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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君臣欢宴自华灯初上时分开筵,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尾声。去年在大同,听严世蕃高谈阔论了一番“扬州瘦马”、“大同婆姨”、“杭州船娘”和“泰山姑子”四大流派之后,朱厚熜就有心要找个机会“与民同乐”,顺便考察考察明朝的娱乐行业发展现状,可惜俞大猷为人端方守礼,自然不会在筵席之后还安排什么娱乐活动之类的余兴节目;加之身在京城,一百多位言官御史,还有那些自诩为正人君子的翰林词臣、朝野清流们,一个个眼睛都象锥子一样盯着别人的一举一动,稍有违背国家礼法、朝廷规制的行为,立刻就咬牙切齿地磨墨,奋笔疾书弹劾丑类以匡扶正道,他虽贵为天子,也不敢公然带着一大票人去眠花宿柳,只得悻悻然宣布散席,着俞大猷他们各自回家,自己却执意要送戚继光等人回馆驿。
对于这样闻所未闻的天恩殊荣,戚继光固然诚惶诚恐,辞谢不迭,但他猜到皇上另有机密之事要跟自己商谈,既不好过于客气,更不敢忤逆圣意。
众人才出了薰风阁的门,已有几十位镇抚司校尉等候在了那里。朱厚熜对杨尚贤摇头苦笑道:“韶安啊,你是唯恐那些言官御史不知道朕私出宫禁啊!”
杨尚贤恍然大悟:“奴才愚钝!”忙一挥手,那些镇抚司的校尉都散去了。不过,有的向前,有的拖后,显然还是在暗中护卫着圣驾。
朱厚熜叹息道:“皇城之中、九门之内,若是几十个大明军官还不能保护朕的安全,朕这个皇帝早就不要做了……”
杨尚贤刚要解释,朱厚熜又说:“算了,朕知道你们难,更知道朕让你们走,你们也不会走,就一起去吧!肃卿、太岳,你们若是无事,也一起来。”说着,又钻进了那顶便轿里。
几十号人或骑马或乘轿,迤逦而去之后,留守在薰风阁里的镇抚司校尉才放出了那些店小二,也不做任何解释就扬长而去。
那些店小二生在皇城根儿,又在京城第一等繁华的酒肆讨生活,终日跟形形**的人打交道,早就成了城门楼里的麻雀,胆子比天还大,被那帮凶神恶煞的家伙拘了半天,又没有看见那块要命的腰牌,等人走了之后,就七嘴八舌地骂了起来:“嗑瓜子怎么嗑出你们这些个臭仁(人)来,在咱们京城都敢这么牛X!仔细惹恼了小爷,告到顺天府大老爷那里去,让你们吃板子!”
薰风阁的老板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给手下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店小二打躬作揖:“我说哥几个就少说几句吧,那几位爷不定还没走远呢……”
听说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可能还没有走远,店小二们都打了个哆嗦,赶紧闭上了嘴。但只过了一会而,就又有人忍不住了,压低声音说:“我说东家,咱薰风阁可是京城有名的百年老字号,什么人物没见过?顺天府大老爷早就贴出告示,甭管是谁,都不能在我们这些商号店铺捣乱,你怕他作甚?”
老板苦笑一声:“我看啦,今儿来的那几位爷,兴许比顺天府的大老爷还大些……”
那些店小二立刻肃然起敬:“莫非是外省的督抚,京里的尚书侍郎?”
老板摇摇头:“前面那些军爷不好说,后面来的那位爷,看人家那架势,只怕比尚书侍郎还要大……”
那些店小二已经开始打起了哆嗦:“莫非竟……竟是哪位阁老?”
老板斩钉截铁地说:“我老杜的眼光何曾有错?!可惜啊……”他摇头叹息道:“有那些差爷在,等闲也不让人伺候,我也就没寻着机会请他题字。否则的话,我薰风阁的名气就越发地大了!”
“那是!”有位店小二凑趣说道:“论做菜,淮扬酒肆比咱们薰风阁可是差远了,偏生有严阁老给他们题匾,到成了他们占了咱的上风,成了京城最有名的馆子,外省那些乡巴佬排着队到他们那里去,上赶着给他们送银子……”
另一位店小二突然问道:“我说东家,后面来的那位爷多大年岁?”
老板一边回忆,一边为难地说:“真不好说。看样子大抵只有三十出头,但人家是贵人,保养的好,兴许过了四十也说不定……”
那位店小二就出主意说:“不是七老八十就成!我说东家,朝中也就那么几位阁老,除了徐阁老还年轻些,其他三位可都差不多六十往上了,不如明日我们就给人说是徐阁老到咱们薰风阁来过,便是传到他耳朵里,以他的身份,也不好跟咱们计较……”
谁曾想,他的建议却提醒了老板,那些如狼似虎的差爷可是打过招呼,不许泄露半个字的,连忙说:“罢了罢了,淮扬酒肆算什么?京城里能做出地道淮扬菜的也不只是他一家。咱薰风阁这猪头肉在京城可是独一份,跟他们争那个闲气有什么用?楼上那些爷把猪头肉吃了个精光,其他菜还剩了不少,还剩得有酒。要不,我让伙房给热热,大家伙儿喝他两盅压压惊,把今儿的事都抛到脑后去?”
有美酒佳肴当宵夜,那些店小二怎能不愿意?就都哄然叫好,纷纷恭维老板是大善人,薰风阁的生意一定能蒸蒸日上,日进斗金……
那边按下不表,却说戚继光等人下榻的兵部馆驿这边,也住的有其他边镇卫所被选调入黄埔军校进修的军官将佐。刚才有人来打招呼,让他们老实待在自己的房子里,连管理馆驿的官员都不许出来。杨尚贤经皇上提醒,不许手下人暴露身份,那些镇抚司的人就说自己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京城各位阁老、尚书的安全之责由五城兵马司负责,那些军官将佐都以为是哪位大员要来,尽管心里不快,也不敢得罪那些当朝大僚,一个个就都洗洗睡了。
朱厚熜一行人来到这里,被让到戚继光与徐渭住的那间上房,东海舰队的军官们也大致猜到皇上兴许与戚军门有话要说,悄然行了个礼,就告退了。徐渭给众人沏茶之后,也要告退,却被朱厚熜唤住了:“文长,论职位,你是参谋长;论情分,你在朕心中的分量未必就比元敬轻,你也坐着跟朕一起叙话。”
等徐渭诚惶诚恐地坐了下来,朱厚熜端正了面容,缓缓地开口了:“元敬、文长,如今没有外人,朕就要说你们两句了。安心剿灭倭寇、保卫我大明万里海疆安全就是对朕最大的忠,何必还要做出那种事情来?”
尽管他的语气平缓,戚继光和徐渭两人却猛地一哆嗦,满腹的酒顿时化为冷汗冒了出来,慌忙跪下,说:“皇上,微臣愚钝,不知皇上所指何事……”
朱厚熜却不正面回答,而是摇头叹息道:“你们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当年严阁老因何被朕逐出内阁,闲置了几年啊!
徐渭还是不明白皇上到底在说什么,戚继光却曾听高拱讲过嘉靖二十一年十月,严嵩被斥退,奉旨抄录《永乐大典》的原因,顿时心里懊悔不已:当初只因想皇上想的不行,就献上了那些东西,却把这一茬给忘了,真是糊涂啊!
原来,戚继光年纪轻轻就被朱厚熜从登州卫一手简拔到营团军副使那样高官显位,自然对皇上感恩戴德;加之朱厚熜时常驾幸营团军,淳淳教诲、关怀备至,更让他有一种强烈的“士为知己者死”之愿。但是,出任东海舰队提督以来,几年也难得见皇上一面,他的心里实在难受得很。尤其是去年年中,他从邸报上闻知圣驾巡幸边镇草原,还遭遇了逆贼的袭击,虽说圣驾最终平安回朝,但他的心里仍是牵挂之至,恨不得背生双翼,飞到京城叩问圣安。恰好这个时候,东海舰队在海岛上剿灭倭寇,捕获了一头通体雪白的白鹿。古人以白色为贵,异化为白色的动物一直被视为祥瑞,时值杨继盛上呈奏疏,非议皇上驭夷治边之策,朝野内外关于开市和招抚蒙元诸部的争论甚嚣尘上,戚继光想用“仁君治世、天降祥瑞”来驳倒那些诽谤朝廷、诋毁君父的迂腐朝臣士子,就将那头白鹿敬献给了皇上,还请参谋长徐渭用他那生花妙笔写一篇《敬献白鹿赋》作为贺表。
徐渭遵戚继光的将令,费尽心机写出了花团锦簇一般的一篇妙文,却以“皇上圣明天纵,未必会在意这些非关社稷安危、国计民生的玩好之物”为由反对戚继光公开上呈,建议他密具一疏,派专使呈进大内,若皇上喜欢,自然可以明发邸报,宣示天下;若不喜欢,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尽管戚继光觉得徐渭有些杞人忧天,但他上呈祥瑞,本不是为了求名图利,就依计行事。
此外,戚继光还从邸报上得知,皇上又新册封了两位嫔妃。在他看来,皇上圣明天纵,册封嫔妃当然不是为了满足淫欲,而是为了广育后嗣确保大明江山社稷后继有人,以慰天下苍生之念。皇上昼夜操劳,辛苦至斯,让他不胜感慨之至,更是心疼不已,就把从倭寇那里缴获的一箱壮阳良药极品海狗肾也密封装车,连同那头白鹿,以及徐渭那篇《敬献白鹿赋》一道送进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