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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不知道皇上以前曾给马宪成许下了什么承诺,只知道从皇上行在出来之后,马宪成走路都轻飘飘的,钻进自己的住所杜门谢客,第二天也没有继续陪皇上观摩演习。
不过,众人可顾不上去深究其中缘由,因为第三天的演习,蓝军换下了已猛攻两日的禁军第一军,改由第二军承担攻打大同之责。第二军排兵布阵与第一军略有不同,加之歇息了多日第一次投入演习,有心要在皇上及诸位文武大臣面前露上一手,战况又象第一日一样热闹,众人也都提起了兴趣。
是夜,大同军不甘心一直被动防御,派出数千精兵,人衔枚、马裹蹄偷偷出城前去偷营。谁知道,刚接近大同军的营地,就听到“轰隆”一声,一道火光闪过,浓烟从地上腾起,尽管没有什么伤亡,但偷营之计显然是败露了,带队的将官赶紧带着兵士撤回城中。总参谋部判定大同军偷营兵马误入蓝军布设的地雷阵,损兵一千。
到了第四天,仍是第二军主攻。与由营团军整编而成的第一军不同,第二军是由各省勤王之师抽调精锐组建而成,刘鼎望也是张茂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爱将。但是,营团军在北京保卫战中奋力抗击鞑靼,在江南平叛之役中为先锋,力劈坚城徐州、强渡长江天堑,辉煌战绩比比皆是,已被世人公认为大明第一强兵。第二军上至军长刘鼎望,下到普通士卒,对第一军享此殊荣都很不服气,平日两军会操之时都卯着劲儿地要与第一军比个高下,更何况是全军拉出来搞这场“射天狼”的演习!因此,他们的攻势异常猛烈,大同军的防线几次都被突破。幸好大同军几乎是倾巢而出,在兵力上占有优势,还勉强能守住城外防御阵地,没让蓝军攻到城下。
禁军各军实力已经完全展示了出来,要比大同军高出一大截,受到了观摩演习的皇上和各位文武大臣的交口称赞,兼任禁军司令的张茂不免洋洋得意。但是,到了第五天亦是如此,他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毕竟还记得自己是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是大明王朝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不论禁军,还是大同军都是他的部属,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哪一方惨败都不好,开始为大同军捏了一把汗。
当日午后,观摩演习的君臣回到设在大同总兵府的演**导演部用饭,张茂在朱厚熜面前抱怨说:“俞大猷、刘鼎望真是不成器,竟施出了车轮战。皇上,一连打了五天了,将士们都有些疲惫,可否命蓝军暂停进攻,稍事休整,待宣府军抵达大同之后再行进攻?”
朱厚熜已隐约猜到蓝军如此部署一定有深意,或许正遵照着自己提示俞大猷的那四字箴言行动,但他也不点破,笑着对张茂说:“呵呵,张老公帅是心疼你辛辛苦苦操练出来的禁军呢?还是怜惜大同军?不过,你让朕给蓝军下命令暂停进攻却不妥当啊!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朕下这道命令,俞大猷、刘鼎望及禁军第一军、第二军全体将士岂不怪朕不公平?再者,朕越俎代庖,他们给朕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朕的颜面何存?”
张茂分辩道:“他们还敢腹诽皇上不公平?论说他们蓝军已是全军出动,红军却还有两大主力未曾汇齐,只靠大同军一支孤军力抗禁军第一军和第二军的轮番攻击。这么做,已经是对大同军不公平了!把这道理给他们摆出来,我谅他们也不敢抗旨不遵!”
“这才符合实战嘛!”朱厚熜说:“根据惯例,大同军在遭敌进攻之后,要将军情急报先上呈朝廷,由兵部确定是否增援、从哪里增援,用兵方略还要经过朝廷决断,一来二去,廷寄送到宣府少说也得三到五天,宣府军接到之后才能调集兵马驰援大同,又得花去一两天的时间。按理演习预案上命宣府军在演习开始四日后便出动,至少多给了他们两天的机动时间,已是大大地偏向红军了。”
“皇上鞭辟入里。但请恕老臣直言,”张茂忧郁地说:“老臣是怕搞这么一场演习,会生恨啊!无论大同军、宣府军,还是禁军,都是我大明的军队,如遇强敌入寇,总还是要并肩作战,共御仇寇的,若是两军之间心生芥蒂,日后如何协同作战?”
“张老公帅言之有理。不过,”朱厚熜沉吟着说:“大同军身处国防第一线,承担着拱卫京城北大门的重任。问题在演习中暴露出来,总比遇到外敌入侵时才暴露出来的好。大同总兵徐绍峰出于你的门下,这个道理还得你给他讲清楚。”
“历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让他咽下这口气,还真是难啊!”
朱厚熜笑道:“呵呵,朕也知道你张老公帅带出来的兵,个个都是宁可前进半步死,也决不后退半步生的硬角儿,当然不会轻易认低服软。其实朕正惟愿他们如此。只有这样,才能愈加发愤操练,知耻而后勇嘛!”
见张茂似乎还有些担忧,他又笑着说:“若说因此会心生芥蒂,或许也不会如此。第二军当初也是极不服气第一军,每次在演武场上都要比个高下,此次演习,协同配合得很好啊!张老公帅不必担忧过甚,且放手让他们去打,你我君臣就当好评判则可……”
就在这个时候,大同总兵徐绍峰急冲冲地奔了进来,躬身就要向朱厚熜跪下,随即醒悟过来,又立正行了一个新式军礼:“启奏皇上,大同总兵三品武官徐绍峰有急事上奏。”
“讲。”
面色铁青的徐绍峰抹去了头上的大汗,嘴角哆嗦着说:“皇上,第一军反了!”
张茂及李春芳、曾铣、杨博等人闻言,“呼”地一下都站了起来,只有朱厚熜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问道:“你何以得知第一军反了?”
“回皇上,第一军旗号虽还留在大同城下大营之中,但其全军已于前日悄然撤走,正朝着京师星夜急进,大同至宣府沿边诸多屯堡、烽墩已全部失陷!”
张茂实在忍不住了,厉声说:“徐绍峰你个混帐东西是怎么带兵的?朝廷花了那么多银子修筑屯堡、烽墩,那些屯堡依山据险,百人之堡,千人不能攻;更不用说那些烽墩高逾数丈,砍断绳梯,谁也爬不上去,怎么会全部失陷?为何也不见有号炮或烽火告警?”
徐绍峰愁眉苦脸地说:“老公帅,他们打着回京调运军粮的名义用计骗过了各处边堡、烽墩,乘守备兵士不加提防,将其全部擒获,挟裹在军中直奔宣府而去。若不是有一位守堡兵士偷偷从他们军中溜了回来报讯,末将也不知道他们已经反了。”
朱厚熜突然说:“那个兵士忠于职守,即刻将他升任连长……哦,你们九边各镇还是沿袭旧称,就将他升任队官好了。其实,你们九边军也该依照新式军制改一改称呼了。不过是个官阶称谓而已,叫习惯了就不觉得拗口了,一国之军却不同制,岂不混乱?”
原来,嘉靖二十四年五月,朝廷挥军南下平叛,朱厚熜便命内阁会同兵部商议制订全国军制改革方略,兹事体大,分管军务的次辅李春芳和兵部尚书曾铣等有司官员遵循圣意拿出了方略,又数易其稿之后,发九边军镇征询意见并呈报本镇改制具体方案。九边军镇对军制改革并无意见,但那些边关大帅却都认为军、师、旅、团、营、连、排、班各级皆称为某长,恐引起混淆,奏请朝廷仍保留原有官名称谓。朱厚熜原本并不同意,但由于蓟镇、辽东两大军镇正倾全力围剿东北兀良哈三卫和土蛮各部,不得不把这件事搁了下来,因此大同等九边重镇还是沿袭旧称,该叫总兵还是叫总兵,该叫哨官还是叫哨官。
这都火烧眉毛了,皇上竟还有心思说起一个小兵的升迁之事,还扯到了什么军制改革、什么官阶称谓!张茂急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忍不住提醒说:“皇上,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置第一军反叛一事……”
说到这里,他才觉得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一来俞大猷是皇上从一个赋闲在家的副千户一步拔擢为营团军统领,皇上对他可谓是恩同再造;二来第一军的前身营团军是皇上钦定组建的,众将士都对皇上忠心耿耿,无论是德胜门外御鞑靼,还是平定京城薛、陈二逆叛乱和江南叛乱,都甘为马前卒,浴血奋战,身死国难而在所不惜,皇上对他们也是青眼有加、格外关照,亲下圣谕,着有司衙门设立眷村,安置将士们的家眷,也可称得上是恩重如山。毫不夸张地说,大明朝哪支军队都有可能反叛,第一军也不会反叛朝廷。此外,京城有禁军四个军二十多万之众,圣驾又驻跸大同,并不在京城,俞大猷是得了失心疯,要靠他一军区区六万人去攻打京城?有这个逆天的胆量,还不如掉头挥军猛攻大同——大同虽说城高池深,又有十万守军,怎么说也比攻打京城容易一些……
越想越觉得绝无可能,张茂再也说不下去了。
皱着眉头苦思的杨博突然失声叫了起来:“第一军当真将沿边各处屯堡、烽墩守备兵士尽数擒获,扣押在军中了?那么,大同至宣府数百里边防线岂不是无人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