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语一出，门口登时静得吓人，所有的丫头婆子都屏气凝神，生怕呼吸声重一点儿都会惹来无妄之灾。青芙气得肺都要炸了，恨不能上去抽她两巴掌，但好歹还留着几分理智，强忍着上前去看钟庆春。
钟庆春唇边挂着的笑慢慢地收敛起来，没有理会上前查看自己的青芙，而是上前一步，眸子紧紧盯着慧春，透出冷冷的光。
“你……你想干什么……”钟慧春被她的模样吓到，无法控制地后退了一步，强自撑着叫嚣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满京城都知道你是个扫把星，专克男丁，你……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我是扫把星？我克男丁？”钟庆春挑眉看向她，“二妹妹，我年长于你，你说什么我只当你是年幼不懂事，都不会往心里去的。但是祖父素来疼你，二叔也对你宠爱有加，你怎么能忍心诅咒他们呢？还有宏天，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就算你记恨二婶母跟疼爱宏天，也不能用这般恶毒的心态和语气来咒他不是？”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钟慧春火冒三丈，气得几乎跳脚，甩开身后拉着自己想要息事宁人的大丫头怀音，手指尖几乎杵到钟庆春的脸上骂道，“我知道口舌之争我素来比不过你，但是我现在说得是你的事儿，你别七扯八扯的想要给扣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你说我扫把星，你说我克男丁，如今我娘肚子里是男是女尚且不知，但家里可不是没有其他男子的，你这不是咒全家的爷们儿都死光了吗？”钟庆春步步紧逼，顶着钟慧春的手指向前走。
她气势慑人，每上前一步，慧春就后退一步，直退到路边的石灯台上，绊得一屁股摔在地上，觉得自己当众落了个没脸，登时红了眼圈。
刘雁莹送韦氏出门，刚巧就看见这一幕。
韦氏快步上前，伸手扯着钟庆春甩开，沉着脸道：“你们这闹得是什么？”
“婶母不会自己看吗？二妹妹指着我鼻尖儿的手可还没放下呢！”钟庆春一个踉跄，得亏被青芙扶了个正着，半分好气都没有地说。
“不管怎么说你是老大，怎么半分做大姐的样子都没有，慧春有什么不对自有夫人和我管教，再说这儿人来人往的，这么多下人们都瞧着，传出去还不说钟家的大姑娘没有教养！”韦氏说罢朝跟着慧春的两个丫头瞪眼发作道，“半分眼力见儿都没有的小蹄子，让你们跟着姑娘伺候，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姑娘摔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个两个缺管教欠收拾的，都是我太纵着你们，如今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不清楚了。”
钟庆春冷笑道：“婶母，当着姑母的面，有些话可不能上嘴唇碰下嘴唇，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虽说您是二妹妹的生母，但首先更是钟家的当家主母，祖母将府里的事物都交给婶母，就是因为觉得您能公平主事，可如今出来却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一个小辈横加指责，是不是太有失偏颇？”
听着韦氏这番指桑骂槐的话，钟庆春原本还有几分的心事宁人心思，这会儿也飞到了九霄云外。对她的侮辱她也许能忍下去，大不了等秋后算账，但她们千不该万不该，把齐氏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拿出来糟蹋，这让她心窝处的这口气如何都咽不下去。
钟庆春冷哼一声继续道：“婶母，原本有亲戚在场，我一直想顾忌着大家的体面，莫要把别人都当傻子，姑母和表妹入京，不可能昨个儿才来消息，为何我却昨晚才得知？今日在姑母面前，二妹妹出言挤兑，硬要让我把见面礼拿出来大家瞧瞧，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婶母当时也在场。恰好就如婶母刚才所言，我自觉是长姐，妹妹在亲戚面前开了口，婶母在座也未出言反对，我不好驳她这个面子。可是结果呢？我步步忍让，处处给二妹妹留着体面，一出了姑母的屋子，她就指着鼻子骂我在姑母面前摆阔……”
“……”钟庆春越说越委屈似的，在声音哽咽之前及时地停住，深吸几口气，平稳了情绪才继续道，“若只是这样，我也最多是解释几句，不会跟妹妹一般见识。但是二妹……二妹妹却说……”说到这儿钟庆春低头，微垂下眼帘，一颗晶莹滚圆的泪珠，颤巍巍地悬停在她纤细的睫毛尖儿上，半落不落地吊着，好似提着人的心似的，最后悄无声息地滑落，在早就磨得平滑的石板路上摔得四散飞溅。
青芙被钟庆春吓得不轻，即便是老爷宾天，也从未见过姑娘这般模样，声音微颤地道：“姑娘……姑娘您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可莫要吓奴婢啊……”也顾不得以下犯上，上前跪下道，“二太太，姑太太，奴婢位卑愚钝，但是也知道什么是公理，二姑娘指着我家姑娘的鼻子，骂我们姑娘扫帚星、克男丁，还咒我们太太腹中的孩子要被方克……这可是这么多人都听见看见的，我们姑娘已经再三容让，可也不能由着二姑娘这般口无遮拦的诅咒老爷子、二老爷……”
青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韦氏赏了一巴掌骂道：“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钟慧春已经被丫头们扶起来，扑打干净身上的土，觉得这会儿有韦氏撑腰，顿时又来了胆气，“这就叫有什么主子就教出什么下人来。”扭头看着钟庆春，冷笑说，“大姐可真是了不得，说哭就能哭得出来，咱家这儿没有什么南陲小国的君王，你扮这副柔弱给谁看？”
韦氏听了这话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慧春口无遮拦的这个毛病，自己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可是每每到了气急的时候，她就又都忘得一干二净，每每都在这上头吃亏，却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儿。
如今和亲的事儿还没有个定论，老爷子和夫人这几日都没有再跟自己提起过，她还偏生在亲戚和下人面前提起，就想着要找个什么话遮掩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