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食物,那些周饶国人就闲得很是高兴,唐谦低声问身边的白梦:“他们……似乎连吃的都搞不定吗?”
白梦也压低了声音,说道:“周饶国人虽然很是聪明,心灵手巧,但是一直饱受一种‘巨鸟’的骚扰,他们一向是这么说的,所以他们很不喜欢给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制造武器。”
正巧这个时候那领头的周饶国人又是一通叽里咕噜,白梦无奈的说道:“他们还希望我们能够杀掉‘巨鸟’,说实话他们和这种鸟类争斗了数百年——甚至更加久远,我倒是不认为咱们就能解决——”
唐谦却已经从土中猛地站出来,似乎不管那周饶国人踩的如何用力都没什么用处,这又引来了周饶国人的一阵惊呼。
“喂!对他们来说,你这样特别的没有礼貌。”白梦着急的说道。
唐谦却已经抽剑,这让所有的周饶国人无比警惕,也都拔出身上武器。
唐谦却丝毫不觉,看向了天空:“我其实还在想,他们所谓的‘巨鸟’是不是那种老鹰或者是大一点的什么鸟,毕竟他们长得比较小。”
还好唐谦说的话他们听不懂,兰若词想到,他和唐谦是一样的,也只是露出了一个头颅,白梦则是上半身都在土上,为了能够用手势辅助她交流。
兰若词甚至此时感觉身体全部埋入土中还有一种别样的舒服,甚至想要睡觉。
若是一个人脸上被很多把吹毛断发的利刃指着,他或许很难睡着。
现在这些周饶国人就用手中的兵刃指着兰若词的头颅。
白梦不禁叹了口气:“他们虽然不会说我们的话,倒是能够听懂小这个字——抱歉。”白梦身前因为她说了小,也是被用兵器指着。
唯有唐谦手中持剑,让周饶国人举棋不定,慢慢的把他围起来。
“但是现在看来我似乎搞错了,这里好像真的和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有些关系。”唐谦终于不再看向天空,而是看向了周饶国人。
“白梦,帮我问他们——”唐谦之后的声音已经变得难以听请,不是他说话声音变小了,而是从山峦之上,猛地飞下来了一只巨鸟。
其喙三尺,其翼三丈,其目三寸,却有三目。
庞然大物。
真的是巨鸟。
这巨鸟高声鸣叫,声音震耳欲聋,那些周饶国人赶忙捂住耳朵,有一个反应慢的,已经双耳流血。相对俩说白梦情况差一些,有些双眼翻白,兰若词因为身上有个数十人的气力,反而没有太大影响。
那些周饶国人虽然刚刚还用刀剑指着白梦和兰若词,但是这巨鸟飞下,他们下意识的就要把白梦和兰若词从土中拉出。
旁边便是山洞,就算这几人出言不逊,可是没必要被巨鸟吃掉——周饶国人的天敌就是巨鸟,不代表巨鸟只吃周饶国人。
他们只不过恰好居住在了巨鸟经常出没的地方。
所谓懂礼,不过如此。
那现在腹中饱胀,被唐谦戏弄了两下的周饶国人猛地拉唐谦的裤脚,他们之间的事情躲到山洞里再说,现在先逃命要紧。
唐谦的裤脚不动。
那周饶国人心中悲戚,收手,抱头,闭目待死,心中还在想,错过了这一瞬间,那巨鸟将至,随便一口就能把他吃掉,还好死之前吃了这大个子人给的古怪面团,倒可以腹中饱食而死。
算是一大乐事。
可是巨鸟也没动。
或者说只是猛然冲下,一声落地,就再没了声响。
周围山川之上无木,大抵是因为这巨鸟展翅太大,飞起便生狂风,把树木花草全部吹断。
所以这山上沙尘不小。
那周饶国人等了许久,抬眼看去,发现周饶国人也不拉扯白梦和兰若词了,不论是自己的同族还是那些“大个子人”,都看向了一个方向。
自己的身后。
莫非自己有了什么神通法术?莫非自己能够阻挡这巨鸟?
他也回头,却看到唐谦手中持剑,压着巨鸟的喙,他腰间还有一个空了的剑鞘,另一柄剑则是已经插入鸟喙,把它钉在地上。
鸟喙长三尺,可是粗细却不及这长度,剑完全够用。
唐谦咳嗽了两声,才继续说道:“帮我问问,是要杀这大鸟吗?”
他是在和白梦说话,可是看向那巨鸟的时候,双目之中仿佛有一柄剑,或者唐谦整个人身上的凌厉气息就是一柄剑。
剑出鞘,将饮血。
那巨鸟三寸大小的双目之中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鸟喙猛缩,唐谦的另一只手已经按住了那柄钉住鸟喙的剑柄。
喙也不动。
巨鸟的脖子猛缩,却把它之后整个身躯都向前拉去。
它头颅受制,不管是双翼猛挥还是一双利爪,都完全无法攻击到唐谦,只能闭着嘴巴发出闷闷的嘶鸣。
白梦没有传递唐谦的话语,只是问刚刚被拉出半个身子的兰若词:“你们是不是说,你们是什么外来人,又有什么几人之力什么的,他现在有几人之力?”
兰若词大概有所计数:“来的路上啥的那几只妖怪一共也就百人之力?”
白梦不禁说了句很不雅的话,用的是周饶国语,虽然兰若词听不懂,可是能理解其中意思:“这阿卡莱是百人之力?”
周围那些周饶国人虽然惊讶眼前景象,可是听到白梦话语还是吹胡子瞪眼,踢了白梦胳膊一脚。
“巨兽?”血海推演名字的同时还注意着夺天战场中的一些光幕。
他们本来是可以随意看那些光幕景象。
自从北冥道人和华素问推算出月叶州方面有办法将一些变化还有消息传递到战场中去,他们就开始限制妖祖对于战场的掌控。
简单来说就是每天轮值一个返虚修士,用法力逆向催动那悬浮在公输城上的法阵,使得两方能够看到的光幕都受到限制。
有一定效果,使得血海现在才刚刚发现在整个夺天战场中出现的巨兽。
妖祖说道:“的确会有一些的,不过每次开启夺天战场的时候不要招惹它们,它们也不会胡乱出手,数次夺天战场才会有一次这种巨兽暴乱。”
血海那烟雾人形摇了摇头:“我倒是很好奇这战场由来。”
血海很少有不知道的事情。
妖祖便有些高兴,说道:“夺天战场是我们妖怪中两族解决纷争的一种办法,适用于的矛盾比较多样,既可以处理生死之事,也以作为练兵,解决一些小纠纷,毕竟赢了的妖可以对输了的妖随意施为。”然后妖祖思索了一下:“若是说夺天战场由来,便要从我还未得道的时候说起,那天天上掉下一个巨大的火球——”
血海却似乎对于这种故事毫无感觉,直言道:“基本上都看明白了。”他那烟雾人形其实法力不多,勉力的指挥着那些人名重新排列。
“其中这部分一定要尽可能的杀掉,因为他们身上充满了不确定性,若是那华素问有后手,就一定会是从这些人之中选择。”这份全新确定的名单,第三卷竹简也就是华素问一直故意隐藏的那卷中的人名大多数都在其中,还有少数的被挑了出来。
“另外这部分则是可杀可不杀,不过从现在开始,一定要尽可能的让你的徒子徒孙们记住他们每一个杀死的修士。”
修士之中出名的,比如唐谦一生和尚等等,这些妖怪本身都会牢记他们的画像,为的是能够一眼认出,杀一个就是增加一分月叶州的胜算。
但是若是啥的所有修士都需要记住长相,身份,那将会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在夺天战场中缺少法力的帮助,不论是妖怪还是修士的记忆力都下降了许多。
“为什么。”妖祖没有说这些原因,因为血海都懂。
血海说道:“因为少了两个人。”
妖祖奇怪:“两个人?”
血海说道:“我翻遍了全部名单,加上最开始进入其中的二百一十六人,总数却是一千九百九十八人,还有我在夺天战场内的眼线也肯定,来的路上并没有见过什么值得让人注意的修士。”
若是这最重要的一手并不在那竹简名单之上,而是提前或者再之后走入光门,也无人可知他或者她的身份。
这两个人究竟是谁?
“华素问的这竹简其实给了我很大的惊讶。”血海说道:“其中蕴含了很多有趣的布局,我倒还是认为自己棋高一着,但是不代表我不会欣赏别人的棋招。”血海的言语中有着自信:“华素问最关键也是她认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手,便是这两个人!若是能够找到这两个人然后杀掉,我们便可以赢了这场。”
妖祖沉默不语,他知道血海的才智,他刚刚想到了一个名字,很有可能就是那两个人的真相。
他却不说,因为血海一定会说。
“你想说的是白衣,对吧。”血海的那烟雾人形摸着下巴。
若是用这差两人来隐藏白衣,倒也说得通,毕竟传闻中白衣是名震中州的才子。
精通画艺,而且诗词歌赋似乎也有涉猎,棋道似乎也不错——
若是还会兵法,似乎也不足为奇。
“但是另一人是谁,我却还是想不到。”血海接着说道:“所以这人是白衣也没有道理,因为太容易想到了——这才是她这招的可怕之处,她似乎在书写竹简的时候就已经算到了此刻事情——华素问一步三算,真是有趣。”
妖祖不语。
妖怪一直被人族压在头上,是妖怪不够狡猾?
倒也不是。
只不过是人族太有智慧罢了。
狡猾和智慧实为二事,不可混为一谈。
血海已然道:“我五算十算又有何难?”
妖祖却摇了摇头,他或许知道自己为何不喜欢人族了,因为他们想到的奇奇怪怪的想法,他根本理解不到。
“如今却只能缓一缓,为了让华素问这招棋并不见效,其实不完全需要知道这两人是谁。”血海那烟雾人形咧开了一张大嘴,笑的很是开心。
“让其中人族再乱一些就可以了。”
若想要人族乱起来,其实并不难。
纪古如此想,他真的很头痛。
此时他正坐在一处山巅,看着其下山林,有些无趣,也有些无奈。
他拉起了一只队伍,身后有武人,也有谋士的灵气兵士,他们都在看着他,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纪古在思考。
就拿他最擅长的饲养毒虫来说。
所谓养蛊,必须把很多凶猛的毒虫放在一个容器中,可是如果他放的不是毒虫,而是乌龟呢?又或者是……兔子?
兔子急了会咬人,可是一群兔子再急,能把其余兔子都吃掉,然后变成一只狮子吗?
并不会,兔子就是兔子。
对于妖族来说,他们本来都是猛兽,是妖怪之中的精
英,搏杀技法,身体特点,都是妖族的上上之选,可是化龙来了,化龙就是狮王,于是在化龙面前,妖怪们就要变成兔子。
兔子是不会争斗的。
更何况化龙之上还有妖祖。
这是妖怪本身特点决定的,他们敬畏强者,也只以强者为尊,不论战场内外。
而人族来的修士也都是精英之辈,擅长搏杀的,擅长算计的,也都是上上之选。
可是他们缺少了这所谓的狮王。
更何况人不是妖怪,讲道理,讲求内心的服气,讲求内心修行的念头。
说到底就是现在谁也不服谁。
所以现在他们便都成了容器之中的毒虫,相互之间倾轧,然后最后决出来的胜者,才是那只狮王,是所谓能够号令毒虫的蛊王。
可是妖怪那边的狮王能够给我们时间吗?
纪古不禁想。
“纪古先生已经看那片大山好久了,甚至都不让我们寻找妖怪猎杀,也不找原住民寻求吃食兵器,只是在这里……赏山?”一个武人说道。
“瞎说什么,赏山这种事情都是画师才做,你以为这位是白衣先生吗?纪大夫是在等咱们的人探听的消息,他已经等了一整天了。”又说话这人是个谋士,他看过纪古救治病人,所以称他为纪大夫。
纪古微微抬头,看到了一个武人正在树林间飞奔,是他们的人,他便叹了口气:“开始了。”
天开始下雨。
他说的却绝不是这件事。
问题所在不是下雨,而是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的妖怪,一瞬间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为的是让一个人能够顺利抵达一个地方。
地方是飞龙山。
这是一个门派,如今也是一处地名。
飞龙山这个宗门自己给一座山起了这个名字。
飞龙山的核心人人姓董。
他们不论宗主,只是论大当家,二当家,大公子,二公子。
大当家名叫董夯,名字很质朴,他本身也是个质朴的人,三代产业,到了他手中,并不兴盛,也谈不上破败。
因为飞龙山名为飞龙,可是初代建立的董老头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龙,到了他这里,还是没有见过。
而他选择的身份也很质朴,他选择当一个谋士,只是希望能够多动动头脑,而不是要舞刀弄枪。
他现在真的实现了这个想法。
兢兢业业,仅此而已。
此时飞龙山中的气氛也很好。
一方面老二老三,也就是飞龙山二当家和三当家还在做着能够一统人族力量,然后和妖怪决战的美梦,但是董夯却有自己的想法。
飞龙山已经羽翼丰满,无比强大,只等待一个能够让他以及整个飞龙山都信服的人族出现。
然后他就完全不需要思考了,鞍前马后,一小卒尔,他董夯能为人族做的,就是聚拢起来一个不错的势力,然后和那些妖怪决战。
手下精兵猛将其实也不少,比如那些谋士,又比如那高灿吕奉,都不是寻常之辈。
高灿虽然自傲,却也坦言,若是有人能够让他信服,便为其出力。
这或许是飞龙山成立以来,最能拿得出手,最是有面子的一次礼物。
送给整个人族。
这个想法在今天到达了最完善的时候,看着窗外细雨,董夯笑道,他这名字倒是适合找一个村落,然后种田打鱼。
这里正是此地原住民的村落,却被他们飞龙山抢来作为根据。
他在等,等高灿能够再带回来几个得力的武人,让他这份礼更大一些,老董家不争什么,只是想要争口气。
可是他却等到了一个让他整个想法破灭的人。
吕奉。
惊叫声是从村头开始的。
他也听到了声音,便走出门去。
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浑身浴血的人。
吕奉。
吕奉身上还扛着两具尸体,以及一身的羽箭。
或许已经深入骨头?
一具为高灿,一具却是董夯亲子,飞龙山二公子董参,飞龙山的大公子不论是谁所生,而是论谁先生子,所以二公子才是董夯的儿子,他也不是同辈大哥,却坐上了大当家。
常言道,有德者居之。
这二人皆身首异处,吕奉一手举着两人尸体,一手抱着两人头颅。
身上的鲜血,不知道是妖怪的?还是他自己身上的?亦或是高灿和董参的血已流尽?
董夯不语。
吕奉低头道:“是叶笙寒,他将我们的谋士武人全都杀了,还杀了高灿将军和董参公子。此子不除,人族大患。”
董夯还是不语。
董参不是真的死了,他不断的告诫自己,这是夺天战场,若是最后赢了妖族,自己儿子还能回来。
若是此时和人族开战,自己和妖怪又有何区别?
高灿如何收拢其余修士他不知,董参如何想要逐鹿天下他也不知,他也不想知,曾经是因为他只希望有一个好的结果,现在是因为他二人都死了。
董夯深吸了一口气。
老董家不争什么,只是想要争口气。
“吕奉,告诉我那叶笙寒是怎样一个人?”
吕奉低头,眼目中古井不波,人是他杀得,可是他的机会也来了。
人族,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