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明月’,胎呈灰白色,上面的图案是一些关于宗教的传说纹饰,正是表现了夜色微凉,皓月当空的情形。这款瓷器比较早,细密度很难称之为致密,多为浑圆矮胖,许多都是仿照着动物的塑成,特有的北方的粗狂豁达。”
伙计带着二人从最一头往前走去,停下脚步,指着这款名为“明月”的瓷器,细细与二人讲解到。
宝儿感觉像是进入了博物馆,满目的古代瓷器,还有人解说。倒也真真切切的静下心来,接受古典文化的洗礼。
伙计见二人听得仔细,讲解的劲头更甚了,往前走了一步,再是细细道来。
“这个名曰‘秋色’,造型浑圆饱满,盘口、粗颈、丰肩、腹部缓收、底部较宽,便是这类瓷器的特点。最珍贵的也最能体现其高水平的,便是它的光泽。你瞧,与别的瓷器色彩不同的是,瓶身泛着独特的黄、暗青色。
身上文理刻画皆是直直的线条,极富活跃感。旁的这些纹饰来自西域的装饰纹样,这个称作‘卷草纹’。”
宝儿探着身子,微眯的眼睛,仔细望着“秋色”上名为“卷草纹”的纹饰。果真如名字一般,是绵延的草海,大气蓬勃,十分壮阔。
再是往前走了去,伙计不厌其烦的一路介绍过来。
或许是因为二人的专注表情,亦或是他们的温和有礼,伙计算是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
“二位,再往这边瞧瞧,又是不同的风格!”伙计侧身做出邀请的姿态,指引着。
宝儿虽听得意犹未尽,只是一番观赏下来,却是没有中意的。好归好,美归美,只是这般高雅的东西,难道自己拿来泡菜?
摇摇头,甩走脑海中的荒唐想法。
“姑娘,没有瞧上喜欢的吗?”伙计试探的问问。
宝儿瞧了瞧架子上的瓷器,点点头,又摇摇头。
倒是让伙计迷糊了!
“我是喜欢你这里的东西,每一样都很精彩。今日听你一番讲解,倒是对瓷器有了很大的了解,也非常感谢你的耐心介绍!”宝儿满脸的真诚,这番话也是发自肺腑,可是...
“可是这都不是我需要的!”
白费了半天功夫,竟然一个都没卖出去,瞧着二人不一般的气质,本以为今日算是有赚头,没想到!
宝儿诚恳的态度,倒也消了心中的无名火,反倒关心问道:“姑娘想买什么样的瓷器,您说说看,没准儿小的能帮上忙。”
宝儿眯着眼,脑海中浮现泡菜坛子的样子,缓缓道来:“要带盖儿的,透气性要好,不比要复杂的纹饰。容量要大些,估摸着能装五升水。”
“啊?”方才侃侃而谈的伙计这会儿长大了嘴,再说不出半个字。在这铺子里待了这么些年,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寻这样的瓷器。
宝儿尴尬笑笑,铺子里都是些名贵的瓷器,自己寻的这东西,只怕是有些掉价。
正想着是否能寻个借口离开呢!旁的传来一低沉而硬朗的声音。
“具有这一特性的东西怕是只有陶器了。瓷器薄而脆,极其细密,并无半分透气可言,且瓷器少有盖子,陶器却极具这些特点。”
循声望去,是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两鬓些许白发,不难猜出是上了年纪。
那人并未转身,可是些微侧过的脸庞,让宝儿觉得莫名的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请问先生,这陶器哪里可寻到?”
不管如何,还是先寻到东西再说,那丝熟悉瞬间被宝儿抛到脑后。
“这东西粗贱,一般的杂货铺子就能买到。”那人身子微动,瞧不见表情,话语中却是能听出一丝笑意。
宝儿点点头,原本迷茫的心就像是迷失的小船,因这番话,就似寻到了港湾。
“谢谢先生!”
那人像是已经观赏完了,就要离开,一手背背,一手抬起,晃晃。留给了几人一个潇洒背影。
既然已经知道泡菜坛子是陶器做的,这会儿也不便再做逗留。只是对于伙计的热情接待,宝儿心中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眼睛咕噜转流一圈儿,落到了方才那人站的地方。
“把那个给包起来吧!”
就在伙计本以为今儿的活计泡汤时,宝儿的声音如同天籁般醉人心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那款瓷器,又瞧瞧宝儿。
半晌菜回过神来,“好嘞!您是现在带走,还是送到府上?”
宝儿低头思索一番,“送去‘福宝园——茶点站’吧!”
“嗳!”伙计欢欢喜喜,小心翼翼的将瓷器取出来,抱在怀中,拿去柜台包装好。
宝儿也跟了上去,付了银子,拿了字据,便出门,直寻杂货铺子去了。
西街繁华,众所周知,杂货铺子只怕是不好寻了。
二人只好打道回府,去到东街,果然,三步一家,五步一间,多的便是这杂货铺子。
随意走进一家,墙角对着十几个大小不一、造型一致的陶罐。与方才观赏的瓷器,果真是有天差地别。样式单一不说,做工也甚是粗糙。
不过各有各的用处,也没啥好比较的,宝儿仔细挑了三个,大方了付了钱,满意极了。
山子一手一个,无比轻松,宝儿怀抱一个,倒也过得去。
可山子就怕她累着,几次想拿过来,自己扛着。都被宝儿以“打坏她的宝儿”为由,硬是不依。
山子无奈妥协,对于宝儿,他总是心软的。
二人这般亲近的逛街,一起欣赏瓷器,一起买东西,让山子觉得十分满足。眼见着快走到铺子,有些恋恋不舍,脚步不由得也放慢了。
宝儿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到院子里去,捣鼓自己的泡菜,脚下的步子自然也就迈的快了。
没两步,山子便落后了,宝儿回过头来,高呼,“山子,走快点呀!”
这话如此熟悉,曾经的二人才相熟时,去到山上采野果子。那时的宝儿还那么小,两脚陷在雪地里,吃力的迈着步子。而自己如同被关了许久的猴子,调皮的蹦踏在前面,不住的回头朝她喊着“王玉,走快点呀!”
物是人非,只是二人还在就已经满足了。
“嗳!来了!”
回答着,步子也迈得快了,没走两步便跟了上去。
“你累了吗?”
“不累!我是男人”
“嗤!要不我帮你拿一个吧!”
...
“嗳!你还我!山子!你要是摔坏了我的坛子,我跟你没完!”
山子夺过宝儿怀抱着的坛子,快步往前跑去。
宝儿赶紧追上,不住的呼喊。
其实这般简简单单的打闹也是美好,即使没有崇高的地位,也没有用不完的金银珠宝,能偷得这般平淡,此生又有何遗憾。
二人打闹着跑进门,山子咧着嘴,一路都没有合拢,直直往后院儿奔去。
伙计们手上的活计停顿,纷纷侧目,这是咋啦?
摇摇头,又专注干活了。
“山子,站住!”
过不一会儿,见一贯清清淡淡的姑娘,正风风火火的跑进们,口中还喊着山子的名字。
这会儿没有人淡定了,眼神相互交替着。
宝儿满心念叨着自己罐子,自是不会注意到伙计们的异样。只是福气可是看在眼里,可不能让人败坏了姑娘的名头。
忙上前,挡住宝儿去路,“姑娘,您累了吧!那些罐子我来弄,您先歇歇吧!”
“不用,你忙吧!有山子帮我忙呢!”
被迫于停下脚步,宝儿的无奈回答福气的话,可脑袋却是左右探探,似后面有什么吸引自己的东西。
说完便侧身,直直跑去了。
福气还傻愣的站在原地,苦恼万分,我的姑娘啊!小的这是在给您解围呢!这倒好,越描越黑了。
“姑娘跟山子啥关系呢?”
“不知道啊!瞧着亲密的很!”
“呀!莫不是...”
“你快莫瞎说,前些日子那个亓公子与姑娘才是郎才女貌呢!我瞧着这个山子傻里傻气的,一点配不上咱姑娘。”
“山子傻是傻了点,可他长得也算是俊朗,关键是对咱姑娘好。为了厨艺大赛的事儿,姑娘整日的忙碌,哪里见她这般放松的笑了,我看好山子。”
“我看好亓公子!”
“山子好!”
“亓公子好!”
...
本是小声嘀咕,这会儿因意见不和,声音有些大起来了。闹闹哄哄,福气再是忍不住了!
“胆子大了不是!竟敢议论起主子来了!谁再多嘴一句,扣你们三个月的奖赏!”
福气怒拍桌子,震住了议论的伙计们,再一听说扣奖赏,更是闭紧了各自的嘴巴,再不敢讲一个字,忙转身各干各的去了。
屋子里霎时安静一片,福气皱着眉头,长长叹了口气。
伙计们的话方才是一字不落的落到福气耳中,既有愤怒,也有无奈,这帮人胆子真是大了!
只是...亓公子好?还是山子好呢?
福气脑海中莫名也浮现出了这个问题,猛的摇摇头,自己怎么也跟这帮伙计一样了!
赶紧低头翻了几页账本,想着分散些注意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