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下云头,陈都灵收起了鹿角,身在一片乱坟之中,闭目以神识扫巡片刻后,神色凝重道:“这山体之下有阴气汇聚,应当人为营造出来的养尸地,手笔不小。”
“怎么办?”
“一探究竟。”
说完,陈都灵一手搭在杨树肩头,运转土相遁术,泥土两分,二人一路缓缓下落。
向下遁行了大概十丈之后,脚下忽地一空,随即开始自由落体。
杨树低头一看,离地不过十米,可以忽视。
俄顷。
咚的一声,地动山摇,岩石滚落,他整个人以半跪的姿势重重砸在了地面上,正缓缓起身抬头。
半空中,御风漂浮的陈都灵以指代笔,在虚空之中绘制了一道明光符,以灵力激活之后放出万丈光芒,照亮了这处地下空穴。
此处地势平坦,纵横百丈的空地上,一具又一具浑身坚硬发黑的尸体并肩而站,上万双眼睛直勾勾地盯向这边。
最为诡异的是,每具僵尸都穿着一身制式的铠甲,有佩刀者、有负弓者,有持盾者,一副战阵士兵的打扮。
“哟,搁这儿旌旗十万斩阎罗呢?”杨树看清这般景象后调笑了一句,仰头冲着陈都灵喊道。
“这些僵尸穿的是哪个国家的铠甲啊?”
“苍国。”
听到这句回答,杨树眉头一挑,来了些兴趣。
“小心,他们被惊醒了。”
汇聚于此的阴气陡然一震,随后那密密麻麻的僵尸纷纷活动了起来,持盾僵尸迈着沉重的步伐排山倒海般向杨树压来,后方的持弓士兵则一个个抽箭搭弦、弓如满月。
嘣嘣嘣。
弦动之声如惊雷般在地下空穴来回激荡,漫天箭矢缭绕着阴气如雨而落。
陈都灵手中法诀一掐,招来狂风席卷,箭矢纷纷坠地。
杨树则催动大灭斗气、开启血气狂暴,发动【破军升龙斩】,弓步沉肩,整个人直挺挺地凿进了僵尸大军之中,沿途,大盾碎裂、骨肉翻飞。
冲锋十余丈,势头已尽,落槐剑出鞘横斩、归鞘,洗练剑光一闪而逝,杨树周身一圈的僵尸接连倒毙。
在此之后,他没有出第二剑,紧接着使用了【血气冲流】。
浑身上下,一股躁动袭来,心脏的跳动陡然加快了一倍有余,血液在血管中奔腾流淌,一丝丝血雾顺着毛孔飘出在头顶汇聚出了一颗血珠。
三息之后,正当僵尸合围到了杨树身边之时。
血珠炸裂,一道血色波纹以此为中心急速扩散,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冲击力与穿透力,如同惊涛拍岸,又像龙卷风摧毁停车场一般,势不可挡。
地面也无法承受这般冲击,生生下沉了数尺。
剑入尸群、势如破竹。
尘埃与落石起飞,残肢共飞血一色。
在一名黄金剑圣和一名元婴术修的联手下,这支上万人的僵尸大军被单方面蹂躏,只拖延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溃不成军。
为什么要说拖延呢?
因为杨树用膝盖都能想到,背后的正主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啪啪啪。
一阵掌声由远而近,回声阵阵。
一条岩壁底下不起眼的幽深隧道中,一名肤色惨白的翩翩公子拍着手走出来,身后鱼贯而出十二名衣着暴露、相貌美艳的女子。
“二位可真是好本事呢,小生我蓄养多年的尸军毁于一旦,你们打算用什么来赔呢?”
“哈哈哈哈。”惨白公子口中发出了一阵悚人的笑声。
“男人炼成尸奴,女人就作我的第十三位尸妾吧!”
杨树望向此人,眉头紧锁。
十二具尸妾,六具筑基期,五具金丹期,还有一具更在金丹之上,属实棘手。
“走。”陈都灵闪身来到杨树身边,一手按在了他的肩头,发动正版千虹万化,二人化虹而去,下一瞬间便出现在了十里开外的一座山头。
落地之后,不待杨树发闻,她便预先开口解释道:“那人是化神期尸修姬公子,非你我能敌。”
“姬公子替苍国蓄养尸军。”杨树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邪修要下场争抢天下气运。”陈都灵接话。
“但真仙有令,修士插手天下事,不可动用术法。”
“要么是四极八荒的真仙插手,要么是人族真仙内乱。”陈都灵的眉头皱成一团,“不行,我得将此事禀告给圣主。”
她一拍腰间芥子囊,取出来一张长长的黄纸,并指作笔一番奋笔疾书后,以灵火将之点燃。
顷刻间,黄纸烧尽化作黑灰,下一刻灵光一闪,却又恢复原貌。
“圣地封山了。”陈都灵双目轻闭,缓缓道。
“封山,为什么?”
“避劫。你初到此界时圣主便掐算出有大劫临头,你既是应劫之人,也是破劫之人,还提醒我们一众长老不要点破此事,以免劫运缠身。”
“那你?”他疑惑。
“劫波汹涌,”陈都灵转头望着杨树,粲然一笑,“避无可避。”
不好。
杨树心神一震,这娘们说的话听起来像下一秒就会被大反派抓走一样,不吉利。
“跟我走。”他一把抓起陈都灵的手,作势欲逃,对方却纹丝不动。
“杨树……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从许多蛛丝马迹来看,陈烈行应该已经被邪修收买了,我和他血脉相连,有许多秘术都能锁定我的位置。”
“那就去把你祖宗砍了!“
“我杀不了他,陈烈行在陈家人血脉里种有咒术,无法对他起杀心。”
“我杀。”
“你才金丹初境,陈烈行可是……”
迎上杨树深邃而平静的眼神,陈都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轻轻点头。
“我信你。”
虹光经天,百里不过弹指一挥。
陈府后花园,假山绿潭之间,有虹光坠地。
陈都灵弹指打出几道灵力,数座假山扭转了一个角度,随后,碧绿的潭水分开,露出了一条通向地底的阴暗阶梯。
“下面便是陈烈行日常修炼起居所在的密室了,你千万小心。”
杨树点了点头,左手扶住悬在腰间的剑鞘,右手垂下,气机暗涨。
走下一百零八级生满青苔的潮湿石梯,一条狭长甬道通向一间宽阔石室。
一张寒玉床正对出口,陈烈行正盘坐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