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向庄贤,“我倒是觉得,你这次若能回去,好歹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你真该换种活法。
人毕竟是感情动物。你老防着人家,别人自然也不会把心交给你。你这么活着,有意思么?
你是不是以为,凡事不动感情,只讲利益,就可以不受伤害?”
庄贤所有所思地想了想,点了点头,“我觉得自从我爹娘离世之后,我对谁都无所谓了。”
刘戎撇嘴,“瞎扯!你按照自己的理论,奋斗了几年,到头来,得到了什么?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为利益结合在一起的同盟,最终也会因为利益之争而分道扬镳。
别人一旦觉得你没有利用价值了,肯定一脚把你踹开。
人家对你没感情么,不是?
可你呢?明明内心没有坚硬到铁石心肠的地步,却自欺欺人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嘴上说,不投入感情,但你对我爹,还有你的老师,其实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如此难过了。”
“嗯!”郭搏雄重重点头,“我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你说出这么有深度、有内涵的话。”
刘戎额头一黑,瞥视他道:“老娘一向很有文化,是你狗眼不识泰山!”
“不觉得。”郭搏雄挖了挖耳朵。
“我也不觉得。”史隘乾接腔。
“嗯?!”刘戎‘咻’地一下,扭头怒瞪史隘乾,身旁忽然又传来一声微弱的嘀咕,“我更不觉得……”
“啊?!!”刘戎怒发冲冠,握紧拳头,猛地一转,只见谢瑜脸红红地望着她,正捂嘴偷笑呢。
刘戎被他们一个个说得……好没有面子,都想哭了,指着谢瑜,率先开刀,“你扮猪吃老虎!”
“你说谁是猪?!”
“哇靠……你好凶!我不跟你玩了。”
“主公,那你跟老朽玩呗。”史隘乾弯着眼睛凑过来,趁机又想揩油,被江英杰抓住双腿,拖死猪似的,拽到一边去了。
苟胜道:“洒家最看惯你们成天到晚欺负主公!”说着,朝刘戎眨眨眼,“主公,洒家无条件挺你!”
“噢!还是苟胜最好!”刘戎美滋滋地朝苟胜笑了笑,完了旋即扭头,好像输了八百万的赌徒,瞪着眼前的三个男人,手指一一点过去,“哪像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还好意思说人家庄贤!”
“哈哈哈哈……”情绪低落了很久的庄贤,终于大笑起来,笑到最后,眼角都带上了泪,也不知道他是假高兴,还是真悲伤……
刘戎表面虽然依旧跟他们几个人嘻嘻哈哈,心里其实很忐忑。
她本以为,今晚庄贤主动说起自己以前的事情,自己终于可以多了解他几分了。
可听完之后,刘戎发觉,自己竟然更看不懂他了……
就像史隘乾说的,她原本以为庄贤是个利己主义者,不威胁到自己利益的事,他可能会好心出手帮一把,又或者不帮。
但遇到与自己利益相冲突的时候,他是绝不会插手的。
就好像上次刘戎为救谢瑜,跑去求他。庄贤这么聪明个人,明知道这件事会得罪刘三,所以根本不愿意帮忙,要不是因为刘戎机灵,突然抢走他的佩剑,造成好像是“庄贤喊她来闹场子”的假象,胁迫庄贤不得不站在了自己这边,他是万万不会出手的。
如此说来,自己在甘蔗林差点被人强(女干)的时候,庄贤能跑来救自己,是不是应该烧高香了?
不过他一次可以打十个,顺便多救一人,对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刘戎正揣摩呢,耳边冷不丁传来谢瑜和庄贤的对话。
“你这个伤口挺深,怎么搞的?你身手不是挺好的吗?”
“还不是因为你家那个笨蛋主公!我都不想提!”
“她确实是笨蛋!”
刘戎突然就觉得,自己活得太苦逼了。
照理来说,一个女人,混在男人堆里,不是应该很受宠吗?为什么自己成天到晚,不是被这个男人骂,就是被那个男人数落,到头来,还要被男人们集体攻击。
娘希匹的……
怎么女人应有的福利,自己一点都没享受到,完了还要被人吃豆腐?
庄贤好不容易阴转多云,多云转晴,刘戎却深深地郁闷上了……
她正在托腮思考人生,旁边的苟胜突然问:“咱今天……算是彻底逃脱成功了吧?程狼那混小子,就算狗鼻子再灵,也找不到这儿来呀!哈哈哈哈……哥几个只要在此多呆几天,待他们全撤走了,再出去不迟。”
“不行,你的法子行不通。”江英杰打断,“我刚跟他出去看过……”说着,抬高下巴,示意自己说的人是史隘乾,“外面的建宁军,好像在搭帐篷,看样子,是准备在这儿守上一阵子。我们要回成都,必须得过渡所。他们就是看中这一点,所以故意守在崖顶,我们只要一现身,他们就会察觉。”
刘戎闻言抬了头,“不是没有桥了吗?怎么过去?”
郭搏雄答:“可以用绳索,套马似的甩到对岸的树梢上。不过这法子目前是行不通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刘戎声音都变了调,“总不能做一辈子的山顶洞人吧?而且这里还有棺材!”
大家都陷入了思考。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史隘乾,此时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呃……老朽插一句嘴……”
大家都朝他看来。
为此,史隘乾好像有点紧张,咽了口唾沫,才道:
“老朽虽然也不知道这个洞该怎么走,看起来,岔路还挺多。而且根据山脉的走势分析,假如我们能走出去,恐怕也会离成都越来越远。目前这些都还说不准。不过既然这里摆放有棺材,那就肯定有墓!
呃……不瞒大家,老朽呢,以前是干盗墓的,对墓葬、风水这些,多多少少有些经验。如果你们肯信我,老朽愿带你们一试。”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不是?”庄贤微笑。
江英杰也出声附和,“就是啊!总得试试,好过什么方法都没有。”
刘戎突然想到什么,快速爬到史隘乾面前蹲着,定定望向他的眼睛,“这个洞是有出口的。我确定!不过我不知道怎么走……”
“你都不会走,如何确定有出口?你这不扯淡吗?”史隘乾表情无奈。
刘戎心想:我总不能告诉你,千年以后,我来这里旅游过吧?
“反正就是有!这是女人的第六感!”
谢瑜立马接话,“又开始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了……”
庄贤呵呵笑道:“她一直这样?”
“一直这样……”
“谢瑜!等回了成都,你给我天天跪算盘!本小姐跟你没完!”
“哟?自称小姐了嘿?”江英杰笑眯眯地路过刘戎身旁。
他们说做就做,当即开始行动。
一行人彼此贫嘴,互相拆台,跟着最前面探路的史隘乾,走至一个高洞下,开始向上攀爬。
刘戎刚才还挺硬气,结果看到那个洞穴所在的位置,足有一层楼那么高,自己就算跳起来,估计连边都够不着,更别说爬了。
所幸刚才还唧唧歪歪,争着挤兑她的几个男人们,这回倒意外地都挺好说话。
他们甚至很有默契地配合起来,都不用商量。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史隘乾是几个男人里,体重最轻的。他退后几步,从远处猛地发力,朝洞穴下方的苟胜跑来。
苟胜是几个人里个子最高的。他蹲扎一个马步,双掌垫在身前。史隘乾刚一跑来,踩中他的手掌,他就立即发力,将史隘乾往上一举。
史隘乾借着惯性,向前上方一跃,居然还真给他抓住了洞穴的进口。
之后就顺利多了。
他们一个在下面托人,一个在上面拉。
很快几个人就陆陆续续,爬进了高洞里。
刘戎咬着嘴唇,在一旁干瞪眼,心里其实很清楚,如果光靠她自己的力量,她是绝对爬不上去的,她害怕这些人趁机又对自己啰啰嗦嗦的,所以一直等到倒数第二个,实在等不下去了,她才借着苟胜的托举,往上一跳。
这一跳,理所当然没能够到洞沿,幸好上面已经朝她伸来好几双手,或争或抢,或拽或拉地,将她往上拖。
搞得她都不用出力,就被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弄了上去。
结果她刚一上来,就“啪”地一巴掌,扇在了史隘乾的脸庞上。
“主公!你为什么?”史隘乾捂着脸上的五指山,委屈不已。
刘戎恼羞成怒,“我不打你,打谁啊?你干嘛在我胸口到处乱摸?!”
“冤枉啊!天地良心!老朽刚才要是趁机揩你油了,愿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哇,不至于吧,发这么毒的誓?”郭搏雄看他一眼。
史隘乾像是很气愤,坚持道:“我是被冤枉的!!”
刘戎也很生气,“谢瑜和郭搏雄肯定不会摸我,一个不敢,一个不屑,江英杰在前面那么远趴着,手都不够长。不是你,难道是庄贤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