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宋边界,破瓦城。
天与地昏黄一片,百步外看不清来人。空中飞沙走石,狂风怒吼,满天黄沙在破布一样的大地上肆意嘶吼,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和精力。地上满是砂砾,被狂暴的风吹得来回乱滚,一片末世的感觉扑面而来。
葛鹧骑在一匹老骆驼之上,从地平线的尽头而来,去向那传说中的绝域-湿骨林。
老骆驼突然停住了,突突突地吐着口中的白沫,就是不肯向前来。葛鹧无奈,他已经和这位骆驼老爷子斗智斗勇了百里黄沙路了,如果不是为了混进破瓦城刺探情报,他堂堂的观山盟主还用受这种委屈?
一口口水将葛鹧从幻想之中惊醒,老骆驼在啐了他几口唾沫之后,又开始决定向前走了,葛鹧擦了擦脸,望着昏黄风沙下的边陲小城,眼神之中有一丝精光闪过。
“客官来我们这儿,我们这儿有著名的多人运动,保证你运动之后汗流浃背,欲仙欲死!”
“来我们这儿,美姬骄妾任你选,还能教您时间管理,成为一日千里的小天才。”
“来嘞,来嘞,新出锅的骡子肉嘞,烧烤骡子肉嘞。”
破瓦城一片破败,连城墙都消失不见,也不见维护秩序的士兵,亦或者这里从古至今都没有维护秩序的人。大街上到处都是拉客的龟公,行走在炽热的百里荒漠之中,热得人心浮气躁,此刻进入花花绿绿的软香世界之中,舒舒服服地洗个澡,来一碗冰镇的西瓜汁,大口吃着喷香的烤肉和瓜果,再随手点上一个大美女来一段艳舞,给个县令都不换。
不同于楚国东部的保守,整个西部狂野异常,一位位悍妞站在楼阁阳台之上朝着楼下的商旅们直抛媚眼,邀请着客人们上来‘做客’,葛鹧看得直咽唾沫,正在乱花渐欲迷人眼之际,身后的兜帽之中传来了一声冷哼。
声音很糯很软,此刻声音的主人阿狸很生气,隔着紫耀珠怒道:“葛大个,你要是敢去青楼妓院玩,我就一辈子不理会你。”
葛鹧无奈,苦着脸转过头对着紫耀珠说道:“姑奶奶,我哪里敢啊。再说了我现在去茅房蹲坑你都要看着我,我即使想要使坏,也没有机会啊!
”
紫耀珠中传来阿狸的羞恼之声。
“大变态,谁要看
你蹲茅坑,你这个家伙炼气化形分身之术和炼气化性之术练得太精湛,我一不小心你就能变出一个分身骗我,然后自己偷偷去干坏事!我一定要看住你,哼,你要敢胡作非为我就不嫁给你了。”
葛鹧长叹一声,却毫无办法,谁叫自己喜欢这个傻婆娘呢,造孽啊!
破瓦城的买卖人见从城外走来了一匹老骆驼,老骆驼之上端坐着一位身高足有八尺(2米)的壮汉,浑身肌肉铜浇铁铸一般,头戴宽边帽,手中拿着马鞭,皮衣皮裤,披着蓝色的袍子,脚踩着牛皮皮靴,脸上带着防砂头巾,身后背着长长的枪套,整个枪套足有一丈多长,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神兵利器。
“大爷,来我们这儿玩,我们百美楼姑娘俊俏,懂得伺候男人,大爷您来了之后一定是流连忘返。”
“大爷,来我们茶馆,我们茶馆的消息灵通,什么消息都知道。”
“大爷,来我们赌场,保证您能赢到天亮。”
葛鹧想了想,骑着老骆驼来到街角的一家老店之中,将口吐白沫的老骆驼交给伙计,开好房间嘱咐老板烧好洗澡水之后,葛鹧晃晃悠悠投奔酒馆而去,这里的风俗与众不同,茶馆即是茶馆,酒馆即是酒馆,客栈即是客栈,不允许经营不同的产业。
葛鹧来到酒馆之中,在伙计的伺候下洗了洗脸,随即找到一个边缘的角落坐了下来。
“三碗冰葡萄酒,一碟花生米,一碟炸黄鱼儿。”
葛鹧随便点了一些吃食,坐在角落里望着酒馆里的芸芸众生,侧耳倾听,希望能听到一些有关湿骨林的传说。
在葛鹧的邻座有着三四个炼气士,身穿着大红的道袍,道袍上绣着朵朵红云。此刻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正醉眼朦胧地比划着什么,葛鹧挪了挪粗木板凳,坐在了几人的身边,边等吃食边听他们说话。
一位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壮汉喝得起劲,正在和旁边的伙计抬杠,来不及顾及这里人多,虬髯客说道:“你可算了吧,还说什么教主派遣咱们去寻找宝地是看得起我们,你知不知道那地方周围有多少尸鬼?我告诉你,至少数百万的尸鬼!方圆千里已经被尸鬼祸害得没有人烟了,甚至交战了十几年的大秦和大宋为了对付尸潮都停战了!这时候派遣我们去,这是器重?”
身边一位长者灰白胡子的中年人开口道:“老八,是不是又喝多了?人多嘴杂,不要胡说八道。”
那虬髯客倚疯撒邪,听到中年的训斥反而更来劲了,他不慢地嘟囔道:“得了吧,孙先生,要说圣教之中谁对教主不满,你孙笑川得排第一个,咱们就说句实在话,谁入圣教不是混口饭吃?现在别说吃饭了,命都要没了,还不让我说话?”
葛鹧在一旁支棱着耳朵,仔细倾听,正听到来劲之时,伙计躲着食盘走了过来,将三碗冰镇葡萄酒和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炸小黄鱼放到了桌子上,笑道:“客官看着眼生,咱们小店的规矩是先付钱,您看?”
葛鹧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十五个铜钱,数了好几遍,递给了伙计,端起冰镇葡萄酒一饮而尽。
一道冰线顺着食道而下,一路直冰到心里,路上积淤的暑气顿消,葛鹧忍不住开口称赞到:“好酒,果然是好酒!”说着用筷子夹起来花生米和小黄鱼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听着邻座说话。
虬髯客又说道:“这一去是九死无生,如果不去是当时毙命,教主能轻饶了咱们吗?在荒漠里活着实在是太难了。”
他身边一个身材瘦削,精明能干的同伴不屑一顾地说道:“破瓦城平日里哪有这么多人,多出来的这些人不都是奔着这股尸潮而来的?据说在尸潮的深处有一个秘境,里面有着无数的天材地宝,只要能穿过尸潮我们就发家了!”
虬髯客冷笑道:“发家?在这片无法之地活着就是万幸了,你还想着发家致富?别做梦了,我敢打赌,你就是取出什么天材地宝出来,根本都带不出戈壁滩。我情愿教主派遣别人来此发家,我回家陪老婆孩子。”
虬髯客依旧是满嘴的牢骚,这时酒馆的门帘一挑,从门外走进一个彪形大汉,他头戴草帽,浑身用黑袍罩住,脸上围着围巾,只露出眼睛,看不清五官相貌。背后背着一柄短刀,用刀鞘包裹着,只露出刀柄在外面,似他这种刀客破瓦城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众人都没当回事。
葛鹧脑海深处的记忆被重新唤醒,他认识那把刀,那把刀正是当年山禾鬼市上给他造成极深印象的妖刀虎魄,记忆中这柄刀的主人是南境著名刀客南宫适,莫非这彪形大汉正是南宫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