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正犯了难,“公公,现在侍候张大人的丫环是锦衣卫的暗桩,下午才刚替上去。下官指挥不动她啊。再这位杨姐花容月貌,看起来也不像个使唤丫头,张大人犯了疑心怎么办?”
汪直一听,是这个道理。“重头计议!”
西厂秘密会议重新召开,“人必须要给,现在商量怎么给!”
“不能直接给吗?”
“咳,你也应该知道,咱西厂名声不好啊。直接给容易引起误会,以为咱想安个间谍什么的。”
毕竟是特务机构,虽然新开张的,那也是人才济济。很快就有人给出了主意,“走清乐公主的门子。下午张述进宫时只有太子和清乐公主在场,算来也是熟人了。太子为人墩厚,再加上被万贵妃所忌,这种事情不能找他。清乐公主虽却极聪慧,又不晓得男女之事,找她定然可以办妥。”
“那怎么才能让清乐公主帮忙?”
“两全其美之计。那张述可以绘制一种彩像,栩栩如生。曾为皇上及万贵妃绘制,听闻总管大太监梁芳也得了一张。清乐公主孩心性,见此新鲜之物,肯定已经为之心动。公公把清乐公主偷接出宫,找那张述给制,然后再让公主将杨姐赏赐其人。公主的赏赐,他岂敢拒绝?即便将来不做正室,妾室总少不了一份。”
汪直大笑。“哈哈,好计策,果然是两全其美。你是不是还有一条没啊?咱家还可以侍候上公主这贵人!哈哈。以后这种话但无妨,咱家和那俩个杀才不同,咱是一心为主,能侍候公主是咱家的荣耀。梁老狗尚没脸,两个奴才现在变得没有一奴才的样子。觉得自己手底下人多了,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他们算什么东西!”
“公公忠心耿耿,属下望尘莫及!”
汪直叹气,“马屁就先别拍了,咱家回宫办事去。”
于是这位有志于开设婚姻介绍所的西厂大太监又连夜奔入皇宫,到了那里才想起来,公主已经就寝了。他只好找间屋子,睡觉。
-------
要上面这三位,成不成的放一边,人家商量的总还算个事儿。也有那书读多了的,完全让人琢磨不透。
被降职的李孜省在万安家里哭了一顿,想让这位清流领袖帮着自己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
但是他下午的表现让万安现在觉得,和这傻子共事实在不是一个聪明人该做的事,原来把他弄到礼部尚书的位置,是想让他咬人。这条狗以前倒也没出过什么岔子,用一句不合礼制,就干掉了无数挡路的人。
可惜今天栽了!这蠢货真敢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词!他是真的以为皇上就是个傻子随他糊弄!
万安知道,宪宗皇帝是个烂好人,平时不愿意和别人多计较,只要能过得去就行。那只是皇上宽厚,不是他傻。这家伙竟然敢让皇上把公主许给倭人,还什么和亲?降职算便宜的。
李孜省在哭诉:“万大人哪,您能不能在皇上面前劝谏几句,为一句谏词撤我大明一品尚书,是何道理啊?”
万安叹气,道:“圣谕已下,事情无可挽回了。”
李孜省:“只要您老大人一句话,众官一起劝谏,万岁必然收回成命。不是有先例么?”
万安摇摇头,你以为自己是谁啊?让众官一起劝谏?为了你和皇上作对,你也配?
他面色不动地:“抗拒圣命,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岂能一再为之?李大人你仔细思量下,有哪位大人愿意为你上这个折子,要有的话我倒也可以探探圣意。”
李孜省想了一下,摇头叹气,“难道真的无法挽回么、”
万安温言劝道:“李大人,不要太过执着了。你也学佛这么多年了,名利那都是身外之物不是?终究都会成空。咱们都是少年就学,半生斯文,要寻孔颜乐处!一瓢饮,一箪水,居陋巷而不改其乐!咱虽然做不到圣人境界,也应当朝这个方向努力不是?何况你现在还是三品侍郎,依旧是朝廷重臣。”
李孜省泪眼朦胧,“老大人哪!下官倒不在乎这官职大,可下官只是给皇上出主意,怎么就降了职呢?”
这傻子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万安有恼火,强压住情绪道:“要恢复官职也不难。”
李孜省顿时止住悲声,“大人此话当真?”
还你不在乎这官职?万安斜了他一眼,拈着胡须:“不是我你李大人,你这人就是太过梗直了。先贤有训,过刚则易折。咱们为官之道呢,就是要体察圣意。像你下午那般,胡搅蛮缠,不讲道理,怎么能够讨圣上欢喜呢?”
李孜省抬手一指,“大人,这不是下官的错啊。当时事态紧急……”
“好了好了,”万安虚按一下,放弃了教育李孜省,“我看万岁开始并没想降你的职,只不过是你一直阻挡万岁封那张述的官职,才让万岁动了真火。这个解铃还需系铃人,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既然一切事情都是由那蛮子引起,你为什么不从蛮子身上想办法呢?”
李孜省眼睛亮了,“大人是?”
万安正色道:“那张述的短铳犀利无比,我看胜过神机营多矣。圣上下午虽未开口,眼中却已满是欣羡。想咱们刚到那里时,皇上和他一派欣然,其乐融融。圣上是英明之主,深知攻心为上的道理,当时必定已经收揽其心。话回来,也许是咱们逼那张述太急,反而坏了此事。”
李孜省茫然,“大人的意思是?”
看他一脸迷糊,万安叹口气,这种话对他这种花岗岩脑袋来,委实太过深奥了。“我是,你要是能让那张述把火铳交给皇上,必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我也有了给你美言的理由不是?”
李孜省更加茫然,“那蛮子如何才肯把火铳交给皇上?我现下已得罪的他狠了,必定不听我言哪。”
万安摇头叹气,端起茶碗,“那就是李大人的事了,言尽于此,李大人好自为之。”
“送客!李大人好走。”旁边的仆人二话没就把李孜省给哄出尚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