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医生、金医生,快准备注射,我拿到药了。”梅林还在路上就叫开了,“快点准备注射。”
“你真拿到了?这怎么可能。”金医生一脸的惊奇,“不过,梅林我可得先告诉你,就算是注射了,也一定能抢救过来。钱上尉的瞳孔都开始放大了。”
“没事、没事,一定能救过来的,我大哥的生命力特别强。”梅林边说边把针剂交给金医生,“你看是这个吗?”
“是的。”金医生把针剂交给另一个护士,“肌肉注射,注射完接着胸外按压帮助伤员恢复心路。注意观察,随时留意伤员有没有心跳,心跳恢复马上告诉我。”
金医生吩咐完护士,又转过头来对梅林说:“换衣服,去找人献血准备血浆,准备手术。”
“是。”梅林愉快地跑出手术室。
临近傍晚,金医生被请到院长办公室。院长客气地请金医生在沙发上坐下,还端来一杯茶:“手术进行得怎么样?”
“手术?什么手术?我今天做好几台手术呢。”金医生被问得莫名其妙。
“就那个梅林从我这里夺走特效药救治的那台呀。”
“夺走?”金医生惊讶地问,“不是院长给的吗?”
“我给的?”老院长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拿出梅林留下的手雷,摆在金医生的面前,“她就是凭这个拿走那药的。”
“啥?她要胁你?”金医生拿起手雷掂了掂,“还是个真家伙。”
“那当然,她当时把保险都拉开了,只要她一松手,我们一半的医院就都得炸上天。”老院长边说边摇头,“我还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人,包括病人、医生、家属,都没有一个这样的。”
金医生愣在那里,半晌才说:“我还以为她和院长讲道理,然后院长给了她特例呢。”
“怎么可能有特例,她大哥,就那个钱上尉连特例的资格都谈不让。”老院长无奈地摇了摇头,“手术成功了吗?”
“还算成功吧。”金医生点点头。
“病人怎么样了?活过来了吗?”
“现在还不能肯定。”金医生回答,“只能说现在有了一些生命体征,有了心跳和自主呼吸,不过还是昏迷不醒。”
“病人,哦,应该是钱上尉吧,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哪里受了伤,非得要用特效药。”
“胸部中弹,击穿了肺动脉,造成胸腔大出血。”
“什么时候的事?送到医院来又是什么情况?”
“一大早在雷州县城出的事,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已无生命体征,心跳和呼吸停止,瞳孔已开始放大。”
“雷州县城?雷州县城距离我们医院近百公里,如果是击穿了肺动脉,人早就死了呀。”院长惊讶地问。
“梅林在救护车上给他做了初步的手术,封住了里面的大部分出血点,所以才拖到这里。”
“哦,院子里的那辆救护车就是他们从雷州城里开回来的吗?”老院长稍候又惊奇地问,“你说梅林在汽车里还给他做了胸腔手术,还封住了大部分出血点?”
“是的,也正是这样,钱上尉才支撑到这里。”金医生点点头,“他们还缴获小鬼子一个急救药箱,里面还有一些药品。他们如果把药品和汽车留给我们医院,院长,你看?”
“那也抵不上一支特效药。”老院长有些痛心地说,“这不是价格的问题,问题是咱们医院现在已经没有了特效药,要是什么时候有首长受伤要用可就麻烦了。”
“我知道。”金医生点了点头,“可是钱上尉这次受伤也跟我们有关系,而且还帮了很大的忙。”
金医生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交给院长:“院长你看,梅林转交他大哥给组织的信。本来上午就该给你,忙忘了。”
院长从办公桌找来眼镜带上,看完信把信往茶几上一搁,表情严峻地长叹一声:“这事还真玄!救护车上那具尸体还真是武藤。”
“院长认识?”
“嗯。”老院长点了点头,“他在生物医学领域还是蛮有名气的,真是没想到他也会为军国主义制造那些下三滥的东西。不过幸好阻止了。”
“院长,那你不生气了吧?”金医生问。
“什么叫我不生气?”院长反问,“你这算是求情吗?我还没说怎么处理呢,你就开始求起情来啦?”
“也不是啦。”金医生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于情于理,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都应该尽全力抢救。”
“照你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没有、没有。”金医生连连摆手,“我怎么敢说院长的不是呢,我没有这个意思。院长坚持制度,这肯定是没有错。”
“有没有都不要紧。反正事实上就是人家给我们帮了工,受了伤我们还不尽心尽力地给人医治。”老院长笑了笑,“我说的没错吧?”
“院长,其实我是理解你的。毕竟我们组织也有自己的制度。”
“好了,不谈这个了。”院长话锋一转,“这事该怎么处理?该怎么向上级汇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金医生一听头都大了,“我没意见。”
“你真的没意见?无论我们怎么处理梅林,你都没意见?”
“院长——”金医生讨好似地笑了笑,“院长,你打算怎么处理呢?不会是开除她吧?”
“开除?开除都是轻的了。”老院长一脸严肃地说,“要是把她要挟的事报到保卫干部那里去,现在就该把她给拘起来了。对了,她现在在哪?没跑吧?”
“没有。她怎么会跑呢?一直在钱上尉的床头伺候着呢。要是不抓她,赶也不要想把她赶走。”
“她对这个钱上尉还真是一往情深。”院长叹了一口气。
“那是,他们之间那都是过命的交情。听说钱上尉救过梅林的命,也为她出过气报过仇。另外还设身处地地为梅林着想,让她学识字、学行医,为她以后找出路,真是兄妹情深哪。”
院长点了点头:“这些我都理解。问题是特效药我们只有一支,而且就连我这个院长也不能擅自拿来乱用。这不是盘尼西林,盘尼西林虽说紧张,可咱这个院长总还可以支配几支。这个就不好办了,硕果仅存的一支,一下就给弄没了,不上报又说不出它的去处,总不能说是让小偷给偷了,让老鼠给啃了吧?”
“要不我来扛吧?”金医生提议,“你就往我身上推,我谎报伤员级别,给冒领了。”
“你来扛?你扛得动吗?”院长皱着眉头,“你来扛,还不是要我给你兜底,还不是要追究我一个用人不察、官僚渎职之责呀。”
“那可怎么办?总不能把梅林当成反革命让镇压了吧?总还应该算是人民内部矛盾吧?她虽然有过,也只不过是一时的情急而已吧?”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院长说,“你还是要相信我们的保卫干部。”
“那可不一定。院长如果把梅林交给保卫干部来处理,还真有可能当成反革命给镇压了。”金医生表露出自己的担忧,“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枪毙她都不用再找理由,胁迫领导、夺抢革命物资,这就够了。”
老院长点点头,顿了顿说:“你刚才说她给钱上尉做了胸腔手术,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金医生连连点头,“而且是在车上,在条件简陋的车上。手术做得非常棒。可以这样说,在那种环境和设备下,我也不一定比她做得好。”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院长问,“想保她?”
“想!”金医生坦率地说,“她还真是个好苗子,虽然说识字不多,可是拿刀的水平绝不在我之下。”
“什么叫识字不多,压根就不识字嘛。”院长笑了笑说。
“不是不识字。”金医生较起真来,“不识字那是几个月前,现在能识一些字了,据说能识上千了呢。”
“上千?”院长点点头,“上千那早就过了脱盲的标准,应该算是识字了。短短几个月就能识上千字,看来她还真是下了苦功。”
“那是。听她自己说,是钱上尉给吩咐的,要她早日学会医术,将来还要回到他们新五军去呢。”
“原来还有这一手,怪不得学得挺快。”院长又问,“你就真的想给他们新五军带出一个外科医生来?”
“院长,他们是什么新五军?那不就是一支自发的小小的抗日武装吗?我们的孔团已经跟他们有接触了,迟早是要被我们收编的。”金医生拍了拍放在茶几上的信,“你看,这一回他们不是出了很大的力吗?”
“行,金医生。”老院长无奈地说,“那这次的事担子我来挑,首长要打板子,我挨着。可是,梅林的事我们医院内部还要处理,这种歪风邪气不能助长。”
“院长,这、这不好吧?”金医生露出难色,“这么大的事,院长您也不太好挑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