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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交心

女诸侯 七政 3667 2024-11-16 10:02

  他一向自诩清高,更少见他服软。哪怕是在石林撤兵的问题上,他扛了那么大的压力,都能坚持挺下来,并撑住,可见庄贤这人是有多么的强势。

  一旦是他认定的事情,轻易是绝不会为别人而改变的。

  如今他居然颇有感触地认同了刘戎说的话,倒是让其他人吃惊不小。因为就在几天前,他还坚信,西南王一定会派援军前来,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只不过是在安慰他自己罢了。

  庄贤定定望向洞顶,全然不在乎别人看他的眼神,径自说道:

  “我爹生前是教书的,写得一手好文章,却不愿为五斗米折腰,喜欢固守清贫。家里的生计,全仰仗我娘替别人做衣服维持……”

  大家见庄贤冷不丁开始讲自己以前的往事,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听他说。

  庄贤像是陷入了长长的回忆。

  “我娘有时累了,会抱怨我爹没本事,说自己当初嫁错了人。

  她一再教育我,好男儿应该出人头地,受万人敬仰;次一等,也该富甲一方,叫人艳羡。

  我牢记心头,不敢淡忘,每次考试,都拿第一,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九岁那年,家乡发大水。我家的房子被山洪冲垮了。爹和娘,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我抱着一棵树,硬是咬牙坚持了三天三宿,才被人发现,终将我救起。

  也是那一年,我被京城来的一个大儒看中,收我作了弟子。

  爹娘尸骨未寒,我已离家千里,跟随他去往长安。

  到了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他的弟子,不止我一人。他的家中,还有十几个同我差不多年纪的孩子。

  他们也和我一样,来自各个地方,都是当地最出类拔萃的学生。

  从那以后,我和那些孩子一同吃住,一起学习。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大儒是位名师,专门为贵族的接班人物色人才,培养心腹。

  对我来说,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也是唯一的机会。因为我和其他孩子不同,我已经没有家了……

  我只能拼命学习,以慰我娘在天之灵。

  但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无论我怎么用功,如何刻苦,我永远都比不过我最好的朋友。

  随着我们慢慢长大,名声也逐渐变得响亮起来。

  可我始终都是第二,并不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而他,好像总能轻松拿到第一,并且对唾手可得之物,毫不在乎。殊不知,他拥有的那些,却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承认,我嫉妒了,也记恨上他。

  就在我们即将满十四岁那年,大儒受先帝邀请,带我们进宫讲学。

  其实说穿了,就是一次向贵族们展示我们学业的机会

  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可谓是千载难逢,不容半点有失。

  可我的那个朋友,毫无疑问,会是我一朝面圣的最大绊脚石。

  我几乎没怎么想,就在他的头天的晚饭中,下了泻药。

  第二天,他果然病了,根本走不动,更别提进宫了。

  我自以为计划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就等着在庙堂之上,一举成名,好让在座的皇亲国戚、京城贵族,和各地诸侯,记住我的名字。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的老师,竟然当场揭发了我。

  他甚至当着所有来宾的面,当众指责我人品败坏,道德沦丧,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就是我敬爱的老师,对我有知遇之恩的先生。为了他的得意门生,他毫不留情地抛弃了我。

  后来的事,我不说,大家也能猜到一二。

  两年后,我学成出山,京城没有人愿意用我。我只好出去游学。

  我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别人只要一听说,我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就不再欢迎我。

  直到一年半以后,我来到成都,遇见了西南王刘翦。”

  庄贤说到这里,谢瑜忍不住插嘴,“我觉得吧……这事儿,确实是你不对在先……”

  大家看他想发表意见,于是便纷纷将目光对准了他。

  谢瑜道:“往同学碗里下泻药,本来就不厚道。更何况这机会千载难逢,对谁都很重要,对方又是你的好朋友。你这么做,说白了就是损人利己!人品是不咋地。”

  郭搏雄和苟胜听完,也都纷纷颔首,表示赞同。

  谢瑜继续讲:“不过我觉得,你先生的做法,也有欠妥当。这事儿完全可以私下找你谈,何必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审问?这不是完全断送了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学生,以后的前程吗?”

  史隘乾咂咂嘴,“老朽觉得吧……这事儿,得分开看。人嘛,总归都是自私的。老话也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一开口,其他人又将视线统统转向了他。

  刘戎点点头,对他所说的话,表示赞同

  只听史隘乾接着说:“庄贤想要上位,拼不过人家,下泻药虽然龌龊,属旁门左道,但不失为一种取胜的方法。但凡会做事的人、能做得成事儿的人,就不能太过死板,得从别人想不到的地方下手。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派。”

  刘戎手托下巴,边听边思索史隘乾的话,觉得不无道理啊……

  史隘乾继续道:“老实说,我一直不觉得庄贤的人品有多坏。他只是比较自私而已。

  就拿最后从石林逃跑来说吧,这事儿老朽最有发言权。当时只有我和主公在,剩下就是庄贤,还有江英杰。

  主公当时性命堪忧。

  庄贤在没有危及到他自己生命安全的前提下,还是很愿意帮忙救人的,可一旦他自己也有危险了,他会立马调头就跑!不管其他人死活!”

  “这是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刘戎总结,“他这种人,就是不涉及自己利益的事,一切好说;一旦涉及自己利益了,管你是老婆孩子,还是父母师长,朋友亲戚,统统滚蛋!”

  “就是这个意思!”史隘乾给刘戎竖起一个大拇指,“主公你太有才了!一针见血!”

  他们一人一句,说到这里,庄贤已经忍不住从地上坐了起来,脸色很难看地想要解释,结果被史隘乾率先摆手打断了。

  “庄贤,不是我说你,你错就错在,下泻药的对象,不是陌生人,或是竞争对手,而是你最好的朋友。”

  史隘乾隔着篝火,指向庄贤,“你的先生会如此生气,并忍痛断掉你的前程,也是因为他觉得他养不熟啊!去到谁那儿,最后都是后患无穷。我想……也没有哪个蠢货,愿意把不讲感情的人放在身边,与狼共眠吧?”

  “可刘翦就用我了?而且一用很多年。”庄贤据理力争,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愣住了,然后长叹一声,蔫不拉几,耷拉下脑袋。

  “当初我第一次见到刘翦,他就跟我说,当年的事,他还记得,也认得我的样子。

  我当时一怔,以为他不会用我了,正打算走,他居然对我说,他愿意给我机会。

  当年他与其他诸侯,还为此争论过。”

  刘戎不禁好奇,“哦?我爹有没有说,他们是怎么争论的?”

  “有。”庄贤目光灼灼看向刘戎,“当年那些诸侯,都和史隘乾一样,认为我是毒蛇猛虎,不能任用,放在身边,就是隐患。”

  刘戎慢慢点头,像是在想。

  庄贤道:“不过你爹不这样认为。他认为我只是一匹未经驯服的野马,只要能驾驭得住,就会是一匹不可多得的良驹。

  那些觉得与我共事,就是与虎谋皮之人,恰恰证明了他们只是一群羊,无论我是马、还是虎,对他们来说,都不可能驾驭得住,所以他们是庸主。

  他还说,迟早有一天,这些诸侯,会沦为别人的盘中餐。

  我当时很是信服他的话,觉得自己总算遇见了伯乐。对他弱肉强食的观点,很是欣赏。

  可放到今天的境遇,再一想,你爹之所以从不担心我会反水,是因为你爹是一个比我更自私、更唯利益至上之人。

  一旦发生利害冲突,我首先就会沦为他的弃子。

  这三年以来,我为他做牛做马,到头来,他却连撤退的后路都不给我留!”

  庄贤说到最后,眼睛都红了。

  他用手捂在眼帘上,像是极度哀伤。

  刘戎双手抱胸,听完之后,感慨一句,“唉,求仁得仁……

  俗话说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你和我爹这么多年的交情,不能说是风风雨雨,只能说是臭味相投啊!

  不过不要紧,好歹你现在也看清楚了。往后路要怎么走,老大要怎么选,恐怕你得认真想一想了。

  我是觉得,咱们这几个人,虽然互相都不待见对方,但好歹也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

  刘戎说到这里,故意坐正了姿势。

  “咱们几个……可谓是过命的交情!”

  “嗯,是啊!”包括江英杰在内的所有人,都颔首表示赞同。

  刘戎指着郭搏雄、谢瑜他们几个人,对庄贤和江英杰道:“我们几个,不用说,老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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