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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是夜半时分,天阴沉沉的,厚重的乌云吞没了月亮、星星,将一切都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借着夜色的掩饰,一个身影悄悄而又飞快地接近了明军的大营。
由于是行军途中,明军大营立得有些稀松,由好几百辆大车首尾相连结成一个巨大的环形,将营帐护卫其中,大车的间隙很宽,只粗粗地钉了几根栅栏,这似乎不符合明军的规矩。但是,草原上树木稀少,听说他们的那个荒淫好色的皇上又故作姿态,不许兵士随意砍伐树木,更不许恣意扰民,大概也只能因陋就简,依靠装载货物的大车扎下这样简陋的营盘了。不过,明军好象也并未掉以轻心,放了大量的哨兵警戒,还有许多兵士巡弋于营区之内。
那个人伏身半人高的野草之中,观察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摸清了明军游动哨的规律,也听到了哨兵相互询问的口令,瞅个空当,飞快地钻过了栅栏。
不愧是军纪严明的第一军,尽管是在行军途中安营扎寨,明军的戒备依然十分森严。那个人尽量脚步轻快、无声无息地穿行在各处营帐之间,却还是被四处游弋的流动哨发现了,黑夜里骤然响起了一声断喝:“什么人?口令!”
“长江!回令!”
“黄河!宵禁号已吹过,为什么还在外面游荡?”
“我……我肚子吃坏了,拉稀……”
游动哨兵发出了一声轻笑:“天杀的贼配军,定是贪嘴多吃了羊肉,难怪这么臭!快回去吧,仔细被巡哨的将爷逮着了,赏你吃军棍。”
另一个哨兵也轻声一笑:“拉稀都是因为吃坏了东西,肚子里不干净,屁股上打一打,兴许就拉干净了。”
“多谢大哥提醒,大哥辛苦。”那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抬手擦去了头上的冷汗,心中暗叫一声侥幸——若不是早先跟大同王的手下学了明军的军规,晓得明军如今规矩很严,哨兵只人口令不认人,刚刚潜伏在那里听到了哨兵交接时说的口令,只这一关就过不去……
还未等他迈步,游动哨那边又传来一个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怎么回事?”
游动哨报告说:“禀报俞军门,刚才有个小兵吃坏了肚子,跑到那边拉稀。”
那个人在黑地里立正站好,举起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小军见过军门。”
不用说,那个人知道来的人正是每夜坚持查哨的明军第一军军长俞大猷,躲是躲不过去的,他只好硬着头皮向俞大猷敬礼,指望着长生天保佑,能靠这个刚刚学会的明军军礼骗过俞大猷。
俞大猷生气地说:“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皇上三令五申,责令全军将士一定要讲卫生,想方便就去厕所,不得随地大小便,怎么又跑到野地里去了?丢人丢到了草原上来!回去自己报告你们班长,明日起床号吹过之后,由你们全班把营区清扫干净。现在回去睡觉!”
“谢军门!”那个人又敬了个礼,转身就走。
刚刚走出了两步,就听到俞大猷喝道:“等一等!”
那个人立刻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又敬了一个军礼:“军门有何吩咐?”
“你是骑营的?”俞大猷一边问话,一边手握剑柄,迈着安闲的步伐缓缓朝他这边走来。
那人不知道俞大猷为什么这么问,随口答道:“不是,小军是步兵三团二营一连三排一班列兵田小牛。”
姓名是假的,但番号是真的,他不相信俞大猷身为手握六万兵马的一军之长,会把手下六万将士的姓名都记得下来。
“哦,步兵三团的……”俞大猷随口说着,却没有停步。尽管他走得很慢,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每一步都象是一记重锤砸在那个人的心上,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在“怦怦”直跳。但是,他不敢逃跑,只要一动,所有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如今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长生天的保佑——他的相貌并没有明显的蒙古人的特征,或许能在黑暗中骗过俞大猷。
走到离那个人的跟前,俞大猷突然动了起来,“刷”地一声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抵在了他的咽喉之处:“你是蒙古哪个部的?为何深夜潜入我军大营?”
形迹已败露,那个人也就不再做无谓的抵抗,反问道:“将军是怎么看出来的?”
俞大猷冷笑道:“你的汉话说的很流利,还弄到了我军的口令。可是,你的走路姿势却改变不了。只要你一动步,我就知道你绝不是我军步卒!”
原来,蒙古人常年骑马,人人或轻或重都长着一双罗圈腿,走路也是外八字,姿势与汉人略有不同。俞大猷心里起了疑,就随口问他是不是骑营的,可他矢口否认,便被俞大猷看穿了身份。
那个人不禁在心中怅然长叹:早知如此,就直认是明军骑营兵士好了,何必要多此一举,说自己是步战军卒……
沉默了一会儿,那人叹道:“将军心细如发,小人也无话可说——”
说着,他突然朝着俞大猷抵在自己咽喉之处的剑锋上撞了上去,同时,心中慨叹道:玉苏,我已尽力而为,只能先走一步,长生天保佑,我们来生再见吧……
俞大猷的宝剑猛地向后一缩,避开了他的咽喉,冷笑道:“赤列都,我敬你是一个蒙古勇士,并没有侮你辱你,你又何必自求速死?”
那个人听到俞大猷一口道破自己的名字,不禁浑身一震,僵在了那里。
原来,他正是在那达慕大会上大出风头的翁吉亦惕部勇士赤列都,那些天里,皇上对他非常关注,时常为他的出色表现赞不绝口,还亲手为他颁发赏赐,俞大猷自然也就对他很熟悉。
趁他愣神之际,俞大猷已欺身近前,施出了一招擒拿手,扣住了他的脉门,几名早已闻声赶来的明军士兵一拥而上,将他死死地抓住,带哨的军官一脚踹在了他的腿弯之处,让他跪倒在了地上。
俞大猷收剑回鞘,冷冷地问道:“你为何而来?”
赤列都惨然一笑:“将军知道我是一条蒙古汉子,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带哨的军官骂道:“当了阶下囚还这么嘴硬!”说着,夺过哨兵手中的步枪,举起枪托就要朝下砸。
“住手!”俞大猷厉声喝止了他,说:“此人是国舅爷的亲卫,未查知他的来意,不得无礼。仔细搜一搜,看他身上可有什么密信之类的东西。”
那个带哨的军官立刻仔细地搜了赤列都的身,将一件东西递给了俞大猷:“禀报军门,卑职没有搜到密信,只在他的身上发现了这个。”
俞大猷随手接了过来,借着火把的光亮只看了一眼,随即面色大变,立刻将那件东西紧紧地攥在掌心之中,怔怔地看着赤列都。
赤列都能探知明军的番号和口令,俞大猷便以为他一定有内应,而他只不过是区区一名亲卫,深夜潜入明军大营,不外乎就是传递消息而已,就想让人从他身上搜查密信。但俞大猷未曾想到,没有搜到密信,却搜到了这件东西,让俞大猷一时也为难起来。
那件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东西落入俞大猷的手中,又见俞大猷的脸上立刻显现出惊诧的表情,显然他知道这件东西的来历,禀报给他们的皇帝,定会责罚玉苏!赤列都面如死灰,心里痛悔得无以复加,一边奋力挣扎起来,一边低声吼道:“你杀了我吧!快快杀了我!”
俞大猷回过神来,喝道:“捆起来!把他的嘴也堵上!抬着他跟我走!”
一行人刚刚接近了设在大营中央的皇上行在,立刻有一个严厉的声音从黑暗之处传来:“口令!”
俞大猷回答道:“大同!回令!”
“丰州!”一名镇抚司校尉从黑暗之处现身,恭身抱拳:“俞军门深夜到此,可有要事要觐见皇上?”
听到这一番对话,被捆得如粽子一样的赤列都更是万念俱灰——他没有想到明军戒备如此森严,护卫大营的军队与护卫圣驾的镇抚司口令并不一样,要混进大营见到玉苏,实在是比登天还难啊……
俞大猷说:“我有事要立刻见杨爷。”
那名校尉说:“杨爷刚刚查完哨,兴许还没有歇着,军门请随我来。”
到了杨尚贤的营帐门外,俞大猷吩咐道:“你们就在外面等着,不许跟任何人说话。”
“是!”
杨尚贤已经迎了出来,他知道俞大猷不会无缘无故深夜来找自己,又见到有人被他捆绑着抬到这里来,就料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也是一脸的严肃:“老俞,怎么了?”
“走,进去说话。”说着,俞大猷自己先进了营帐。
杨尚贤跟着走了进来,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老杨,我让你看一样东西。”俞大猷将一直攥紧的手心摊开,将手中紧握的东西展示给杨尚贤。
杨尚贤吃了一惊:“这……这是皇上赐给玉苏娘娘的玉佩!那么,外面那个人是国舅爷派来的?”
俞大猷点点头,压低声音说:“不错!正是国舅爷的亲卫赤列都!”
“赤列都?”杨尚贤的瞳孔骤然收紧了,双眼射出两道凌厉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