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梅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声交谈，没多久天边就泛起了鱼肚白。
“大哥，小鬼子选在天刚亮换班有理由吗？”梅林一边盯着对面尚处朦胧的山峦一边问。
“肯定有。”钱弢漫不经心地说，“首先是白天活动的人肯定没那么早，不用担心被白天出来活动的人发现，其次是夜晚执行任务的人也已撤离，也不用担心被夜间侦察的人发现。”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曾经在一个地方呆了四十八小时，目睹了他们两次换岗。”
“哦。”梅林恍然大悟，“看来你为了上一次袭击武家沟没少费心思。”
“嗯。”钱弢点了点头，“上次之所以能那么成功，全靠积累了各方面的情报，小鬼子防御情况的情报。这就是情报的威力，以后可不得小觑。”
梅林笑了笑：“我以前还老是觉得只有干掉了小鬼子、捞了他们的装备才能算是有收获。”
“老观念还是需要转变的，情报也是战斗力。”钱弢边说边瞄着远处的武家沟。
“大哥，听说你又给小鬼子写了封信，说了些啥？”
“我要小鬼子自戕一百，降旗三天，以作赔罪。他们居然不答应，所以我们得自己动手了。”
“自戕？啥意思？”
“就是自裁、自杀。”钱弢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想让鬼子头在雷州的乡绅前面自裁一百个沾了中国人鲜血的小鬼子。”
梅林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又笑了：“大哥，你这要求是有点太高。他们怎么会答应杀死自己一百人呢。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也像我们小队一样，是兄弟吧？只是听田排长说小鬼子在雷州城贴出了布告，说是已经制裁了那几个犯事的宪兵。”
“我本来就没有想让他们答应。我只是想告诉他们我要杀一百人以上来报仇，让他们在心里产生一种恐惧。”钱弢说完嘘了一声，“别再说话了，小鬼子换班的狙击手出来了。”
“哪儿？哪儿？我怎么看不到？”梅林急切地问。
“你的视力还得再练练。”钱弢冷冷地回答，“等会你就看到了，出了武家沟了。”
没一会儿，梅林也轻喊了一声：“我也看到了，真有两人往左右两个方向走呢。”
“子弹上膛，打开保险。你盯住左边的，那边的距离应该更近一点。如果他们没有换过狙击位置的话。”
“更近是多少？有三百米吗？”
“拜托，你现在用的是狙击枪，有瞄准镜的。你还当是普通步枪吗？三百米！”钱弢边说边摇了摇头，“最少也有五百米吧。右边更远可能有八百米吧。”
“直接瞄准了打吗？”梅林对远距离阻击还是没有经验。
“首先要调整瞄准镜，直至目标在镜子里清晰为止。然后要根据风速风向及射击距离调整偏向。”钱弢说，“现在是清晨，狙击的最后时机，风速几乎全无，不用考虑偏向。射击的时候枪口比平时抬高一点。瞄准小鬼子的帽子上沿吧，等子弹打到目标时，可能刚好是眉心或是后脑。要注意有稳定的支撑，枪身不能有丝毫的松动。”
“明白。”第一次远程阻击活人的梅林像一个初学者一样虚心接受，“前面的支撑是硬地，没问题。后面的支撑是我的手臂，找个合适的姿势，应该也没问题。”梅林边说边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
钱弢看了看梅林握枪的姿势点了点头：“你来发令，以你的目标相互敬礼时为准。你来喊一二三，喊到三时一齐开枪。第二枪自由射击，有把握就打，没把握就不打，注意观察目标的藏身位置。”
“啊？”梅林听了吃了一惊，“我来发令？”
“对。我水平稍高一点，我来配合你。你选择一个最合适射击的时机，要确保你能命中。”钱弢边说边调整瞄准镜。
“行。”梅林答应了一声，“小鬼子放慢了脚步，应该快到了。”梅林也把瞄准镜调整到合适的位置。
“小鬼子到了，伏击小鬼子也站起来了。”梅林说，“我已经瞄准好了。”
“我也准备好了。”钱弢说，“就等你的命令了。”
“你那边的小鬼子也到位了吗？”梅林问。
“你不要管我这边的。”钱弢说，“保证你舒适就行。”
“嗯，好的。”梅林用低沉的声音说，“小鬼子已经面对面站好了，要敬礼了。一、二、三。”
“砰！”一声枪响，两个不同方位的小鬼子狙击手应声倒地。
钱弢射击的那个目标还在行进途中尚未到位。钱弢打了一枪之后，失去了开第二枪的机会。枪口一转瞄着梅林射击的点，快速地调整一下瞄准镜之后，稍稍地顿了一顿，“砰”地又是一枪。
梅林瞄着的狙击点的两个小鬼子正在举手敬礼，突然前来接岗的小鬼子身体一颤往前面倒去。交岗的小鬼子不明就里，想当然地伸手去接。一秒钟后五百米外的枪声才传到小鬼子耳朵里，小鬼子也看清怀里小鬼子后脑的弹洞。
“狙击手。”同为狙击手的小鬼子反应神速。一撒手，已经是尸体的队友倒地，弯腰、取下肩膀的枪、快速地跑回狙击位，整个过程不到三秒。在运动过程中的三秒，没有给梅林留下开第二枪的机会。
跑回狙击位的小鬼子喘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慢慢地抬起头来观察传来枪声的对面山坡。还没等他看出一丝的异样，钱弢的枪又响了。小鬼子在枪响之后眉心位置多了一个弹洞，然后无耐地垂下了正张望着的头颅。
“打中了！大哥，你开的枪？”正要瞄准目标的梅林转过头来问钱弢。
“嗯。”钱弢回答，“我那边的小鬼子还没到狙击位置，第二枪失去了目标。小鬼子可能不会再露头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吃过一次小鬼子炮弹皮的梅林有点担心，“我们现在撤吗？”
“先不撤，看他们出招吧。”钱弢冷冷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转头又把枪口对着第一次打击的方向，“小鬼子的炮兵应该还在睡觉吧。等他们开始试射的时候我们再跑也来得及。”
钱弢的估计没错。由于小鬼子的狙击手位于防线的外围。接连的两声枪响传来之后，小鬼子的警戒哨兵也只能指出传出枪声的大概方向，甚至连具体来自哪一个山头都不清楚，更谈不上具体的位置。
鬼子的炮兵也确实还在睡觉。他们布下的炮兵主要针对的是来空袭的飞机或者是来强攻的大部队，压根就没有想到还要用大炮来对付狙击手。等他们的炮兵接到命令赶来就位的时候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开炮。
钱弢和梅林趴在原地等了几分钟也没见小鬼子的炮来袭。梅林又问：“大哥，小鬼子可能还真不会开炮了。你估计小鬼子最有可能上来的会是什么部队？”
“不知道，也许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吧。他们才像是真正的战友，而且他们的反应速度也更快些。”钱弢边说边仔细观察着第一次打中的小鬼子附近，“这边还有一个小鬼子，你也帮着找找，争取把他也送回老家。”
梅林答应了一声，也开始了右手边的搜索。
自从第一次武家沟遭到钱弢的洗劫以来，清水就一直长住在武家沟里面。习惯早起的清水也迎着早晨的第一缕晨曦开始穿衣，这时钱梅两人的九七式和毛瑟98k的混合双响正好传到清水的耳里。
听到怪异枪声的清水顾不上把自己收拾整齐，大佐级的军衣也来不及系上钮扣，光着一双只穿着袜子的脚跑出自己的房间，这时正好又传来钱弢毛瑟98k的枪声。
“有狙击手，支那方面的狙击手。”跑出房门的清水对着其他的营房大喊，“炮兵就位，准备炮火覆盖。”
负责日常营区警戒的黑川少佐带着几个兵把清水围在里面，然后往房里推掇：“有狙击手大佐就更不应该出来，传出你的命令就是了。”
“快、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看一下他们袭击的目标。”清水命令道，“命令我们的狙击手集合到位。”
“这时候我们的狙击手应该正在换岗。”黑川回答道，“要等到交岗的狙击手下来还要几分钟。”
“完了，他们袭击的肯定是我们的狙击手，肯定是我们正在交岗的狙击手。”清水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完了，最少是两个狙击手完了，帝国的精英哪，就这样又葬送了两个。”
“大佐还是先等他们下来再作肯定吧。”黑川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集合突击队，往响起枪声的山坡搜索，注意脚下的地雷。”清水给黑川下了指令。黑川“嘿”地一声，应声而去。
就在黑川集合好队伍准备出发时，狙击小队的小队长藤野赶了回来。他急冲冲地跑进清水的房间，请示性地说了句话：“大佐阁下。”
“嗯。”清水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回来了几个？”
“我看到后面还跑着三个，应该是四个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