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县里安排的人一一汇报后,杨秀峰还是没有做任何评价,只是对滕丹说,“滕丹书记,溪回县的经济指标在全市排位第三,这次到县里来,可能要多留下几天,四处走走。我们这一伙人你们就不要理,安排两个人带路,下到镇里乡里村里不给人赶走就好。县里的工作,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运转吧。”
这次到溪回县来,经济建设工作的调研也是杨秀峰的目的之一,田文学才是他的主要目标,今天却没有露面,估计到晚餐时会见上一面吧。
滕丹也不会自找没趣,汇报工作之后,将市里的人安排好住处,也就先行离开,丢下话来说是晚餐给市里领导们接风,就算溪回县简陋落后,搞个四菜一汤的工作餐还是能够做到的。只要不是大吃大喝,标准的工作餐还是不能够免的。杨秀峰自然不会推拒。
县长龙韶华留下来再配杨秀峰说几句话,数一数在县里的工作难度,也是要将自己的努力表述出来。同时,也在试探着,想知道杨秀峰这个新常务副市长会不会在溪回县里拉来什么资金项目。杨秀峰热情度不高,龙韶华说几句见没有进展,也就告辞,让领导休息。
稍事休息,下午的工作布置下去之后,杨秀峰也就带着周叶和农业局的一位副局长往溪回县菜市场里走。下午到菜市场里看,里面的人就不多,三个人才走进菜市场里,杨秀峰就感觉到前后有两三个人和周围的人有着不同的感觉。对周叶说,“你注意看这两三个人,是不是给我们当保卫的?”当然,县里安排这些人一是怕领导在县里出任何问题,二则也能够准确找到领导在县里做了哪些工作。杨秀峰自然也是理解的,要是省里领导到市里来,他也会做同样的安排的。
周叶自然知道领导的意思,直接走到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些勇武的人面前,说,“县局给你们是什么任务?”那人愣了下,看向杨秀峰见杨秀峰根本就没有看他,而是借着买菜跟摊主说话,大概是在了解他们的时候状况等。说,“县局让我们保护好领导的安全。”周叶是领导身边的人,这人自然也是认得的。
“能不能问一声姓名?今后也好称呼,在县里遇上什么事情也好找你。”周叶说,看着面前这个便衣警员,感觉到他似乎有股正气,也就让人有种信任感。当下也知道领导在县里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的,结识这样一位警员在安全上总会多一层保障。
警员知道周叶的身份,要是平时,周叶这样一个走在市里主要领导身边的人,下到县里连县里的主要领导都会有很好的态度,像一般的人想要接近他们的男有机会,此时,警员犹豫着,周叶又说,“会违反纪律?”
“我姓周,叫周俊,在县局刑警队里。”周俊说。
“周警官能不能给我留一个联系电话?”周叶见他说了名字,“我们是家门啊,我叫周叶。”说着先将自己的电话联系方式说了出来。按说,对周俊等人说来,能够有接近周叶的机会当真是很不错的,今后上进的机会就大了。可周俊却没有多少喜色,还是犹豫了下才说出来。
杨秀峰也不会理会他们,只是在一些摊主之间进行选择,询问一些他们的基本生活状况。那副局长就跟在身后,偶尔也插一句话来。几个人在菜市场里呆了两个小时才走,周叶和周俊也就将彼此的联系电话互通了后,不再多说什么,各自都有自己的工作,菜市场里人员相对复杂些,更有一些小扒手团伙在其中混迹,可担心这些人要是对领导下手,事情就闹大了。
晚餐前回到住处,大家将下午的工作情况进行汇总,其他的人多有县里对应的单位派人相陪着,也就能够很顺利地弄到数据和情况,至于是不是真实可靠,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汇总起来,杨秀峰也是认真地听着各人的汇报。才汇报不久,龙韶华和滕丹也都过来了。杨秀峰见了也就请两人坐下一起听一听,这些材料自然和县里的汇报材料上的步调是一致的。
等其他人都说后,杨秀峰对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副局长说,“其他各组都将工作情况汇总过来,请你也将我们在菜市场里所了解到的情况说说吧。”
那副局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在菜市场里询问路人或摊主,都没有什么记录,事后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再说,听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在菜市场里讨生活的人,大多数都是最底层的民众,他们的情况也不能够完全代表县里的平均水准,更不能反映到一个县的经济数据。
脸上一红,那副局长没有意识到会有这样一出,心里一急之后,更不知道要怎么来组织自己的语言。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杨秀峰也不说,就这样静等着。倒是滕丹见到这场景后,说,“县里虽说经济工作上做了不少的工作,但与市里的要求还是有很大的距离,而在人均收入上,也很不均衡。”
滕丹这样说了后,也就给那副局长一定的时间来思考,随即,副局长将思路清理顺了,先嗯一声,给滕丹一个感激的眼神。说,“县里的经济工作是方方面面的,之前各组所做的调查工作也都体现了溪回县是我市的经济强县,说明县里是实实在在地做工作的。”先给滕丹一个回报,对溪回县的工作怎么样,最终还是要领导来下定论,但说出自己的看法后,大家要是都这样的结论,领导也就不好怎么对溪回县说出相差太多的定论来。要不然,那不是就将跟来的人工作完全否决了?这种事情领导自然不会去做的。
看了杨秀峰一眼,见领导的脸色不变,那副局长也担心自己说过头了,会让领导找自家的麻烦,但见领导脸上看不出什么风波,之前那种笑容依旧,又说,“我陪着市长在菜市场里两个小时,一共走访了几十个人,其中一些是到菜市场里买菜的,也有一些是摊主。最大的感受就是杨市长工作的踏实细致,深入了解民情……”
杨秀峰脸上的笑容虽说还是没有改变,但却看了那副局长一眼,这家伙当真不是一个做工作的人,只是,农业局的副局长也无关紧要。周叶就坐在杨秀峰身边,自然能够准确地捕捉到领导的意思,将这一位副局长就记在心里了。
“还是我来向大家汇报我们这一组的情况吧,”杨秀峰说,将那副局长的话头打断,也不看他,“下午在菜市场里两个小时中,走访了四十六个随机对象,其中,摊主二十二人,二十四人是到菜场里买菜的路人。我们是随机地问他们的生活情况,也就对所得到的数据持一定的保留意见,不完全能够反映出溪回县的状况。但是,在菜市场里讨生活的人,大多数却是县里底层的人,他们的生活相对困苦。买菜的人,身份就复杂得多,而所说的情况是不是完全属实还有待核实,这种数据的可信度不高,我们就不谈这样的数据。”
说到这里,杨秀峰看了看龙韶华,见龙韶华脸上有些不自然,也就估摸着他心里没有了底,倒是滕丹之前受过杨秀峰的打脸,此时有更好些的承受力了。
也不在意滕丹的不动声色,杨秀峰继续说,“二十二位摊主里,以贩菜为生的就有二十人,而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就在这样摊子的有十六人。我记下一组数据,这二十二位摊主里,每天的除开成本包括缴税和管理费、卫生费之外的收入,基本上都比较固定,平均在三十到五十元之间。按最高的算法,一个月的纯收益也就是一千五百元,这种收益的摊位有三人,其他的大多数是在三十元每天,折算之后也就是月收益为一千元。一年的收益在一万元左右,因为卖菜有淡季和旺季之分,也使得他们的收益有较大的波动。”
一户万元的年收益,在一些人看来就很不错了,使得龙韶华脸上就有些放松,而滕丹也似乎觉得不会太难受了。只要县里汇报的数据不给戳破,今后在市里就完全能够挺直了腰脊。
“这组数据看起来是很不错的,但我细问了他们一个月的开支情况,心里很不是滋味啊。我们干部就单是工资,开始走入工作岗位的人,年收入在一万八到两万之间,而一些效益好的单位就不用说了。这些人的收入看起来也不高多少,但人均之后,两者的差距就非常大。干部队伍里,新入伍的干部一般说来都没有多少担负,基本上是一个人花用自己的工资,但到月末都有些紧了。可这些人家里,却要靠他们贩菜所得来养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少则有三四个人,多则有五六个人的。”
环视了一圈,见溪回县的人就有所意动,继续说,“初看起来,一户人家四人年收入一万好像不低,细算一番就知道了。一个人分摊才二千五,一个月两百一十元。如今在南方市地区的街边盒饭是八元,溪回县应该差不多,每天仅吃盒饭就需要十六元,一个月算下来就得四百八十元。当然,在家里的生活开支会小一些,就算一半,也得二百四十元的基本生活开支。除了吃饭,还有水、电、人情往来、生病、穿衣、小孩上学等等,每个月都的从这二百一十元的收入里挤。”
说到这里,杨秀峰停下来,看着龙韶华。杨秀峰这种算法实际上还是算得比较乐观的,当然,对于房间里的人说来,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经过脑子的。不论是县里的领导还是市里的那些人,就连周叶在菜市场里也都很少思考这样的问题。此时,大家也都给这一笔笔帐算出来后,看到人们生活更真实的一面。
都不好怎么解说,房间里的气氛就有些沉重,杨秀峰又说,“或许,我所碰上的都是那些偏低收入的人群,或许,他们在说自己收入时没有完全说尽。我问到三个是在卖自家菜的、县城附近的农民,他们的一年收益又是多少?一家人,有一个儿子在外打工,条件不怎么好,能够将自己养活之外,一年给家里攒积了三千元钱。而在家里,除了将近一万斤谷物收成外,也就靠种些蔬菜来卖,每一年总计不会超出六百元。在他们家,谷物收成在丰年里将近一万斤,折合人民币在溪回县市价大约一万五千元。一万斤谷物,可卖出的不足一半,收益大约八千元,其中工钱不算,种子、化肥、农药、收割时请工地成本近五千元,折合下来他们的收益还有多少?人均收入又是多少?生活中的成本以这算之后,每一年都是亏账的。刚才说按丰年来算的,如果出现天灾,投入的成本就无法回收,使得接连好几年都难以回到生活的正常轨道上来。
而另外两家的情况就更差一些,村里的经济情况等我们下一步到村里看过之后,再来细致讨论。我就想知道,溪回县里对于最底层的那些居民,他们实际的每年收入到底是怎么样的水准?实际的生活状况和我们统计部门所得到的数据会不会有出入?差距到底是多少?还没有做细致的调查,在这里也就不能定论,我就在想:一个月人头开支在两百元一下的人,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家?他们的生活是怎么样开支的?
说句实话,在菜市场里,我是不敢将为的工作报出来,抓经济建设工作的副市长,面对民众在这样的生活状况下,当真是没有脸说出来。倒不是怕给人当面就骂的,是自己心里有愧啊。”(说明:以上数据都是杜撰的,不一定合理,大家不要当真……)
说到这里,龙韶华也就无可回避地自我批评几句,虽说心里不愿,但听到杨秀峰说要到乡镇村里去细致查问收入和劳作情况,心里也是异常地紧张。只是,市里领导要是一意孤行地到村里去,县里又能够做多少工作?杨秀峰在菜市场里就能够呆两小时,连问了多少家摊子,各家情况都能够一一说出来的主,是能够做表面光泽就打发走的?当然,最后市里会怎么样评价县里的工作,也不是常务副市长就说了算的,只是,此时的脸面有些难受,没地方可放啊。
领导对县里的工作倒是没有一句批评的,但却是句句都在骂人,还让人无可回避与分辨。
第一次工作总结,也就让从市里跟来的那些人知道了到县里后要怎么样来进行工作,县里的人也明白了这个常务副市长和其他领导有着完全不同的风格,不会给谁留下脸面的,而且,打脸根本就不看时机,也不会管对方能不能受得了。房间里沉闷,随着龙韶华自我批评之后,杨秀峰也不当回事,将这一次的总结打了句号。
滕丹自然要将气氛营造一下,不会因为领导的批评就对其他人都不理睬的。当下说到时间差不多了,该解决饥饿问题的。杨秀峰暗地给周叶示意,周叶也就主动到滕丹身边,提出了晚餐就标准的工作餐周叶的规格。滕丹对周叶笑了笑,知道杨秀峰这个领导是这样子,市里的其他人也不会将怨气撒在县里,自然会按领导的意思去做。
县政府和县委也就相邻而建,县政府有接待用宾馆,杨秀峰一群人也都住在县政府宾馆里。宾馆有餐厅,餐厅有一个很大的厅,这个餐厅以及承包给外面对老板经营,对外也开放。之外,还有一些小厅,小厅里可容三桌的客人。晚餐也就在二楼的这种小厅里吃饭。
溪回县的领导过来不多,但今天到参与工作接待的干部也都到了,县里主要领导除了滕丹和龙韶华之外,还有几位。副副书记田文学也在其中,此外,还有县政府的两三位副县长。双方加起来,也就有了不少的人。但桌上只是放了四菜一汤,四菜做得丰盛,又分别用两盘子盛放,桌上也就有八盘一盆,但杨秀峰见了也不好怎么说。
就位后,滕丹就请示,说每一桌上一瓶酒,随即解释说五十元以内的瓶装酒,领导要是有不同看法,那就让他这个主人自己出钱来请。话说到这一地步了,杨秀峰也就不再坚持,说,“这样吧,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喝口小酒去去乏,还是我来请吧。”
田文学之前在介绍时就和杨秀峰握手了,只是杨秀峰对他似乎不搭理,此时,他就站在滕丹身边,听了领导这样说,就将话接过来,说,“市里领导的风范就不同了,杨市长,说句本情话,在基层里做工作,不喝酒那工作就难顺畅。大家也都习惯了在吃饭中将工作就解决了。”
滕丹听他这话,本想拉住他不让他说,可这样做又太明显也不好看,只得说,“市长,这次在溪回县您就不抢着请吧,下次到市里,我带几个人您再回请,成不成?”
酒杯很小,第一杯大家合饮,第二杯是滕丹敬,随即是龙韶华敬,杨秀峰也都喝了。按说轮到田文学了,他端着酒杯走过来时,却见杨秀峰已经端起饭碗在吃了。
田文学从外貌上看,显得帅气,才三十六岁。不胖,很精神的样子,只是脸上似乎在发福将那脸皮衬得很紧。但仔细看,就看得出他眉眼之间有着一股得色,甚至可说是跋扈之气。就算有杨秀峰这个市委常委在场,他也带着一种“平等”的味道。白天的一些事情,田文学是挺到说一点的,而杨秀峰在市里的一些事也听说过,不过,对此都没有往心里去。在南方市里,谁能够真正站住脚谁才是说话算数的人,他就有不同的看法。
之前在李润身边,已经尝到太多的甜头,到溪回县里手里的权力更直接一些,特别是对县里的人事升调,在他手里就有一块不小的蛋糕,可任由他指支使。而溪回县里,有他介入之后,在格局上就完全是一边倒了。在县里只要给一个人的脸面,那就是滕丹这个一把手。龙韶华在市政府那边的工作,田文学很少发言,但对龙韶华所用的人,都在慢慢地挪动,将更重要的一些位子空出来。这样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操作,滕丹见他才到县里,两人除了之前的情感外,又都是陈丹辉阵营里的人,李润在退休之前又跟滕丹直接招呼过,也就能够容忍田文学在县里的那些做法。
田文学的性子是在跟着李润最后那几年里养成的,在领导面前很难过作态,特别是在李润面前,对李润的心态揣摩得最准,每一次帮李润办事都让李润高兴,也就对他越来越赏识和看好。在市里时,陈丹辉面前也走得勤,对陈丹辉和李润之间的利益往来基本上是他在经手。得到领导这般信任之后,田文学在领导面前和背着领导就完全是两回事,两种做事的面孔和心态了。
见过领导们怎么样玩弄权术,对田文学说来也就深深地体会到权力的那种深入血骨里的美味。在给李润做秘书之际,就在市里只要有操作的机会,都不会放过。手虽伸得长,但他对李润、陈丹辉等主要领导却舍得本钱。得到领导的信任之后,在市里也就可说是呼风唤雨,而他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
在市里,除了黄国友等少数领导他有所顾忌外,大多数领导面前,田文学就如同是南方市里最有权势的人物,最能够玩转的人一般。大家知道他和陈丹辉等人的关系,也知道田文学在这些主要领导面前能够说得上话,也都对他退让几分,对他的意思和要求的,也都尽量去做,如此一来,田文学的嚣烟也就更狂。
在田文学眼里看来,杨秀峰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根底的浮萍,就算是常务副市长那又怎么样?溪回县就是陈丹辉最看好的,也最得意的所在,不会由着杨秀峰胡乱动的。如果杨秀峰知趣,今后在市里自然会顺利一些,要不然,有陈丹辉将他压得死死的,省里还能够直接出面来为他说什么不成?他也没有脸面向省里去哭诉的。
端着酒,见滕丹和龙韶华两人已经敬过酒了,田文学在这种大场面里也不会自乱规矩,抢在两人面前,何况给杨秀峰敬酒也就是一种应酬而已,他不会将杨秀峰的态度放在心上的。走到杨秀峰身边,见他已经端起碗来吃饭,也曾听说过杨秀峰喝酒不行,最多也就肯喝三杯。但到了县里后,可不能够由着他了。之前就说过,在基层里,工作就得和大家打成一片,喝酒就是最好的交流方式。在市里,其他市里主要领导之前他走过去敬酒,也都没有谁给直接推托过的。
“杨市长,两位领导都给您敬过酒了,我虽说位子低微,也厚着脸皮来给领导敬一杯。来来来,请将酒瓶递过来,我亲自给领导满上,是我的敬仰之情。”边说着,要其他人将放在桌上的酒瓶给他递来,要给杨秀峰的酒杯里倒酒。
杨秀峰吃饭很快,此时已经将碗里的饭吃下,转着圆桌要将那盆饭转到自己身前好盛上,对身后的田文学说话浑然没有一点感觉。周叶不在这桌,身两边是滕丹和龙韶华分坐左右,随行调研的各组负责人也在着一桌。龙韶华见杨秀峰这样子,也就知道他的意思,帮着将桌上的饭转过来。
酒瓶一时间没有转过来,田文学杯里虽说有酒,但杨秀峰杯里却是空着的,他只好走两步将酒瓶那在手里。再回到杨秀峰身边时,说,“杨市长……”杨秀峰边吃着饭,转头看过来,没有搭理他。田文学也就插到杨秀峰和龙韶华的椅子间,伸手去拿杯子。龙韶华想看看田文学和杨秀峰之间的碰撞,当下将椅子往后退了些,空出地方来。田文学也不管龙韶华有什么反应和想法,将杨秀峰的杯子拿在手上倒酒。
倒好酒,杨秀峰再盛一碗饭,田文学将那杯酒就放到杨秀峰的面前,说,“杨市长,请。”杨秀峰却依旧在吃着饭,周叶在另一桌,但却总是在留意着这边,这时也就将碗饭下走过来,到杨秀峰身后。领导之间说话,周叶是不能够插嘴的,但杨秀峰要是说话了,他却是要维护的。杨秀峰听田文学说了“请”,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看了滕丹一眼,依旧在吃饭,速度不减。
田文学不知道杨秀峰是不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但对他不理睬已经给大家看在眼中。心里虽说怒火燃起,但却也不会就发作。何况,在常务副市长面前使性子,那是让滕丹难做人的。
“杨市长,来来来,我来敬您一杯酒。我们在基层工作,有很多规矩不懂,还要请您多谅解。”说着将杨秀峰那杯酒拿起来往杨秀峰面前送,另一只手就拿着自己的酒杯,心里在等杨秀峰手拿着酒杯后,自己碰一碰,那也就完成敬酒的仪式。杨秀峰却没有接,而是将碗里的饭急速地吃进嘴里,随手将一张餐巾纸拿在手里,也就站立起来。
“杨市长……请。”田文学见杨秀峰站起来,还以为他是来应付这杯酒的,脸上的笑堆起来带着几丝玩味的意思。杨秀峰在市里一来就给人打脸,自然就传开了,大家都觉得这样的领导难缠。如果,这一杯酒敬了,今后也就可以到处说嘴了的。
但杨秀峰站起来后却将座椅往后一推,转而对滕丹说,“滕书记,我吃好了,谢谢县里盛情,大家慢慢吃吧。”说着也不管什么,往前就走。田文学此时才回过味来,知道杨秀峰是要走了,而不是站起来和他应酬。
“杨市长,请留步,还有……一杯酒呢。”田文学虽知道杨秀峰是在故意没有理会自己,但此时手里拿着两酒杯,大家有都看着,自然是无法下台的。
平时在县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给杨秀峰这样打脸今后还怎么耍威风?这杯酒无论如何都得解决了才是。说着话,田文学往杨秀峰面前站,想要挡住他的去路,总不能给视而不见吧。杨秀峰虽说是副厅级领导,但他也是副处级在溪回县里又是县委副书记,而在市里和市委书记等领导关系都很亲近,想必,杨秀峰也是知道这些的。
这个餐厅虽说不小,能够容下三桌,但摆下三桌之后,也就没有太多的空间。龙韶华站在另一方,田文学绕过来后也就将杨秀峰的出路全挡住了。这时候,杨秀峰自然不会再回避,站着看田文学,见他脸上微微地发红,眉眼间那种怒气虽压下去了却还能看出一些来。手里拿着酒,往杨秀峰面前伸过来,见杨秀峰站下了后,说,“杨市长,给个面子,我给领导您敬一杯酒呢。”
“谢谢。”杨秀峰说,“酒已尽喝过了,饭也吃饱了。”
“杨市长,我们在基层……”
“在基层工作很辛苦,你就多喝一杯吧。”杨秀峰这话就说得冷了,说着看向滕丹。周叶见了,就往这边挤过来,杨秀峰给他打眼神,不让他过来。田文学自然不会将杨秀峰怎么样的,但要是将一肚子气撒在周叶身上,周叶也无法扳回。
“杨市长是市里领导,我们很尊重您,到溪回县来,给您就一杯酒,表达我们的尊敬之意,请杨市长领一领情……”劝酒对于体制里的人说来,那是太普遍了,不会劝酒也就无法在体制里走得更顺利。田文学平时的嘴才很来得,但今天却已经让杨秀峰对他的无视心有怒火,说话也就少了很多转圜圆润。
“滕丹书记……溪回县是不是有敬霸王酒的习惯?”说着看向滕丹。滕丹自然得说话,“杨市长,不是、不是那意思,田书记也是一番好意、好意……”
“好意?那就谢了。这样吧,这杯酒就先放在这里,下次有机会再喝。我没有什么酒量,三杯之后,就不会再喝了。”说着要再往前走,田文学站在那里心里就算有所不甘,但滕丹也密切注意到了他,怕他受不了而闹出傻事来的。对于杨秀峰只喝三杯酒的说法和做法,在市里也早就传开了,田文学要来碰这一鼻子灰,也是他自己不自量力。
带着居高临下的神态看着田文学,田文学的脸就更红了,只是,一下子想不到怎么样来转圜才好。
其他的人也都在看着,县里和市里的人都知道田文学背景硬,狂妄又有实力,把面子看得非常大。看好戏的心态都期待着两人有更激烈的冲突,特别是站在杨秀峰背后的龙韶华,最想让杨秀峰好好地给田文学打一打脸,今后在县里抬不起头来才好,就有利于他在县政府那边的反击。就算说不上反击,田文学不那么嚣张之后,他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滕丹走过来,到杨秀峰身边,将田文学手里的那杯酒要接过去,田文学却不甘心,滕丹手拿住酒杯用力起来,两人的力相抗那么短短的时间。滕丹脸黑下来,杀了田文学一眼,田文学才放开手。滕丹说,“杨市长不胜酒力,这一杯我就替领导喝了,大家没有意见吧。”
田文学脸阴阴地回到自己座位,杨秀峰要离开,周叶也跟在身边。其他的你就不怎么好继续吃饭,特别是滕丹和龙韶华两人,都站起来。杨秀峰说,“大家吃饭就随意,各取所需吧。以吃饱为原则,不要讲究那一套才好。”滕丹和龙韶华两人也就站在那里,杨秀峰继续说,“滕丹书记、韶华县长,我们在溪回县或许还有好几天,今后开餐就工作餐,县里领导都各自忙自己的工作吧,有县里干部给我们带路就行了。”
说了后,也就往外走。
住所宾馆也就在同一栋楼,滕丹表示要送杨秀峰回房间休息,但杨秀峰表示没有必要,自己喝了点酒,酒意酒态让人看着那不是丢丑吗,让他们自己安心将饭吃好。
离开餐厅,周叶虽说知道自家老板到溪回县来是有案子要做的,只是,还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也不知道具体的对象是谁。刚才吃饭让田文学下不了台,这次打脸可不轻,而田文学又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平时狂妄惯了的人,哪受得了?只是不知道老板是不是真的田文学这个人。走过宾馆前厅,周叶紧跟一步,压低声音说,“老板,田文学之前是李润市长的秘书,性子很张狂的。”
来之前,对田文学的性子早就弄清楚了,今天很希望他在饭桌边就忍不住跳起来才好当真在他脸上给一巴掌。滕丹虽说在县里强势,但大局观还是很好的,控制住局面了。体制里,上下级的观念很强,真要是田文学在吃饭是脑出事来,连陈丹辉都会责怪滕丹。
“这人不仅性子张狂,更是毫无人性的,你要先退让些。”杨秀峰对周叶说,也还不知道洪峰做到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得找到足够的证据,才能对他下手。之前田文学所受到的,会不会在周叶身上找回来,却是要多加注意的。
周叶知道领导的意思,说,“请老板放心,我知道要怎么做的。”在县里和田文学冲突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处,今后离开了溪回县,他要想找自己麻烦却也未必就能够做到。周叶如今跟在杨秀峰身边日子虽还不长,但也是有自己的人脉关系的。
两人上楼梯,周叶一直都在注意着四周的情况,整栋楼也都安静着,而留在餐厅里的人也都没有出来。知道就算跟在杨秀峰身后送他回房间,也未必会有好脸色,还不如干脆写,按他说的自个继续吃饭。这样做看起来有违官场里的规则,可用在杨秀峰身上却是不错的。等杨秀峰走后,田文学自己到前台处取了两瓶五粮液到桌上,也不看谁,开了用大杯子喝。滕丹和龙韶华两人也都不参与,其他两桌的人虽说嘴馋着那五粮液,却也不敢贪嘴,怕给杨秀峰知道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做。万一要自己付账掏钱,那可真冤死了。
五粮液好喝,但要用公款结帐喝着才开心,自家掏钱,那是自找罪受,痛心那钱啊。
见周叶似乎有些紧张,杨秀峰说,“此时,田文学也不敢做什么的。”周叶也知道,田文学不可能实现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会不会等他们出来后,用电话安排人手来陷害他们?这种手段对田文学说来却不一定就做不出来的。
走到房间门口,杨秀峰没有立即开门,而是在门上敲了五次。门却自动地开了,周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宾馆的主要通道设有监控器,但走廊通道却没有安装,这样做是不是怕将领导的一些隐秘之事给暴露出来?这层楼主要是用来接待领导的,或县里主要领导休息之所,宾馆的用意也就不难琢磨。
门开了,见房间里的人是洪峰,让周叶暗地吃一惊。随即也就想到老板之前就布置好了,今天在餐厅上闹一闹,也是让溪回县的人不能跟上来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