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弢的办公室临时放置了一张大桌,许营长和两位连长踏着菜香如期而至。年纪最长的一连长一进门就直打哈哈,走到餐桌旁使劲地抽动鼻子,狂吸菜香:“素闻三连伙食搞得不错,今天一见确实是名不虚传哪。”
“许营长,请坐、请坐,两位兄长请坐。”钱弢连忙招呼三人落座,赵志贵忙着给四人满上酒。
钱弢端起酒碗:“长官、两位大哥,我们走一个?”
许丁昌端起酒碗用鼻子闻了闻:“好酒,上好的汾酒。只可惜,这酒好像有话要说。”说完把酒碗放下用手按住,示意先不能喝。
“营长见笑了,这酒咋还能说话呢?”
“钱上尉,我的好兄弟。这酒是不能说话,可这酒的主人好像是有话要说。”许丁昌说完用眼睛盯着钱弢看。
两位连长也在一旁帮腔:“对,对,有话先说话,这酒才喝得安逸。”
“那我就先说啦,说得不对还请长官和两位大哥多包涵。”钱弢说着站起来,用手示意三人跟着来到摆在房间角落的一张蒙着布的桌子前。
赵志贵指挥着两名士兵把蒙在桌子上的布打开,出现在许丁昌前面的是防区的沙盘。许丁昌饶有兴趣地围着转了两圈:“行哪,钱上尉。不愧是军校毕业的高才生,这沙盘整得都盖过团部的了。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
钱弢拿起教鞭指着沙盘说:“营长你看,这里是我三连的防区。山坡的高度小,前方无遮无拦,便于小鬼子的火炮作业。如果让我们在这里驻守,小鬼子全力进攻,我们顶不上一个时辰。再有,就算是我们顶住了小鬼子的进攻,小鬼子同样可以从这条小路绕过我连防区直逼营部。”
许丁昌笑了一笑:“所以你想弃了防区?这可是团部制订的作战计划,还报过师部核准的。”
“哦,不。我是想三连的防区当然是要保留,作为挡住小鬼子的前哨还是有一些作用的。只是,我还想在营部和两位大哥的防区下面。”钱弢边说边用一支笔在主峰下面的约一百米外划了一条线,“瞧,就这修一条防线。当小鬼子对着我三连的防区狂轰滥炸的时候,我们三连撤到这条防线。营部和两位大哥的大部也同时后撤,由我们三连和两位大哥的小部先顶住小鬼子的进攻,你们作为后备队随后支援。”
“我们作为后备队提供支援?”一连长吃惊地问。
“对。和小鬼子作战,小鬼子最厉害的是什么?”
二连长抢着说:“这还用说吗?当然是飞机大炮,一通炸弹下来,小鬼子面没见着,弟兄们就去了大半。”
“对,就怕他们的飞机大炮。如果不是他们的船坚炮利,就是请他们来中国他们也不敢。”钱弢笑了笑说,“同样是一通炸弹,同样是去了一半的弟兄,如果防守是一个营,五百人去了一半就是二百多,如果换成一个连,去了一半也就是几十个人。这交易划得来。”
许丁昌想了又想:“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这是团部的意思,而且这还关系到团部甚至是师部的安全。”
“营长,你多虑了。我们并没有放弃防区,只是在这里多一道守线。再说只要我们守住主峰,就能掐住小鬼子从我们这里进攻团部和师部的路。当然,这也要二营在另一条路也能守得住。”
许丁昌狡黠地看了看一连长和二连长,两位连长都狡猾地笑着点了点头。许丁昌还不放心:“如果让你修好这条防线,并让你们在小鬼子的第一波进攻时就撤到这里,你们能守住多少时间?”
“根据我的估算二十四小时没有问题。”
“二十四小时?你就吹吧。”二连长一脸的不屑,“看来你是没跟小鬼子较量过。一轮炮弹下来,整个连能操得动枪的不上五十个,这样的山坡他们完全可以排开两个中队来攻,歪把子突突地开路,还有神枪手躲在后面专打你的机枪手。我估计,不要两时辰,一个连就会连碴碴都不剩。”
“这个是我要考虑的问题。我保证顶住二十四小时你们再换防,要不就是我们都成了碴碴,你们再派人换防。”钱弢表情坚毅地说,“当然还需要两位大哥帮个小忙。”
“什么忙?”
“麻烦两位大哥派人把这条线以下三百米之内的树木全给伐光,大石也全给炸平,给我们扫清射界,不给小鬼子留藏身之地。”
“这主意是好,可是凭什么要我们帮你,有报酬吗?”一连长听到要干活有点不高兴。
“报酬没有,不过如果大哥觉得为难,我们可以对换一下。两位大哥来顶住小鬼子的二十四小时,我们连帮你们伐树,你们要还有其他的使唤,我们也会尽力应承。怎么样,两位大哥,考虑考虑?”
“哈哈,这个、这个,伐树是吧?”一连长连连打哈哈,“我们伐树,你们顶住二十四小时?”
“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许丁昌装作为难地摸了摸头:“二十四小时太短了,团部和师部要转移恐怕也不太来得及呀。要是能撑个四十八小时,我看还行。”
“行,四十八小时就四十八小时。”
“真的?四十八小时?”二连长很是惊奇,“不会是想赖吧?”
“有啥可赖的,行就四十八小时。不行,就阎王殿上走一遭,说不定阎王还许我做个小鬼头目。”钱弢说。
“就这些,没其他的?”一连长问。
“没,就这些。”
许丁昌和两位连长对了个眼神,爽快地答应:“行,那我们喝酒。”
“喝酒。”“喝酒。”
酒足饭饱后三人在勤务兵的搀扶下摇晃着出了三连的防区。一连长和二连长一路上笑个不停:“真是傻冒,还顶个四十八小时,有四十八小时我们都撤了一百多里地了都。营长,你说他图个啥?”
“究竟图啥我也不清楚,反正就一个明了,他不会死守前面的那个小山坡。”
二连长也打着酒嗝说:“守前面的那个小山坡是死,死顶四十八小时也是死。都是死,后者没、没前者快活。前者最、最起码不用修什么破工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