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孜省一路摇头,苦苦思索,“要不,咱也去偷?想我一介斯文,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几十载,怎么能做偷窃之事呢?可是不偷,又怎么解决?书生之事,岂能算偷?他只不过是个蛮夷,岂能算偷?想那汉光武帝,驱逐匈奴于万里之外,夺其牛羊,焚其屋舍,赢得青史留名!想我大明太祖皇帝!想我永乐大帝!哈哈!我李孜省今日也要效那列祖先贤,夺夷人之物,扬大明之威!”
为了青史留名的李大人,回府就把街上的偷给找来了。
一通正气宣言过后,那位梁上君子热血上涌,胸脯拍得啪啪响,“大人放心!贼也有贼的尊严!今天我就让世人看看,大明的偷也是爱国的!”
李孜省千叮咛万嘱咐,“如果被抓住,千万别供出我来啊。”
梁上君子豪气冲天,“大人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这罪名的认下。绝对不会和大人有任何关系。”
李孜省很感动:“想不到这市井之中,亦有豪杰。做的是下九流的违法勾当,却也有仁民爱国之心。”
张述正在睡觉,和普通人不一样,他睡得很清明,就是那种明明在睡觉,一有异常却马上就能醒来的状态。这种睡眠状态是他在教官的折磨下,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历练出来的。
并不是和平时代就都和平,部队的战争天天进行,只不过大多数国人不知道。其实想一下就明白了,天天都有警察在枪毙死刑犯。警察都这样了,军队就更不用了。
半夜时分,一块石头扔进院子。按江湖上的法,这叫探路石。不过路没探出来,却把张述给惊醒了。他躲着没动,听声音还离得远。要想爬墙上楼,还得一会儿的。
监视张述的俩锦衣卫坐不住了,还真有人来?上面可是吩咐得紧,此人关系重大,不容有失。要是在咱手里出了岔子,那还了得?兄弟,操家伙逮人了!
李孜省雇佣的那位精忠报国的偷,扔了块石头进去,等了会儿没动静,爬上墙头。这时听到拐角那边有人往这边跑,“冲我来的?被发现了?”他豪不犹豫,跳下墙头撒腿就跑。俩锦衣卫在后面紧追,三人都不敢喊,默不作声一溜烟奔外面去了。
这时候东厂请的候震高兴了,这位就专业多了。他早就来了,躲在一墙之隔的花园里没敢动。他是个老手,知道从锦衣卫嘴里夺食不容易,再怎么谨慎都不过分。
尚铭已经给他安排好后路,只要得手,翻上几道院墙到后面,就有马在那里准备,快马跑到城墙,那里有东厂的人接应。留下东西,顺绳子爬下去,外面有好马,快马加鞭离开京城,一切就与他无关了。
又细想了一下行动路线,候震觉得万无一失,他脸上露出笑容。过了今晚,自己就是江南的富翁了,再不用干这种高来高去的生活。他心中感谢那个笨贼,准是从那些书先生嘴里学的招数,哪有偷东西还专门惊动别人的?这下好了,调虎离山。
“上了。”他已经把附近地形摸熟,借着满天星光跑几步,蹭地一下抓上三米高的墙头,双臂轻轻用力,一个漂亮的右侧身,身子已经伏在墙头。他对自己的身手很满意,还不算老啊,这几下子颇有几分年轻时候的感觉,一声音都没发出。
连抓钩都不用,顺着阁楼突起的地方,他敏捷快速地向上爬。
爬到三楼窗户,打开随身携带的竹筒,里面是个着了半截的香火头,可以用来火。上一枝安息香,捅破窗户纸塞进去。
这东西有镇定安神的作用,可以加深睡眠效果,失眠的人都用这东西,但是也没有传的那么夸张。也就是让人睡得沉一,声音大了还是会惊醒。
他爬在窗台上等了一会,估摸着安息香效果差不多了,拿出皮袋来往窗户上倒油。
倒油是为了防止开窗时摩擦发出声响。上下四周都倒遍以后,才伸手捅开窗户纸,扒开插关。慢慢地推开窗户,一声息都没有发出。
张述头戴夜视镜,站在窗台旁边看着他,心中好笑,这家伙的动作,和我当年执行任务的时候差不多啊。
他们有次执行解救人质任务,也是爬上三楼,给窗户玻璃上贴胶纸,然后慢慢压碎,再钻进去。
窗子外面往里看,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
候震轻手轻脚钻进窗户,就觉得脚下什么东西一绊,扑通倒地。
他惊得心都会跳出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等了半天什么声音都没听见。伸手一摸,是根绳子,离地一尺来高拉着。
他心中大骂,哪个王八蛋把晾衣绳给拉到这儿的?差害死我老人家。
张述伸手把窗台上的油袋子拿起来,把里面的油全无声地倒在窗台上。关门打狗么,呆会这子从窗台出去时就好看了。
四下静寂无声,候震站起身,猫着腰朝床铺方向摸。左脚探路,右脚跟上。
张述把窗的圆棍拿起来,塞他脚底下。候震左脚踩出去没事,右脚刚一落地,就觉得脚底下踩中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咕,又是一跤。伸手一摸,是刚才自己拿下的那根窗棍。
“怪了,刚才我把那根窗棍放哪儿来的?”候震有迷糊了。
张述着夜视镜在旁边冷笑,现在这情形就像是一个正常人在白天捉弄盲人。他之所以不出手,是因为弄不明白对方的来意,是来杀人的?还是偷东西?是普通的偷?还是专业的特务?
两次摔跤把候震弄得心烦意乱,以至于他连听呼吸这道程序都给忘了。直接摸到床边,床铺上被子里塞着枕头,头的位置放着钢盔,他没怀疑。
伸手摸了下摸到背包,抓住军用背包的带子,就往肩膀上扛。一拉,没拉动。再使劲一拉,旁边伸过一只胳膊来,直接掐住他脖子给按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