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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晴天霹雳

我欲扬明 红尘俗世蒙面人 3870 2024-11-16 0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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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早上,是织田信长练习剑术的时间。早课是左右挥动大木刀各五百下。四月的清晨还带着春天的寒气,木刀虽没有真正的大刀那样沉重,但分量还是不轻,织田信长练得汗如雨下。

  这样的基本练习对于出身武士之家,自幼就学习剑术的织田信长来说,实在枯燥乏味。

  但是,与尾张毗邻的伊势国大名上泉信纲曾经应平手政秀所请,写信指点过织田信长的剑术。他在信中说,要修炼成高妙的剑法,就必须每天坚持基本功的练习,无论刮风下雨,不可有一日间断。

  上泉信纲不仅是当代公认的日本第一剑客,也是幕府将军足利义辉殿下的剑术老师,他的话,织田信长奉为圭皋。

  而且,每天练剑时,织田信长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与他师出同门,远在京都的幕府将军足利义辉。

  织田信长曾经听说,足利义辉将军殿下今年只有十三岁,比自己还要小两岁,是室町幕府第十二代将军足利义晴的儿子,幼名菊童丸。足利义晴将军因得罪了领有山城、摄津、河内、和泉、淡路、阿波、大和七国的幕府首席管领细川信元而被逐出京师,前年死于近江穴太的山中,只有十一岁的菊童丸得到了“义辉”这个响亮的名字,被细川信元扶持继承第十三代将军的职位。自从应仁之乱以来,日本进入了战国时代,幕府便江河日下,而身为武家最高统治者——幕府将军无一不成为家臣或强势大名们的傀儡,年纪轻轻的足利义辉对此也无能为力,很快就厌倦了政治,埋首于对剑道的求索之中。其实,他不明白,将军要有将军之道,徒具虚名而埋首剑道是万万不能的,哪怕取得天下第一剑圣的名号,对于治理国家也与事无补。

  这样的蠢货,正是室町幕府走向穷途末路的象征;而真正的英雄,应该高举勤王的旗帜,讨伐气数已尽的室酊幕府,结束战争不休的乱世,拯救水深火热之中的苍生!

  当初,平手政秀劝说织田信秀供奉天皇并捐资修建伊势、热田神宫,织田信长以为父亲已定下了这样宏大的志愿,由衷地钦佩自己的父亲。可是,父亲却还是让他失望了——原来,供奉天皇和神社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谋求并巩固尾张织田氏的家督之位而已。此外,他还同时花费大量的财帛供奉幕府和旧主斯波家族,仅仅换得了区区一个从五位的官阶就已经令他心满意足了!

  而且,更让织田信长失望的是,最近两年来,昔日雄才大略的父亲已经没有当初那样旺盛的斗志和进取之心,谋略和洞察力也较当初有了很大的退步,竟然轻而易举就中了家族之中最大的敌人——清州城城主织田彦五郎信友的奸计,纳了加藤图书的侄女岩室为妾!

  喜好女色是男人的天性,甲斐的武田信玄在不停地征伐别国的同时,就一直没有停止对女色的追逐。但是,父亲大人却不明白,对于一个年逾四十的肥胖者来说,酒和女色是最大的毒药,长期征战沙场,原本就很疲劳,再接近女色,当然还会增加饮酒的机会,双斧劈柴,这是健康的大忌。

  论武力,织田彦五郎信友绝对不是有着“尾张之虎”之称的父亲的对手,但如果让父亲追求醇酒美人之乐,那么一定可以使父亲衰老的更快,他就有了篡夺尾张织田氏家督之位,甚至夺取那古野城的可能。

  织田信长写情书给岩室夫人,是希望父亲能自我反省,然而,父亲却沉溺其中,不但不明白他的深远用意,反而还为此责怪他,让他的一番苦心变成了徒劳无功甚至适得其反的一场闹剧!

  父亲真的是老了!

  看来,尾张织田氏的将来,勤王的大业都只能靠我了!

  止戈为武,当此乱世,惟有天下布武,方能天下不武,为此,我必须让自己变得强大,每日不缀的苦练就是为了这个。

  就在他又一次奋力将刀挥出之时,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庭院飞奔而来。

  织田信长曾经吩咐过随从前田犬千代和丹羽万千代等人,除非有人攻打那古野城,否则在他每日早课之时,不许任何人来打扰他,父亲织田信秀的召见也等他早课结束之后,是谁如此大胆,敢这个时候闯进来?

  织田信长不满地朝着门口看去,只见平手政秀的三男甚左卫门神色慌张地疾奔而来:“有急事禀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今早,父亲政秀在他的房间里切腹自尽……”

  织田信长闻言如五雷轰顶:“什么?爷爷死了?”

  “他在榻榻米的房间里烧着香,完成了十字形的切腹,当我们兄弟发现时,他已经离开了人世……”

  织田信长喃喃地重复着:“爷爷死了……爷爷死了……”

  突然,他大叫起来:“拿我的衣服和刀来。”

  乖巧的前田犬千代已听说了这个消息,早已将他所要的东西送了过来。织田信长抓过大刀插在腰间,又抓起衣服胡乱地往身上套,嘴上吩咐着:“牵我的马来!”

  前田犬千代说:“公子,一身的汗,擦擦再去吧……”

  “滚!”

  织田信长骑着马往平手政秀的家飞奔而去。虽然天气晴朗,但清晨的风吹在汗流浃背的身上,依然象冬日的霜风一样冰冷。

  比身上还要冰冷百倍的,是织田信长的心:爷爷死了……那么温文敦厚、睿智机敏的爷爷死了……最疼爱我、关心我、支持我的爷爷死了……

  平手政秀家在那古野城的另一边,织田信长却只用了短短的一瞬就赶到了那里,把前去向自己通知此事的甚左卫门甩得远远的。

  门恰好大开着,他一边大喊着:“我是织田吉法师信长,我要见爷爷!”一边直接策马冲进了大门。

  听到守门人的惊呼,平手政秀的另外两个儿子监物和五郎右卫门兄弟双眼红肿地出来迎接的时候,织田信长已到了平手政秀的房间,高喊着“爷爷!”破门而入。

  一阵清香扑鼻,眼前出现一具全身白色装束的尸体。

  由于料定织田信长一定会前来查看,怕惹他恼怒,平手政秀的儿子们都不敢随意移动父亲的尸体。

  榻榻米已被血染黑,平手政秀眼睛半睁着,腹部有一横一竖两道深深的伤口,右手持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爷爷!”织田信长扑倒在平手政秀的身边。

  “啊!吉法师公子,您的衣服……”平手监物叫了起来,他惟恐织田信长的衣服沾染了血迹。

  “爷爷,爷爷……”织田信长抱起了平手政秀的尸体,绝望地大叫着。奇怪的是,他一直没有流出眼泪,一滴也没有。

  平手监物又叫道:“吉法师公子……”

  织田信长声嘶力竭地大喊:“你们,你们别过来!”

  “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织田信长突然叫了一声:“甚左卫门!”

  一直怔怔地抱着平手政秀尸体的织田信长突然发出这样嘶哑,宛如受伤的野兽一般的吼声,将平手政秀的几个儿子都吓了一跳。尤其是甚左卫门,昨天晚上家老柴田胜家深夜拜访父亲,今日一早父亲就切腹自杀,甚左卫门就猜想是自己投靠林佐渡通胜和柴田胜家等人,向他们举报父亲与美浓国秘使晤谈一事导致了父亲被迫自杀,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此刻听到织田信长叫自己的名字,立刻跪倒在地上,头紧紧地伏在已经沾满了父亲鲜血的榻榻米上。

  “说!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

  “说!”织田信长大吼起来。

  甚左卫门情知如果自己实话实说,一定会激怒织田信长当场杀了自己,便说:“昨天父亲大人的心情看起来很好,晚饭后还邀请我们兄弟三人与他一起喝茶;还把窗户都打开,欣赏庭院里的樱花,倾听黄莺的叫声;还感慨地说美丽的春天已经来了,花和黄莺都十分美好……”

  “然后呢?”

  “昨天论到我们三人守城,就告别了父亲大人,离家登城。今早回来,我们向父亲大人请安,才发现他已……已经离开了人世……”

  “爷爷为何要自杀?”

  “不……不知道……”甚左卫门说:“父亲大人可能……可能是突发狂症……”

  “混蛋!”织田信长愤怒地跳了起来,一把抓住甚左卫门的发髻,将他拖到了平手政秀的尸体跟前。

  甚左卫门年纪已有二十多岁,常年武士世家的严格训练,使他的身体十分强壮,但是,却被只有十五岁的织田信长抓着头发,象拖一条死狗一样拖动,即便是因为织田信长是主君,他不敢反抗的缘故;但愤怒的织田信长的力量也实在是太可怕了。

  将甚左卫门拖到了平手政秀的尸体跟前,织田信长愤怒地大喊着:“可恶!混蛋!睁开你的狗眼,仔细看看爷爷的伤口,这样完美的十字形切腹,你还敢说他突发了狂症?一个突发狂症的人,能完成这样完美的十字形切腹?你们这些可恶的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没……没有……”

  “爷爷有没有留下遗书?”

  “没……没有……”

  “连遗书都没有?”织田信长愤怒地大喊着:“爷爷不会就这么抛弃我的,他一定给我留下的有遗书,快拿出来,拿出来!”

  愤怒之下,他卡住了甚左卫门的咽喉,死命地扼着,甚左卫门无法喘息,脸已经憋得成了紫红色。

  甚左卫门的两个弟弟监物和五郎右卫门担心愤怒的织田信长扼死哥哥,却又不敢强行去掰开他的手,忙跪在了地上,一边叩头,一边惊恐万状地说:“吉法师公子,父亲大人事先没有一点征兆,走的又那样安详,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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