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范进郡,霹雳城。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飘扬而下,仿佛漫天迁徙的蝴蝶,迎风飞舞。大地一瞬间被染得雪白,整个霹雳城银装素裹。小孩子们穿着厚厚的衣服出门玩雪,打雪仗,亦或是堆雪人,不亦乐乎。大人们一边扫雪一边相互唠着闲话,三两相约一起去吃火锅打牌。一队队顶盔贯甲的军士从街道走过,边抖着雪边留下了一声声咒骂。葛鹧葛自一在人群中穿梭,肩上背着一个硕大的麻袋,他背着麻袋窜进了街边阴暗的小巷,注视着一间间小房子,努力地分辨他们的区别。
大雪中的小巷泥泞不堪,擦肩而过的也净是些为了活命奔波的穷苦人,葛鹧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生计了,他七转八转地找到一间矮小的小房子,推门走了进去。
葛鹧的眼前一黑,房间里有些昏暗,抬头看桌子上点着小粉灯,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药香,随即是一阵肉香。屋子之中三名伙计正在划拳吃酒,桌子最中央摆着熟铜的火锅,菜碟之中牛肉,羊肉切成一片片地摆在那里,新鲜的白菜,油菜,香菜,豆干,生菜,土豆片,地瓜片涮在滚烫的红油里,翻滚着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葛道童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大声地咳嗽了一声,这可将屋中的伙计吓得不轻。借着微弱的粉色灯光,众人仔细观瞧,见一少年道人身披墨色青竹道袍,腰系水火阴阳丝绦,挥舞着水云长袖,脚蹬红云落日履,头戴阴阳双鱼冠,背背硕大的紫红色大葫芦,正笑眯眯地望着大伙。
几名伙计都认了出来,连忙上前道:“这不是葛小哥吗?你小哥可有一个月没有来了,快请坐快请坐。”说着端茶倒水显得十分的热情,有伙计连忙取出干净的碗碟给葛鹧摆上。葛鹧端坐在伙计们搬来的小板凳上,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开口道:“哥儿几个,老规矩”
伙计们连忙分人从后门走出,向城中心分奔而去。不多时一位学究模样的老者推门而入,声若洪钟地寒暄道:“葛先生在哪里啊,葛先生在哪里啊,这次可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葛鹧端坐着看伙计们涮火锅嘞,多日没好好吃饭,正馋得抓耳挠腮。见药堂堂主到了,连忙整理一下仪容,与老板携手揽腕到了内室。内室的摆设要考究了许多,迎面墙壁上挂着水墨丹青苍松翠柏图,一旁放着巨型石雕八骏图,几把枣红色的硬木太师椅放在一旁,老者连忙煮茶,葛鹧在一旁静候。
老者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葛先生神出鬼没,手段通玄,这一次怕是又有许多惊喜带给老夫吧!”
葛鹧举起茶杯,边品边饮,果是好茶,含在嘴里品尝出浓郁的花香,吞到腹中只觉得四肢发热,寒气一扫而光。他从身后将麻袋取出,放到了老者的面前。
老者眼睛放光,道:“葛小哥果然仙人也,旁人舍生忘死采到的灵药,葛小哥居然出手就是一麻袋。先生且慢,老夫老眼昏花辨别需要些时间。”随后老者拿出放大镜和算盘,将麻袋中的东西一一取出品鉴。
老者惊叹道:“烈火般参,不错是好东西,好家伙这么大个,这只怕有百年寿命了,百年老参,尤为珍贵,更珍贵的是没有遭到破坏,精华没有外泄,这三颗烈火般参老夫作价五两黄金。”
“仙人草,这种奇草生活在悬崖之上的灵草,能有效治疗风寒湿毒,很是难得!葛先生果然是好本事,这株品相极好,药力充足,老夫作价白银五两。”
“这株白头翁就很一般了,嗯,看在葛先生面子上就算一百铜钱了。”
葛鹧不禁苦笑,这药店的老板价钱公道,童叟无欺,就是爱唠叨,自己这下子有得受了。
“葛先生果然厉害,匆匆一个月的时间,这么多珍贵的药草弄了一麻袋,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老者一生与药为伍,能在数九隆冬万物凋零之时见到这么多灵草灵药,很是兴奋。
葛鹧瘫坐在太师椅上,伴随着茶香不禁想起了这一年苦逼的岁月。先是下山忘记带钱财,又不愿风餐露宿,委屈地吃自己烹饪的麻雀炭能量棒,甚至一路上乞讨为生。如今天气日渐寒冷,睡在冰天雪地之中实在过于难熬,寻思几日只得采集药草卖给药商,赚取钱粮。遥想其他仙人出世,脚踏飞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左拥右抱好不快活。接里街坊横着走,吃西瓜从来不给钱,去餐馆从来都是别人请客。自己顶着漫天大雪,在深山老林里夜以继日地挖人参,怎一个凄惨了得!
“葛先生,老夫已经计算完,你这一麻袋药草共计二十两黄金七两银锭八百五十文,四舍五入算你二十一两黄金,你看是用金条付账还是用银锭付账。”
葛鹧长舒一口气,终于有钱熬过这个寒冬了,自己这修仙修的,太失败了!
“老先生,二十两黄金,十两白银足矣。” 葛鹧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药商老板不也多说什么,让手下心腹伙计去取金银,自己从怀中掏出一件事物,伸手递给葛鹧。
葛鹧拿在手中发现这是一枚暖玉,雕刻者百草的浮雕,最中央一个药字,背后则是楚国的地图。醒目的是在地图上雕刻着一个个小点,葛鹧不解,询问缘由。
“葛先生,我们药堂可是垄断了整个楚国的大商团。像您这样有本事的人,去哪里都能弄到百年灵药,只是希望你能与我们药堂继续合作。这张是贵宾卡,持卡者也换做自家人。您去哪座城镇只要有药堂的堂口在哪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希望您能继续和我们药堂合作,毕竟像您这样的人,早已不属于这红尘了,不是吗?” 药商老板温和地笑道。
葛鹧默然,揣起了药堂的贵宾卡,拿起了伙计送来的包裹,道了声谢,转身离去了。
外面的天气滴水成冰,葛鹧暗运胸中六气将寒气逼出体外,道袍之内六气转化的热气源源不断地驱赶着寒气,世人常说仙人不惧酷暑严寒,原理就在于此。
有了钱财先去填饱肚子,葛鹧摇摇晃晃地在街道之中乱逛,
观察着市井小民的喜怒哀乐,这些是他从未有感受过的。胡乱地溜了一会儿,寻到了一家饭馆名唤郭家酒楼,葛鹧抬腿就迈了进去。
店小二见门口有人影晃动连忙接了上来,见一年轻道者,宽袍大袖,器宇不凡。在数九寒天的腊月身着如此单薄的衣衫,毫不在意,背背硕大的紫红色大葫芦,自知这是不凡之人。酒楼的跑堂伙计是这世上最会察言观色之人,连忙拿起掸子为葛鹧掸去积雪,中气十足地请道:“这位小爷您二楼雅间请,二楼青炉小筑最配您的气质”引着葛鹧走向二楼。
二楼之上与一楼大有不同,一楼粗桌大凳,是招待寻常过路之人或者买卖人的。二楼青炉小筑,暖暖和和专门招待文人雅士,土豪强绅的。店小二提前上楼将桌凳擦了又擦这才请葛鹧落座,葛鹧坐在窗边,眼前是市井街道,熙熙攘攘的商贩人群。脚下是温暖的青炉驱走寒气,温暖自身,身旁是跑堂的伙计,沏茶倒水,擦抹桌案。心中也是有了几分畅快,对在一旁伺候的跑堂说:“小二,你家有什么好吃的,说出个三五样来我听听。”
跑堂的不敢怠慢唱道:“咱家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 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 ,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 ,晾肉香肠,什锦苏盘, 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罐儿野鸡,罐儿鹌鹑, 卤什锦,卤子鹅,卤虾 ,烩虾,炝虾仁儿,山鸡,兔脯,菜蟒,银鱼, 清蒸哈什蚂,烩鸭腰儿,烩鸭条儿,清拌鸭丝儿,黄心管儿, 焖白鳝,焖黄鳝,豆鼓鲇鱼,锅烧鲇鱼,烀皮甲鱼,锅烧鲤鱼,抓炒鲤鱼……” (我真是一个水字数的天才,啥时候字数不够了就再安排一个跑堂的唱一遍报菜名。)
葛鹧也不禁喝了一声彩,吩咐道:“来一斤酱牛肉,一盘炝虾仁儿,一盘炒腰花儿,四碗米饭,烫一壶烧刀子。”伙计烂熟于心,边唱菜边给葛鹧打温水洗手净面,楼下大师傅这就忙开了,开始起灶做饭。
葛鹧下山近一年终于吃一顿像样子的饭菜了,洗手净面,端坐在青炉旁,眼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品尝着可口的饭菜,从没有感受到的畅快。人一放松思绪就开始放松,葛鹧开始乱想如果自己下山随着舅舅经商,那岂不是天天可以过上这种生活,还辛辛苦苦地修道练气作甚。就在葛仙人胡思乱想之时,楼下伙计惊呼道:“这不是小公子吗?怎么您今日有雅兴光临,真的是贵人踏贱地,您快楼上请。”
这时只听一个温润的声音无奈地说道:“李才,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来找一位贵人,引我上楼去吧。”
葛鹧正吃得高兴,风卷残云一般将桌子上的饭菜消灭了大半,恰在此时一位公子打扮的年轻人随着小二缓缓走上二楼,环顾四周,向葛鹧走来,一步三摇,见面倒头下拜,道:“姜家不肖子一航代表家父请先生到家中一聚。”整个二楼为之一静,葛鹧心知不好,扔出二两纹银到桌子上,窜到窗户上纵身一跃,化作一阵狂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