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几人在那楼上待了许久,水家人依然不依不饶的围着二掌柜,张师婆跟在后面,鬼鬼祟祟的往杂物房那边凑,舒莫看到,牵着周落儿随意的往那边走了几步,挡在了杂物房的门口,顺手还把那门给带上了。
张师婆见状,讪讪的转了方向,又往仓房那边挪去。
舒莫忙示意周落儿过去提醒阿安注意,这才彻底消了张师婆想要趁乱偷窥的心思。
然而,她并没有死心,这边的行动失败后,她又转到了水宏娘身后,在水宏娘耳根边上嘀咕了几句。
“让祈九月出来!”水宏娘听罢,大喊一声,就是九月这边也听到了声音,九月不由皱了皱眉,心头火起。
“九妹,我看,我还是出去看看吧。”水宏也听到了,歉意的看着九月说道。
“不成,还不如我去。”五子拦下了他,方才九月的一番话,虽是敲打水宏,可听在他耳中却又多了一份别样滋味,他不由想起当初与九月之间智暂的交集,心里五味纷杂,她的见识、她的本事,岂是他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能肖想的?之前还曾心存不甘,如今想想,未免不是他太自不量力了。
“五子哥,那儿有掌柜的和伙计在,你还是别去了,当心他们找不着水大哥就找你麻烦。”九月摇头,否定了五子的话。
岂料,五子心里正黯然着,她这话一出,他又理会得岔了,原来在她心里,她的掌柜和伙计都比他可靠……他不由面露苦笑退了一步。
九月哪里知道自己的话居然引起了五子这一番思量,所以,看到五子有些怪怪的,她不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便又往外看去。
这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的情形再次起了变化。
九月看到三个穿得有些奇怪的人被张信引进了后院,二掌柜抱拳行礼,张师婆看到那几个人,悄无声息的躲到了众人身后,而那些水家人此时也显然慌乱起来,隐隐后退了一两步。
没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水家人纷纷退了出去,后院门被关上,二掌柜和带头的那个奇怪的人互相见礼,相携着往前面铺子走去,张义和阿安顶上了门后回了杂物房,舒莫则带着周落儿进了厨房,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
“好像没事了?”九月疑惑的看着外面的动静,嘀咕了一句。
“走了?”祈喜一直依着水宏没敢看,这会儿听到才匆匆过来,趴着看了一眼便高兴了起来,“真走了。”
“兴许是这儿没找着,便到别处去了吧。”九月随口说道,转身看着水宏,“晚些下去就从后门走吧,我家八姐的安危无须你操心,顾好你自己就是了,要是一年之约到期,你还没回来,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我定会为我八姐安排一条好出路,与你无关的出路。”
九月虽说的恶狠狠的,可水宏听得却放了心,他握了握祈喜的手,看着九月笑道:“我必不会让你失望。”
“我失望不失望不重要,别让我八姐失望就行了。”九月撇嘴,别开了头。
水宏只是笑,再次紧了紧祈喜的腰,两人含情脉脉,想到即将分别又不由依依不舍,可又碍于九月和五子在场,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好互相依偎着。
五子心里正翻腾着,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九月有心想让两人说说悄悄话,便装着观察外面的情况扒着窗也不说话。
于是,四人便怪异的沉默了下来,直到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这种气氛才算被打破。
“东家,他们走了。”张信从楼下上来报信。
“那回吧。”九月长长的松了口气,关上了窗户,“后来来的那三个是什么人?”
“是镇上的刑捕头和两位捕快兄弟。”张信在前面引路,一边说着那边的事,“是二掌柜让我拿他的名贴去请的,刑捕头和杨掌柜他们都认识,知道这儿有麻烦很快就来了,要不是他们来,二掌柜怎么说,那些人就是不信呢,非说这铺子是你的,非要我们交出人来,那些话……可难听了。”
“可瞧清楚是谁带的路吗?”九月其实已经看得很清楚,那张师婆上窜下跳的很是活跃,除了张师婆没别人了,不过,为了怕隔得远了看不真切冤枉了人家,九月还是问了一下。
“就是张师婆。”张信可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忙说道,“那领头的老太太说的,就是张师婆给指的路,要不然,他们还在镇上瞎转呢。”
“哦。”九月点了点头,没兴趣再问下去,反正细节无非就是骂来骂去的话。
到了楼下,九月直接让张信开了后门,让五子和水宏从这边出去。
五子深深的看了九月一眼,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出来。
水宏和祈喜离别在即,也顾不得别的,紧紧搂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快走吧,还想把人再招回来?”九月最看不惯这个,冲水宏瞪了一眼,“张信,送送他们……确定安全了再回来。”
“是。”张信把手中的钥匙交给了九月,在前面给五子和水宏开路。
目送他们离开,九月才重新锁上了后院的门,拉着泪眼婆娑的祈喜往前走,依旧警惕的出门、锁门、又飞快的回自己的铺子,一切倒是顺利得很,没有遇到半个多余的人。
祈喜情绪低落,九月直接把她赶回了楼上休息。
她们回到铺子里的时候,那个捕头已经带着两手下离开了,二掌柜等在楼下,准备向她禀报事情经过。
“又麻烦您了。”九月不好意思的冲二掌柜笑笑,他只是她四姐夫请来帮忙的,却一次又一次的帮她解决了大麻烦,这份情,九月很是感动。
“跟我还客气?”二掌柜好笑的看着她,“不过,九月啊,不是我倚老卖老说一些逾越的话,今儿来的那老婆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还是少与这种人有牵扯为好。”
“您也看见了的。”九月苦笑,“这种事,我说多了也没意思呀。”
二掌柜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又说道:“张婆子显然还没有死心,我们以后当越发警醒才是。”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妨贼的,我们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就盯着她吧?”九月再次苦笑,说到张师婆,她还真的拿人家没辙。
“今儿刑捕头过来,我倒是与他打过招呼,他说,只要我们有证据证明是张婆子在中间搅事,他倒是可以出面去敲打敲打。”二掌柜也有些无奈,“说起来,我还是因为你四姐夫才结识的刑捕头,要是没证据,我也不好意思去寻找帮忙了。”
“证据?什么样的证据?”九月心里一动,转了转眼珠子盯着二掌柜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二掌柜却微微一笑,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头,“想来应该是能震慑到人的证据吧。”
“哦……”九月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
“东家既回来了,那我先回前面去了,今早的生意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二掌柜笑得越发的欢畅,冲九月招呼了一声,便径自回前面铺子去了。
证据……
什么样的证据……
九月随意的回应了二掌柜一句,有些恍忽的进了杂物房,坐到平时坐的位置上,手自发的取了一块蜡模过来,一手拿起了刻刀,可思绪明显还没有拉回来。
正要下刀,阿安快步过来一把按住了九月的手。
九月这才回过神来,疑惑的看着阿安:“怎么了?”
“当心你的手。”阿安皱着眉,眯了眯眼,眼中流露的怒意竟有些像游春,九月一愣,不由多瞧了他几眼,可这时,阿安已经抽回手退了回去。
九月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手上的东西,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的刻刀竟朝向了自己的左手背,要不是阿安,她岂不是把自己的左手当蜡模给雕了?
“东家,那个张师婆太嚣张了,我们就这样随她折腾吗?”张义看了看阿安,又看看九月,大着胆子问道。
“不然还能怎么办?我们又不像她那样闲,再说了,我们也做不出她那样的事儿啊。”九月耸了耸肩,看了张义一眼,“你有主意?”
“主意倒是没有,不过,我知道她一些事儿。”张义摇了摇头,俐索的往木粉了里加了些许硝石粉,拿起木棍大力的搅和了起来。
“什么事儿?”九月好奇的问,看了阿安一眼,正巧,阿安也往她这边看来,接触到了九月的目光,他又飞快的避了开来,看向了张义。
“张师婆屋里藏了人,做的便是那种见不得人的营生。”张义话到嘴边才想起九月是个姑娘家,不方便听这些,可想到那个可恶的张师婆几番搅得铺子里鸡飞狗跳,今天还带着这么多人登堂入室想混水摸鱼,心里就很不爽,当下也顾不得别的,把他知道的一些事说了出来。
“这个,之前我们不是说过吗?”九月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张义知道了张师婆别的一些小辫子呢,原来是这个,要不是这个,她之前怎么会让张义出面与张师婆接洽?这张义,不会是忘记了吧?
“不是,以前我只知道有这么回事,不知道这么具体。”张义见她质疑,拖着手里的棍子便坐到了九月对面,急急的说道,“我才知道,她养的那两个妓子不仅做那种肮脏事,还联合了镇上几个混混、闲汉帮她装神弄鬼,她要是见哪家不顺眼,就指使人进去装鬼,然后她就以师婆的身份去捉鬼骗取钱财,而那些人还会顺手牵羊,窃了东西交给张师婆去处理,要是我们能抓到她这些证据,往刑捕头那儿一报,还愁张师婆不倒霉吗?”
“还有这样的事儿?”九月大大的惊讶了一下,看来,她这人还是太善良了,愣是没把人往最坏的想。
“还有,张师婆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为什么就是不光明正大的开铺子,我猜,她那铺子里必然藏了许多东西。”张义见九月听进去了,心里也颇高兴,继续说道,“我就不信刑捕头他们没想逮她的小尾巴。”
张义本是好心,可没想到,他这话一出,九月心里的兴奋顿时灭了大半,张师婆做这营生多少年了?那屋里养的两个妓子都被那么多人知道了,可至今却还混得好好的,显然,不是刑捕头不想动张师婆就是张师婆太狡猾,而她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能揪得住老泥鳅一样的张师婆吗?
对此,九月再次犹豫起来,张师婆正无处寻她的门路呢,她要轻举妄动,会不会打草惊蛇反露了自己的马脚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