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王彦
送走丁晋,王保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他面相本就长得凶恶,此时看来,更添几分狰狞。
王保让人将他抬到刑房,吩咐两个屠夫一样的壮汉,继续先前的游戏—镰刀割头。
在那个倒霉的始终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过错的仆役痛苦到极点的惨叫声中,两个屠夫不紧不慢地用钝镰刀,慢慢切割着他前后颈的皮肤和肌肉。
先是表面的皮肤被磨破,然后是血丝,伤口像婴儿的小嘴一样,越张越大,血如泉涌,然后是经脉、肌腱、气管、主血管、骨头,随着那人呻吟声越来越小,不片刻,粗大的脖颈已经被割开一大半,脑袋缺少了支撑力,诡异而软弱地耷拉在左肩上。
不知道仆役什么时候已经断气,两名壮汉还在卖力地割着,或者说是锯着,拉扯着。
整个过程中,王保并没有把注意力都投放在其上,他心中既烦躁,又无比挫折,若有所思,所以,直到惨哼声停顿了很久,王保才“醒”了过来,奇怪道:“。。。。。死死死,死了?”
身后大汉回答道:“有九条命都会死得干净。”
王彦一直拿着一张纯白的丝绢掩着口鼻,闻言,闷闷地开口道:“弄那么残酷干什么?”如此血腥的场面,不是斯文人干的事啊。
就死了?王保很郁闷,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以前那些玩意,都能折腾人好半天不断气,让他充分享受其中的畅快和得意。
王保突然对那两名刽子手怒道:“谁,谁谁让你们,弄弄弄。。。。”
刽子手们大惊,惶恐地跪下道:“小人实在该死,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哼!”王保心中有一团邪火,需要发泄出来,瞪着两名壮汉,恶狠狠道:“哪个弄,弄弄弄,弄死,的?”
刽子手们互相指责,两个平日称兄道弟的“同事”争得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即用手中镰刀将对方的脑袋勾下来。
王保当然可以两个都责罚,但是他固执地不允许自己采取这种愚蠢的办法。
王彦皱了皱眉,知道要不让王保发泄一下,正事便不能谈,于是继续捂着鼻子道:“公子,有一个办法可鉴定是谁杀死的?”
“快说!”王保凶神一样的目光转移到王彦身上。
王彦的办法很简单:炸一口油锅,两个刽子手把手伸进去,拿出来,谁的手起泡了谁败诉,也就证明谁是割出必杀一刀的元凶。
这个办法自然是糊涂中寻求更糊涂,套用现代的一个流行词语,可以称之为“无厘头“,也许比同时惩罚两个人更愚蠢,但是这个办法是王彦提出来的,王保可以不承担任何责任,包括愚蠢的名义,所以,王保认为可行。
但是刽子手们有意见,在事关如此重大事宜的关键时候,他们不得不壮着胆子提出自己的意见:“万一俺两个人都起泡了,怎么办?”
王彦笑笑,回答得很潇洒:“那就看谁的泡大。”
两名大汉顿时脸色惨白,陷入了绝望中,他们当然已经明白,用什么方法不重要,方法是否合理不重要,甚至是,哪个人杀得也不重要,这些,终究无非是为了公子发泄怒火,迁怒于人而用。
滚沸的油锅,马上被放在刽子手们面前。
两名刽子手脸色雪白,头脑一时实在转不过弯了,刚才还是居高临下的行刑者,现在就成了走投无路的被执行者,这种反差,实在太大了。
其中一名大汉,脸上肌肉恐惧地抖动着,目光绝望而疯狂地盯着不断翻着气泡的沸油,忽然,大汉狂叫一声,本来跪伏的身子猛地窜起,似乎想有所作为,可惜,他离王保等人足足有七八米,中间还隔着十多道台阶,而他的身后,便是五名久经训练的武士。
其中一名武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地抽出腰间长刀,跨前一步,猛地砍去,咔嚓一声,大汉从肩膀到腰部,被整个地砍成两截,鲜血狂喷中,肠胃器脏洒满一地。
王彦厌恶地咳了两声,捂着鼻子道:“这下,可以证明谁是杀人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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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府,千里院,书房内,丑陋畸形的王保,潇洒不群的王彦,威武壮实的大汉。
王保的暴怒和凶恶,已不翼而飞,表情恢复了平静。。。还有一丝惆怅。
他幽幽道:“可,可惜!他终究和,和我们不,不不不,是一路。”
王保又想到了天国志中千奇百怪超越凡人想象的一切,那是怎样的绝世才华,胸中有多少沟壑,才能写出如此的佳作。
“我看未必!”王彦一句话,成功地吸引了王保的全部注意力。这个时候,王彦总喜欢卖卖关子,这无关说话策略或手段,而是王彦喜欢这种感觉,这是聪明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差别,他喜欢这种差别。
王彦接道:“虽然今日数次试探,证实这位丁使君确实是一位颇有原则之人,更要命的是,他很果决,而且他的原则是对咱们不利的。但是。。。”
历史证明,所有事都是坏在这个“但是”身上。
王彦停顿了下,继续道:“但是,这位丁使君初来上任,人情地方皆不熟悉,如果是谨慎之人,必然小心翼翼,那么,他冠名堂皇的一番话,也未尝不是自保敷衍之词。而待他渐渐熟悉地方后,自然清楚郡王府的实力,到时候,由不得他不三思而后行,如果是个真正的聪明人,也应该知道自己的选择。这是其一。”
王保点点头,似乎赞同王彦的分析,其实心里并不以为然,他想起丁晋告辞时,轻描淡写地说的那句话来:鄢城百姓得近水楼台之利,盐之一物,要幸运不少,以之谋利,也不失为一捷径。
这句话,乍听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也就是感慨襄州民众因盐而生活富裕,但细细品味,王保总觉得对方意有所指,尤其是在说出这句话前面,丁晋先问了郡王府的别庄——秋实园有多少佃户,当从王保口中得知秋实园光壮年劳力便有一千人后,丁晋的目光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王保现在想起来,渐渐品出来点不对劲,秋实园虽然拥有广大的田地,但单靠这些地来养活几千号庄户,显然有些入不敷出,或者说即便有丰余,庄子的主人—郡王府也是完全的吃力不讨好。那么,秋实园是一处为人民服务的义庄吗?如果不是,那养着这么多人有什么更深层的目的吗?
依靠丁晋的聪明和判断力,他完全可以想到其他方面,比如说贩卖私盐。而将此,和那句有些古怪的话语联系起来,王保在想,丁晋是在警告自己吗?
却听王彦又说道:“再者,咱们的大事,筹划、完善、掩饰、施行,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了,要说以前无人怀疑,自然不可能。那些人,或者是被威逼,或者是受利诱,多数都已降伏,不过,自然里面也有油盐不进的家伙,咱们也难免顾此失彼,有没有注意到的角色,可是这么长时间,可有人查出些什么?”
王保对他点点头,赞赏地道:“多多多,亏王,先先,先生。”
王彦洒然一笑,理所应当地受了公子的夸奖,笑道:“非是我一人之功。公子胸有大计,运筹帷幄,某再辅佐一二,亲去执行,这才使诸般事宜尽皆稳当,不给敌人可趁之机。所以,我认为,即便这个丁刺史意有所图,也无法轻易找到咱们任何马脚,到时候,耐心一失,此辈热衷仕进之人,自然也就无多少精力,放在此地。然后,我等再遣人拉拢对方,投其所好,寻其弱点,或珍珠宝物,或美丽佳人,或仕途荣华,只要所欲,必遂其心,不虞他不乖乖就范。”
王保再次点点头,王彦此话虽然有沾沾得意之心,不过说得倒还在理,如果有可能,他确实想收服丁晋,而要收服一个既有原则又有才华的人,投其所好、抓其弱点,还有耐心,皆是关键。
但是那名仪态威武的大汉却不赞同王彦的乐观,他首先问道:“胡体安怎么办?要是依照先生的建议,就任其被那丁晋排挤?”
如果不是王保在场,王彦必定很蔑视地一笑,胡体安,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挂在心上?
那只是一条无聊时蓄养的狗而已,虽然他的乖巧、奉承、谄媚有时候能讨主人欢心,但也只是一条看着好玩的狗,对主人没有多大的用处。
而今日,之所以将他抬出来作为要保的对象,也就是为了试探丁晋这个人到底怎样?事实证明,丁晋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让步,但也不想和郡王府关系闹僵,以后,还要看他对胡体安如何处置。这些,都可以帮助王彦猜度出丁晋所谓原则的大概底线。而这大概就是胡体安对主人的最大贡献了。
王彦喜欢通过一些小手段来分析一个人的性格、喜恶、价值,甚至是连其本人都不太清楚的道德和行事底线,通过精心设置出的各种手段和陷阱,通过对方的各种反应,渐渐描绘出这个人的本质。
他把这种种玩弄或施展阴谋称作“琢磨”,他喜欢琢磨人,根据长期斗争经验,他意识到丁晋的危险,但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手越厉害,越能反衬出自己的智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