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出生的那年正好下着雪,一连几天都看不见太阳,所以我的名字就成了莫。
时光流逝,到我六岁时我渐渐懂事了,知道凡是人都是有姓氏的,可我却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姓氏,因为那时我还从未见过我的父亲,我只记得母亲的样子。母亲长的很美,英灵飒爽,一点都不输给男人的强势,却仍然饱含着女人特有的温柔,不过现在想来,终究还是因为我没有父亲罢了!
母亲平时虽然很温柔但有些时候却会非常严格,母亲经常説“莫儿好好学,将来你会成为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就这样与母亲为伴的日子一直到我六岁那年,我的家——大夏皇城天龙道尽头的四方大宅,突然来了一个人,一个男人,那也是我第一见他——我的父亲。
他很高大,对那时的我来説他就好比一座巨大的堡垒,森严冷穆,我自然是不敢接近他的,不过母亲却笑着让我唤他。
“莫儿,快叫爹爹呀!”
我轻轻的唤了一声,那声音轻得连我自己都听的不甚清楚,不过他却好像听见一般的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想来那时候我还是不太清楚父亲的含义罢!不过我却是高兴了好久好久的,因为从那天起我终于可以出门了,这座大宅虽大毕竟不是整个天地,我总是想要到外面去的。
一年很快便过去了,转眼我就已经七岁了。新都的条街柳巷早已烂熟,不过从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见他,谁知道呢!那时的我又怎么会深思呢!反正原本他就是不在的!只是每日继续我的游戏罢了,只是苦了我的奶妈,那时的我恐怕是不大好照看的,每天跟着我东游西窜也是不轻松的。也是从那时起母亲便和我待的少了,因为母亲经常要离开这里,少的时候是一两天,多时是三四天,久而久之我便知道,每次大宅的门口出现那顶镶金大轿的时候就是母亲出门的时候,开始时我也曾央求母亲不要离开或是想一起坐上那顶大轿,不过我却是从来不曾如愿的。
直到有一天,新都皇城突然变的不那么稀松平常了,早上少有的母亲没有让我出门,只让奶妈看着我,自己随着那顶大轿离开,不过奶名又怎么能看得住我呢!我还是偷偷跟了出去,生来第一次的,我违逆了我的母亲。
那顶轿子行的很快,原本我是跟不上的,不过母亲从小便教了我很多,其中便有一种是呼吸吐纳的,虽然时日不常,但也让我能勉强跟上,不过我终究是没办法跟到最后的,只记得那轿子七摸八拐之后竟是一直行到了天龙道的尽头。
正殿皇宫,金戈玉甲。皇宫的大门我自然是进不去的,单是那守卫门的卫士也是不会让我如愿的,那些卫士身穿红衣黑甲,神态个个都像是地狱来的恶鬼来凡间吃人一般,他们的兵刃个个出鞘,那时只记得自己非常害怕罢了,现在想来大约是杀气罢!
等了很久,那卫士换了一拨又是一拨,只是渐渐更多了起来,我眼看是等不到母亲了,想要离开只是蹲了时间长了脚竟不听使唤了,这时终于在我藏身的地方来了一队红衣卫士,不过幸好我那时人小,随便在旁边找了个菜贩用来盛菜的箩筐将自己罩了起来,一时间倒也没有被发现,不过那些卫士实在太多了,随着时间见多不见少,而且渐渐的颜色也不再那么纯粹了,红衣当中多了许多青衣黑衫,平日窜的多了我也知道那穿青衣的是守城门的门丁,那黑衫的则是捕快,只是不知道这些人聚集在这皇宫门口要干什么?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小孩子都是贪睡的,我也不例外,幸好那时晚秋,不然新都的冬天是会冻死人的。
睁开眼却是因为被吵醒的,皇宫门口还是那么多人,只是已经换了一种颜色——清一色的黑色洪流,早晨温度很冷,那些骏马的鼻口不停的喷出白雾,有的则在打着响鼻,在它们的蹄下则是昨晚上的那些卫士,我那时还不大清楚死人是怎么回事的,只是那气味让我作呕,肚子里虽然空空如野但还是忍不住一阵翻腾,没吐出什么东西却弄出了响动。
“这里居然还有个孩子!”
发现我的是一个高大的黑衣骑士,他的手臂上镶嵌着一根黄色的羽毛是他唯一和其他人有所区别的地方。
“也许是乞丐罢,他也许看到了昨天晚上的事,上面的命令是不准泄漏,还是赶紧灭口罢!”
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家伙拔出武器,刀锋划开空气迎面而来,那时我被惊的説不出话来更别説躲避。
“住手!他还是个孩子,即便看到了又能怎么样,而且看他穿着虽然脏了点但很端正,多半是那户人家没有当心失散的孩子罢!杀这样一个小孩子算什么勇士!”
“是!荷都长,大夏的勇士不杀妇孺。”
巨大的双手几乎毫不费力就将我抱了起来,并不在乎我身上那一股烂菜叶子和呕吐物混合的怪味,他轻轻的问我。
“家在那里,我送你回去。”
眼见刚刚那个拔刀的凶神恭敬的退后我心里突然感到在这个人的怀里特别的安心,只是我那时还小根本不知道自己住的那四方大宅到底叫什么名字,于是我便和他説,我知道回去的路只是不知道名字罢了!
他听完大笑了一声,一个翻身便连我也带上了马,那是我第一次骑马而且还是这么一匹骏马,抬头看了看他的神色,只见他再次笑了笑説:“指路吧!小家伙。”
一路上,我见到了很多和他一样打扮的黑衣士兵,原本这时应该喧闹的街道上此时是一个商贩都看不见,各家大门统统紧闭,有些人家的大门竟好像硬生生破开的样子而上面隐隐的能看见还未干掉的血迹,此时的我又累又饿只想快些回家,心里其实也隐隐有些担心家里,虽然那时我还不是很清楚我担心的到底是些什么,但那不安确实仍然恍如昨日一般。
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焦急,慢慢的策了马速,那些黑衣也不阻拦,竟纷纷行礼让路,所以我回家的速度倒是快了。
“前面就是,到了那个石龙就是我家了。”
也许是回家的感觉太过兴奋,我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同。
“这就是你家?”他在我家的大门前下了马,将我轻轻的放在地上问我。
“恩!这就是了。”我仍然一无所觉,天真的回答着。甚至我还想邀请他入府做客,直到我再一次看到他的眼神——冰冷刺骨。
回来熟悉的庭院竟忽然发现一切已经不那么熟悉,家丁护院横七竖八的躺在最外一层,往里是稀稀落落的女仆帮工,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则是从出生便照顾着自己的奶妈,我茫然无措,四处寻顾着能够帮助我的人。
“没想到你竟然是他的孩子,还以为把你藏了起来呢!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不要怪我,错就错在你姓错了姓氏!”和先前一样,同样的刀锋袭来,这次,要死了罢!只是那时心里还在想着,为什么明明刚刚还……现在想来虽然简单但那时却是如何也想不明白的。那一刻生来第一次,我感到死亡的可怕。
眼前一暗,我便什么都知道了,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师父的怀里,师父对我説:“莫儿!我是你娘的师兄,你娘我救不了了,这是你娘戴的戒指,她让我来照顾你……”
话还没有説完师父便已经哭了出来,师父那时还很年轻,他哭的很伤心,声音很悲很悲。我知道师父没有骗我,那戒指是母亲天天戴在手上从来没有摘下来过的,那时死对我是多么陌生的词,七岁的我只是大约感受到了些罢了,于是两人便一起哭了起来。师父不停的説师妹太傻,太傻之类的话,而我只是不停的发泄积存在心底的害怕。
只是这样哭也是奢侈的事情,很快一些身穿青紫衣服的恶煞便又找到了我们,于是我们开始逃,不分昼夜的逃。师父的武功很高,不管那些家伙有多少人,用什么武器都没办法伤到我,那时我才知道,那些人只是来杀我的。
由于长时间我和师父都只是在逃亡,我的身体渐渐抵受不了,当我们到达东海的时候我几乎已经奄奄一息了,不过幸好那无止境的追杀也在那时渐渐停止了下来,师父带我上了山,那里有我的师兄弟们,在那里我整整调养了一年,才康复过来。
一年以后师父对我説:“你娘死了,你想报仇吗?”
我説我想报仇。
于是师父便给了我一把剑。
摸着我的头师父对我説:“从现在起,你就叫萧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