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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那些海狗肾产于深海之中,可称得上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壮阳食品,远非那些太医方士敬献的含有重金属成分,会严重危害身体健康的丹药可比,试着吃了一点,确实功效不俗,晚上无论如何久战,腰也不酸,腿也不困,召两位嫔妃一同侍寝也不在话下;二来见戚继光和徐渭两人此刻都是羞愧难当,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地跪在那里,朱厚熜不好再板着面孔一本正经地说教,就假装沉痛地叹了口气,说:“尽管朕不喜欢你们的这些谄媚之行,却也知道你们完全是出于一片至诚爱朕之心,非是那些想靠敬献祥瑞谋求加官晋爵的奸佞小人可比。可是,你戚元敬,还有你徐文长,都是注定要青史留名,千秋万代之后的世人仍会景仰推崇的雄才俊杰,做出这等有失人臣正道、君子气节之事,且不说让朕和天下有德之人小觑了你们;记诸史册,不但是你们两位的污点,更有损朕的名声。尤其是你徐文长,可谓我大明文坛上天纵奇才,国朝养士两百年,能与你比肩之人,只怕也不多,以这般才华,竟然去写那种文辞优美,却荒诞不经的文章,倒叫后世之人笑你辱没士林,玷污斯文了……”
正所谓爱之深才会责之切,戚继光和徐渭两人听到皇上这样情真意切的批评,心里越发难受了,扑倒在地上,哽咽着说:“臣等有辱圣心厚望,罪在不赦,恳请皇上责罚。”
朱厚熜一哂:“责罚什么?幸好你们还有点头脑,知道用密疏派专使呈进大内,朕还能瞒得住别人。否则的话,少说也得下旨切责你们。这事说过就作罢,你们也都起来吧,以后把心思都用在正道上,报效国家就是了。”
戚继光和徐渭坐回原位之后,朱厚熜说:“刚才在薰风阁,朕说过,海权之争势必有一天要甚于陆权之争,我大明军人要有战略眼光,要未雨绸缪、早做准备。其实,这话只说了一半,如今已经不是什么‘势必有一天’,而是已经迫在眉睫。去年年底,有佛朗机人名佛朗西斯卡拉者就自广州登陆,辗转北上抵达京师,向朕示威来了!”
“啊!”戚继光和徐渭大吃一惊,连忙问道:“竟有这种事?”
朱厚熜点点头:“此事是肃卿一手操办,是故朝廷并未载诸邸报塘抄,就让他细说给你们吧。”
原来,这几年里,随着徐海在北至东海海域,南至南洋洋面混得风生水起,又通过武力胁迫和利诱,吞并了早就对朝廷有异心的福建海上李光头一部,由先前的一条船发展成了有二十多条船的一支规模不小的海盗船队,过往的许多葡萄牙人的商船都遭到了他们劫掠。起初葡萄牙人以为他们是普通海盗,只怪自己运气差,上帝恰好打盹没有顾得上保佑自己,没有往深处想,渐渐就发现了一件怪异之事:徐海船队从不抢劫大明海商的船!
此外,当初就曾兼营过海盗业务的福建海商李光头集团、浙江海商许氏集团匪性难改,见到徐海大发横财也十分眼红,时常也会顺手牵羊地客串一把海盗。葡萄牙人尽管天生就不畏海路艰险,且有经商的天赋、冒险的本能,也经不住这样一明两暗的三股势力夹击,损失惨重,以致大明海商渐渐垄断了大明与南洋诸国之间的贸易。
葡萄牙人从上个世纪起就是海上贸易、掠夺的得益者,又引领了欧洲地理大发现时代的先河,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和莫大损失?于是,在吕宋开府建衙的葡萄牙总督卡西亚诺就派出既学过汉语,又是葡萄牙女王陛下最勇敢的海军军官佛朗西斯卡拉为使者,到大明朝来抗议,要求大明约束本国商民不得劫掠过往葡萄牙客商,并出兵剿灭为祸南洋的中国海盗。
佛朗西斯卡拉冒着遭遇海盗的危险,九死一生闯过如今已被众多葡萄牙商人视为地狱之旅的南洋航线,不远万里到达了大明,第一站到的是广东巡抚衙门。对于这样向无先例可循,又十分棘手之事,广东巡抚衙门的官员采取了明朝官员最常用的一招:一拖二推!论权谋机心,封建制度都不够完善的欧洲人怎能跟已经玩了两千多年政治的中国人相比?被拖得实在受不了的佛朗西斯卡拉老老实实地听从广东巡抚衙门官员的指点,来到了福建泉州,找到了总管远洋贸易的督办海市钦使衙门。
如今海市已经日渐走上正轨,督办海市钦使衙门主要的职责就变成了给海商发出海船引和审查海商进口回来的货物,这么做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收税,因此钦使衙门虽然没有撤,但钦使高拱被调回京城任职之后,朱厚熜就一直没有委派别人担任钦使,留下主办衙事的是户部调去的官员,专管征税,不问其他,遇到这种事情自然躲得远远的,回答也十分理直气壮:本衙堂官回京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得等他回来才能处理。
在泉州傻傻地等了一两个月还没有等到明朝督办海市钦使衙门的堂官回来,佛朗西斯卡拉就坐不住了。不过,他也不是白等,这段时间,通过和那些与葡萄牙商人有交易的大明海商来往,他知道了明朝官员的办事效率是跟所收到的银子成正比的,就通过大明海商牵线搭桥,送上了一大笔银子,才从督办海市钦使衙门的官员嘴里买到了一句话:钦使高大人前年就已奉调回京,目前正在皇上御前行走,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佛朗西斯卡拉差点背过气去:这是什么政府?海洋贸易是多么重要的事情,这么重要的机构竟然可以两年都不委派官员主持工作!这是什么官员?明明知道自己的上司不会回来了,还给我说等他回来才能处理我的诉讼,让我白白地等了两个月!当即摔了茶碗,愤然而出。
茶碗可以摔,事情总得解决,有一百多年海洋贸易历史的葡萄牙人比刚刚开放海禁的明朝人更清楚,南洋海路一天不通,葡萄牙王国的损失就不可避免,女王陛下的金库就要少了一大笔收入。佛朗西斯卡拉郁闷不已,这个时候,有位大明海商或许是见他被明朝官员耍得团团转而于心不忍,就对他说:“弗先生,你的事情也实在太大了,广东巡抚衙门和督办海市钦使衙门的大老爷们都没办法给你解决,得捅到天上去才行!”面对着佛朗西斯卡拉迷惘的眼神,那位海商又本着中国人热情友善和好为人师的优良传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他明白了在中国人的眼里,住在天上的人不是上帝,而是皇上。
佛朗西斯卡拉入乡随俗,欣然接受了那位海商的建议,从泉州启程,要到明朝首都北京来“告御状”。
佛朗西斯卡拉一路行来,畅通无阻;自南京搭船走大运河到了徐州,却被拦下了。概因如今朝廷废弛海禁,大开国门,欢迎万国友朋前来贸易,长江以南及两淮得风气之先,时常有红头发黄眼睛白皮肤的夷人前来购买丝绸、瓷器、茶叶等物,对他这样的“红毛鬼”早已见多不怪。可到了黄河流域就不行了,谁也没有见过他这样的“妖孽”,立刻就有见义勇为的市民报了官,徐州知府衙门的一位刑名师爷立刻带着一帮衙役把他拿下了。
面对即将要把锁链和木枷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明朝衙役,佛朗西斯卡拉表现出了无愧于他骑士称号的勇气,义愤填膺地向明朝官吏提出严正抗议,说自己是葡萄牙王国女王陛下的使者,是到明朝来见你们皇帝的,你们不得对我无礼!那位师爷摇头晃脑地说:“葡萄何曾有牙哉!夷国以之为名已是十分可笑,还说其国以妇人主天下!妣鸡司晨,这不是妖孽又是什么?”众位衙役深以为然,当即把他押回徐州知府衙门,知道对这样的“妖孽”动刑也是无用,就请来道士,又是烧符又是念咒,闹腾了好一阵子。
不过,即使把佛朗西斯卡拉那一撮漂亮的山羊胡子都给燎去了一半,也还是未能让“妖孽”现出原形,正当那位道士命人置办狗血人粪准备泼他的时候,出城巡视农事的徐州知府大人回来了,见大堂上公然摆出了香火道场,惊诧不已,顾不得洗手净面就升堂问案。
到底是两榜进士、科甲正途出身的大明官员,不但知识渊博,而且政策水平也高——尽管那位知府也觉得那个红毛鬼言辞漏洞百出,尤其是什么“葡萄牙”、什么“女王”,实在荒谬之极,但他似曾记得正德年间,确曾有红毛鬼到大明来觐见皇上。进而联想到了朝廷邸报上刚刚大肆渲染的圣驾巡幸草原,招抚北虏各部之事,立刻豁然开朗:当今圣上声名天纵、圣德巍巍,大明声威远播于万里之外的夷狄之国,夷人遣使来朝,既十分正常,也正是朝廷一大喜事啊!于是,亲自下座替佛朗西斯卡拉解锁卸枷,还命人看座上茶,以示天朝上国、礼仪之邦优抚远人之诚。佛朗西斯卡拉也因此摇身一变,从一个“妖孽”转眼就成为了大明官员的座上客,被盛情款待了一番之后,堂而皇之地手持徐州知府衙门的公文,带着两名衙役做护卫,大摇大摆地到了大明首都北京城。偏偏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还认徐州知府衙门的公文,不但没有刁难他,还主动把他带到了主管朝廷与诸藩属之国一应事务的礼部主客清吏司,礼部官员也不敢自专,就逐级上报到了内阁首辅兼礼部尚书严嵩那里。
严嵩曾主持编撰过《英宗实录》,对正德年间佛朗机人前来朝觐大明天子的始末知之甚详,有心要接受徐州知府衙门的说法,认定他们是遣使来朝。不过,皇上亲自定策招抚北虏各部,尚且引起朝野内外的蜚短流长,佛朗机人也曾与大明刀兵相见,该不该恩准他们纳贡称臣、如例封赏,严嵩心里也吃不准,当然要按照以前的习惯——“恭请圣天子裁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