的一张脸,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似是特意等她醒来。
骤然看到身边多了个人,白茯苓被吓得够呛,一手推开他,怒道:“看来你不打算遵守约定了?也好!等会儿我就让白果、白芍把你送回济困堂去!”
小祢笑眯眯道:“我什么时候不遵守约定了?我正是来履行约定的!”
白茯苓皱眉:“你履行什么约定?”
“我给你找到了鬼面蛊蛊母,你要嫁给我!”小祢语出惊人。
“就你?真的假的?!”白茯苓吃了一惊,理智上觉得不可能,但心里却忍不住燃起一丝希望。
“你把方海叫来当面验看不就知道了?”小祢笑得笃定。
这小混蛋对他们家的人知道得很清楚嘛……白茯苓将信将疑,最终决定搏一搏,当即扬声吩咐白果等丫鬟进来。
白果与白芍看到小祢无声无息出现在白茯苓房中,觉得很是不可思议,白果没想那么多,惊道:“你怎么进来的?!”
她如果再因为失职而被扣钱,她会心痛死的!
白芍冷冷打量着小祢,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不妥来。她自问耳力过人,不可能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孩子就能够在她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潜入小姐的房间,这个孩子身上必然有些什么古怪。
小祢不理她们的问题,向白茯苓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说着就一跃跳到了床下,大摇大摆出门离去。
白茯苓一边让白果伺候她梳洗更衣,一边吩咐白芍急召方海过来,同时请云嬷嬷到公主府去推迟今日的原定行程。
白芍的动作很快,白家三口子用过早膳,方海就上门了,白茯苓不想父母空欢喜一场,对于鬼面蛊的事只字不提,只把方海带回读云轩,让白果去叫小祢。
小祢也不废话,从房间里取出一个大木盒捧着就到了白茯苓的房间。白茯苓遣退其他人,只留下方海与小祢两个。小祢打开木盒,盒里放了一个皮球大小的水晶鼎,他神情凝重地搬出水晶鼎放到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水晶鼎通体透明,不必打开就可以看清鼎里装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原料配制的半满蓝色浆液里,一只似蝎子又似蜈蚣,似蜘蛛又似水虱的古怪生物半浮半沉地正扭动着身子,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诡异嘶嘶声。
白茯苓一看,恶心得差点把早餐给浪费了,她忍了又忍,方才把呕吐的感觉压下。她身边的方海睁大了眼睛,像看见什么稀世奇珍一般,仔仔细细把鼎里的东西看了好多遍还舍不得挪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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