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再攻美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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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献出尾张打入美浓的重要门户鹈沼城的“鹈沼之虎”大泽治郎左卫门正重，甚至比起将相当于半个美浓国的西美浓拱手相让的“西美浓三人行”安藤伊贺守守就、稻叶美浓守美作、氏家主水正三人，织田信长更为看重那位被迫隐退的竹中半兵卫。究其根源，一是因为竹中半兵卫曾经以十六个人便巧取号称“不落之城”的稻叶山城，又曾经坐镇稻叶山城，准备抗击前来讨伐斋藤龙兴的织田军，不用说一定对稻叶山城的城防情况了如指掌，他若是投诚，对织田军攻打稻叶山城大有帮助；二来竹中半兵卫精明能干、足智多谋，不但是尾张织田氏夺取美浓国的一大帮手，更是织田信长日后掌控天下的有用之才。还有其三，竹中半兵卫被公认为美浓斋藤氏的大忠臣，如果连这样的人也都投向了尾张织田氏，美浓斋藤氏家中其他人难道还会死抱着武士的忠义不放，为那位昏聩无能的主公斋藤龙兴尽忠效死吗？此外，竹中半兵卫的岳父安藤伊贺守守就已经倒向了尾张织田氏这边，他本人的归顺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既然美味的桃子已经完全成熟，等着它自动掉落在自己的手中就好了，又何必急于一时呢？而且，相信那只一心想要把竹中半兵卫收为部下的猴子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竹中半兵卫终老山林而无动于衷，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说服他。那只猴子不但运气出人意料的好，性格也是十分的执着而倔强，想要办的事情就一定要办成，大概不会让自己等待太长的时间……

　　果然不出织田信长的所料，他并没有等待太久，丰臣秀吉便满面春风地从墨俣回到了清州城，向他禀告说，那位人称“今之孔明”、更被他赞誉为“美浓的麒麟儿”的鬼才竹中半兵卫，终于被自己成功说服，答应投向尾张织田氏了——自从竹中半兵卫被迫隐退之后，执着的丰臣秀吉便一趟又一趟地前去他隐居的栗原山，说服他改投尾张织田氏，帮助主公织田信长实现平定乱世、掌控天下的大志。起初，竹中半兵卫还一再表示，自己已经对尘世毫无留恋，只想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最后，当丰臣秀吉向他出示了他的岳父安藤伊贺守守就写给他的信件之后，竹中半兵卫再也无法断然拒绝丰臣秀吉的邀约了……

　　织田信长立刻站了起来，说道：“好！马上向稻叶山城出发！”

　　丰臣秀吉敏锐地捕捉到，主公说的是“向稻叶山城出发”，而不是“讨伐斋藤龙兴”或是“攻打美浓国”，也就是说，主公已经认定此战轻而易举就可以取得胜利。这也正是他和竹中半兵卫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立刻伏身在地，说道：“在下认为，我们应当兵分两路，一路由在下率领，从墨俣出发；主公亲率大军由小牧山城出发，合围稻叶山城。”

　　织田信长似笑非笑地盯着丰臣秀吉，嘴里却呵斥道：“你这只可恶的猴子，竟然想独当一面、抢夺战功！”

　　丰臣秀吉恬着脸说道：“在下身为主公的家臣，当然想为主公多多立功。而且，竹中半兵卫刚刚加入我方，也想为主公立下功劳，来证明自己的能耐和对主公的忠诚。所以，恳请主公一定同意在下的请求。”

　　织田信长说道：“你手下只有三千野武士，还要留下一大半的人驻守墨俣，防备近江浅井氏背弃盟约、再一次对我们讨伐斋藤龙兴那个小子横加干涉。难道你只带着一千兵士就可以一路杀到稻叶山城吗？”

　　丰臣秀吉自信地一笑：“请主公放心，张飞张翼德得到蜀国老将严颜的帮助，没费什么力气就杀到了成都。在下得到竹中半兵卫做部下，也一定能够顺利说服沿途领主、豪族向主公投诚，顺利到达稻叶山城城下。如果主公不相信，请为在下划定时限，在下如果不能如期和主公在稻叶山城会合，自然会切腹向主公谢罪！”

　　织田信长大笑起来：“你这只可恶的猴子，从来都是不学无术，到现在已经成为一城之主了，却没有能够认识几个字，五虎上将张飞张翼德和蜀国老将严颜的典故，一定是那位人称‘今之孔明’的竹中半兵卫告诉给你的吧？”

　　丰臣秀吉不服气地说过：“主公太小看在下了，怎么说在下也曾经跟主公在明国住过好几年，蜀国五虎上将的典故，在下就听那些明国兵士说起过多次，哪还用得着竹中半兵卫来告诉我！”

　　织田信长这才想起来，他们在明国的时候，眼前这只可恶的猴子可不象自己和前田利家、丹羽长秀三人一样自矜身份，很少跟那些负责管理崇明岛倭人战俘营的明国官兵来往；相反，他和那些明国官兵打得火热，大概真的是从那些明国官兵那里听到的三国典故。就打趣他说道：“好吧，你既然有这样的自信，那我们就按你说的兵分两路，并以五日为限，如果你不能按时赶到稻叶山城，或者兵力折损太多的话，不用你切腹，我会直接割掉你的尾巴！”

　　丰臣秀吉笑道：“我这只猴子有蜂须贺正胜和竹中半兵卫两位部下，也差不多该到了把尾巴割掉变成人的时候了，主公对我真是恩重如山啊！”

　　丰臣秀吉的自信绝不是毫无把握的自吹自擂，他和竹中半兵卫、蜂须贺正胜一道率领一千野武士从墨俣城向稻叶山城进发，沿途美浓国的领主、豪族们看到斋藤氏的大忠臣、却被主君斋藤龙兴逼迫隐退的竹中半兵卫都投入了尾张织田氏一方，也就纷纷投诚，有的为了向新主君表示忠心，甚至带着自己的家臣、武士和足轻，主动加入了织田军。丰臣秀吉所部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来到了稻叶山城城下，不但没有折损多少兵士，部下反而从一千人增加到了三千多人。

　　与此同时，织田信长也率领大军从小牧山城渡过木曾川，再度攻入美浓国境。跟丰臣秀吉那一路一样，他们也没有遭遇什么像样的抵抗，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来到稻叶山城的城下，反而比丰臣秀吉还要早一天到达。

　　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一来小牧山城原本就是为了攻取稻叶山城而专门修建的，和稻叶山城只隔着一条木曾川，距离只有咫尺之遥；二来尾张织田氏这一次进攻，距离上一次才过了两三个月，而上一次攻打美浓国之时，织田军已将沿途美浓国的城池全部烧毁或是拆毁，这么短的时间，斋藤氏方面难以重新修建起坚固的城防；三来织田军几乎是倾巢而出，兵力多达一万两千人，就算是那些城池没有被摧毁，又怎能抵挡得住上万大军的围攻？

　　更为重要的是，一边是拒纳忠言、放逐诤臣的斋藤龙兴；另一边是不计前嫌、求贤若渴的织田信长，相信每一个明智的人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令丰臣秀吉颇感奇怪的是，主公织田信长既然已经认定此战必胜，却还是最大限度地集结了大量的兵士出阵，尾张织田氏家中的重臣，如柴田胜家、佐久间三兄弟、前田利家、丹羽长秀等人也一同出阵，只是把首席家老林通胜和家老陇川一益分别留在了清州城和桑名城，防守尾张旧领和从本愿寺手中夺取的北伊势。

　　面对丰臣秀吉的疑问，竹中半兵卫微微一笑：“信长公大概是想把主城搬到稻叶山城吧！毕竟，跟清州城比起来，稻叶山城更大更坚固，也更靠近近畿，以这里为根据地，信长公可以更加容易实现自己率军上洛、掌控天下的大志。”

　　身为战国大名，将主城从自己几代相传的领地搬到刚刚夺取的新城，无疑是极为罕见的事情，也要冒很大的风险。因此，丰臣秀吉疑惑地说道：“难道说，主公竟然要放弃尾张旧领？”

　　竹中半兵卫说道：“谈不上放弃。只是信长公心中装的是整个天下，不会象那些鼠目寸光而又胸无大志的大名那样看重自己已有的领地而已。”

　　接着，他又慨叹道：“正因如此，我才相信你所说的那些话，甘愿背负不忠之臣的罪名改投织田氏，为信长公平定战国乱世尽一份力量啊……”

　　丰臣秀吉仔细想想，觉得竹中半兵卫说的很有道理——主公复国之后，并没有以他的父亲织田信秀和他本人曾经的居城那古野城做主城，而是选择了原本属于同族却是敌人的织田信友的居城清州城，这其中固然有那古野城曾经遭受过骏河今川氏上洛大军的焚毁，而清州城因为织田信友向骏河今川氏屈膝投降得以保全的缘故；但更主要的是，清州城是尾张国的中心，比起那古野城，可以更有效控制尾张全境，也可以更方便地进入美浓，日后还可以更顺利地率军上洛。既然是这样，将主城从清州城搬到稻叶山城，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