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恩威并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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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柴田胜家和林通胜为了葬礼的事情忙前忙后之时,佐久间三兄弟大概已经商议过了,被柴田胜家逼问到跟前,三人也不隐瞒,说道:“无论如何,把香灰洒向主公的灵位,即表示憎恨自己的父亲。这样不忠不孝之人,岂有资格继任家督,继承尾张织田氏的基业?”
“既然如此,大家何不遥奉又十郎为家督,等我们从今川家夺回了尾张,再逼迫清洲城的信友大人交还又十郎?”
“美作被逼切腹,林佐渡一定支持我们……”
柴田胜家心中冷笑:你们的这个建议,早就在织田信长的预料之中,岂不枉费心机?而且,阿市小姐被送入明国皇帝的内庭,以阿市小姐与织田信长的兄妹情深,不用说会站在织田信长一边。没有明国皇帝的支持,大家要回国都难,还怎么撇开织田信长复兴尾张织田氏的家业?再说了,阿市小姐还带着诸位家臣的女儿、妹妹,等若是主公逼迫众人交出的人质,这样公然违抗主公的遗命,那些人质就会被明国皇帝斩杀。就凭这个,家臣们不见得敢这么做……
不过,这些话都是汉人所谓的“诛心之论”,即便是对佐久间三兄弟也不能明说。柴田胜家低声呵斥道:“不要忘了,我们向主公递交过誓书,发誓要服从他,这也是主公的遗命。哪怕是他取了主公的首级,我们也要拥立他继承尾张织田氏的家业!”
“可是——”
三兄弟中最年轻的佐久间大学正要说话,突然看见一张脸凑到了自己的跟前。
在光天化日之下陡然间看到一张非常怪异的脸,纵然是出身于武士之家、曾多次出阵并取过敌人首级的佐久间大学也不禁大吃一惊。随即,他却又放声大笑起来。
那是一张多么滑稽可笑的脸啊!五官凑在一起,眼睛却很大,额头上还布满了皱纹,简直是活脱脱一只猴子嘛!即便是装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可他的眉宇、表情,甚至每一条皱纹,都给人十分滑稽的感觉,又怎能不让佐久间大学开怀发笑呢!
柴田胜家却担心方才的那些话被眼前这个滑稽可笑的人听了去,手握刀柄,怒道:“混蛋!你是什么人?”
那人躬身施礼,说道:“权六大人,小人是织田上总介信长公的侍从丰臣秀吉。奉信长公之命,送一样东西给大人。”
柴田胜家问道:“什么东西?”
丰臣秀吉指着不远处的一辆大车,说道:“东西在车里,请大人自己去看。”
方才织田信长说过,他带来的七辆大车装的是明国皇帝回赠给尾张的礼物,让他们分了,做个富翁安享余生,被柴田胜家视为对他们这些武士的侮辱。没想到,织田信长还专门派人来找他,执意要送给他,显然是把他看成了一个贪财的人,更让柴田胜家怒不可遏,说道:“东西我是不会要的。替我回复上总介大人,柴田一门世受织田氏恩惠,如果他不愿意收留我们这些无用之人,胜家自会追随主公而去!”
丰臣秀吉嬉皮笑脸地说:“大人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柴田胜家怒道:“有什么好看的?就算是堆一座金山,我胜家也不会看上一眼!”
丰臣秀吉仍坚持说道:“对权六大人来说,信长公的礼物可比金山还要贵重啊!”
若丰臣秀吉是个寻常小卒,柴田胜家自然会呵斥他退下,甚至将他当场斩杀。但是,丰臣秀吉已经说了自己是奉织田信长之命而来,就等若是主公的使者,柴田胜家不得不强压着怒火,朝着那辆大车走去。
佐久间七郎左兵卫和佐久间大学两人忙叫住了他:“权六大人,请等一等。”
两人快步走到他的跟前,低声说:“明国有句古话,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让我们先去看吧!”
那辆大车被蒙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佐久间兄弟以为织田信长在里面埋伏着杀手,诱骗柴田胜家到跟前,将他一举斩杀,所以劝阻了他,自己替他去试探一下。柴田胜家固然觉得他们的想法过于荒谬,却又不好拂了两人的一片好意,就停住了脚步,示意佐久间大学帮自己去看。
佐久间大学甩开大步,走到那辆大车的跟前,手握刀柄,凝神戒备,然后猛地一扯车帘子——
车窗口,露出了一张少女那花容月貌的脸,脸上流满了泪水。佐久间大学怔怔地看着那位坐在车里的少女,喃喃地说:“百合,怎么是你?”
原来,车中的女子,正是柴田胜家的妹妹百合。佐久间大学与她自幼青梅竹马,并订有婚约。不过,她被织田信秀的正室土田夫人选为阿市小姐的侍女,跟随阿市小姐一道被送入明国皇帝的内庭,佐久间大学以为今生再也不会和她相见,却不曾想,竟在倭人战俘营里与百合重逢,怎能不让他万分惊诧?
百合和其他的侍女先前被织田信长命令,不许随意在外面抛头露面,因此,尽管她听到了哥哥和佐久间大学的声音,却不敢出声呼唤,更不敢现身而见,只能默默流泪。此刻看见眼前的夫婿和不远处的哥哥,再也忍不住了,叫了一声:“哥哥——”就大哭起来。
柴田胜家也跟自己的妹妹百合感情甚笃,骤然相见,难免心神激荡。但是,身为武士,从小便被要求不许随便表露出自己的感情。他装出凶恶的样子,吼道:“混蛋!哭什么?不许哭!大学,把她送到我那里去!”
百合被佐久间大学送走之后,柴田胜家转过身来,对丰臣秀吉说:“你说你是上总介大人的侍从,叫……哦,叫丰臣秀吉是吗?”
“是的。”
“秀吉,这是怎么回事?”
丰臣秀吉说道:“信长公知道权六大人的妹妹跟佐久间大学大人订有婚约,就向阿市小姐要了来,送还给权六大人。”
“这——”柴田胜家刚要说什么,就见林通胜急匆匆地向他走来。一到近前,林通胜便说:“我和权六有话要说,其他人退下。”
等佐久间右卫门信盛、佐久间七郎左兵卫和丰臣秀吉走了之后,林通胜擦着头上的大汗,对柴田胜家说:“大事不好了。上总介大人拒绝接受我们的誓书!”
柴田胜家诧异地问道:“这是为何?”
林通胜苦笑着说:“上总介大人说了,他不愿意我们是出于对主公的义理而不得不向他效忠。还说了,今川义元如今已率军上洛、掌控天下,为主公大人报仇、复兴尾张织田氏的家业比登天还难。所有的人都要怀着必死之心,才有可能成功。除此之外,不能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他让我们自己选择,到底要不要和他一道回日本。”
柴田胜家毫不犹豫地说:“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这些人不是都当自己已经死了吗?”
林通胜说:“是啊,我也是这么跟上总介大人说的。可是,他还是要我再来问问家里其他人的意见。并且,他把家里重臣们交出来给阿市小姐当侍女的人质都带了来。”
“不错,他已经把百合还给了我……”
“我还在上总介大人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林通胜低声说:“火枪!明国军队使用的火枪!堆了满满一屋子,足足有好几百支!”
出于炫耀,朱厚熜曾经安排尾张的贡使们参观过明军操练,柴田胜家自然知道明军火枪的厉害,闻言吃了一惊:“给了他几百支火枪?这么说,明国皇帝已经决定全力支持他了?”
林通胜点头说道:“应该是。听说,冈崎松平氏的少主松平竹千代也到了明国,虽然不会跟上总介大人回日本,却把自己的一个侍童交给了上总介大人。广忠以后上总介大人在尾张对抗今川氏,三河松平党就不会象以前那样替今川义元卖命了!”
“还不止这么简单。”柴田胜家沉吟着说道:“冈崎城主松平广忠当年被迫跟妻子於大离异、另娶他人;又被迫将幼子竹千代送往骏府做人质,途中还被上总介大人劫持到尾张,迭遭打击,意志消沉,终日借酒浇愁。加之他原本就一直身患疾病,恐怕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一旦他亡故,冈崎就成为无主之城。今川义元肯定要派人占据冈崎。松平党岂能咽得下这口恶气?上总介大人带回竹千代的侍童,松平党得知幼主竹千代还活着,为了给自己的少主保存城池,也不会再顺从于今川氏……”
林通胜叹道:“上总介大人这一手高明啊!直接带回竹千代,兴许就会落到今川义元手里,三河松平党就不得不俯首听命于今川氏。惟有把竹千代留在明国,等于是给他当人质,松平党才会投鼠忌器,即便不能站在我们这一边公开对抗今川氏,也不会再给今川义元卖命了,东面的强敌就去了一大半……”
柴田胜家沮丧地说:“难怪他不想要我们这些人,原来是得到了明国皇帝的支持,才这样有持无恐啊……”
林通胜也叹道:“看来,我们得给他递交誓书。否则,就会被赶出家门,沦为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