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府的书房内,三个男人蹙眉而立,为首的乔烈更是满脸怒意,“这么说心儿不在楚家,而是在仓平了?”
乔凌轩点点头,眉头拧成一个小小的川字,“凝心真是太胆大了,竟然瞒着我们偷偷去了仓平,那里现在正值出兵之时,混乱无比,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是好?”
“不行,我要去将她找回来。”如论如何,他不能让表妹有半分危险。
“剑文,你站住。”乔烈冷喝一声,霸气十足,“此事姨夫自会处理,心儿是一定要带回来的,你就在京中等就好,再过不久就要科考了,这次说什么你也不能错过。”
“不行,我一定要去。”他微微转过头,一脸坚定。科考算什么,若是表妹出了什么事,那状元的头衔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剑文,你先冷静一下。”乔凌轩一把揪过敬剑文,“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这个样子去,也未必找得到她。”
“不去找怎么知道找得到找不到,仓平不算大,我只要不放过每一个地方,一定能找到她。再说你的人还在那里,我找不到,他们也会帮忙找到的。”
“可是还有四十天就科举就开始了,这一来一回就要半个月,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你便还要等三年。”
敬剑文缓缓一笑,“三年又何妨!只有表妹安全,我才能安心考试,不然去了也是白去,铁定中不了状元。”
“罢了!”乔烈双手负背,眉头紧皱,“你们两个一起去吧,京城的事情就交给我就好了,速去速回,一定要将心儿找回来。”
“多谢姨夫。”他欣喜.赶紧说到。
乔凌轩不免轻叹一声,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无奈,“那我们即刻出发吧!”此时不能耽搁,找不到心儿,他也难以安心。
“去吧!”乔烈点点头。
两人互望一眼.正要往外走.门外却响起小九的声音.“少爷.有急事相告。”
“进来。”乔凌轩快走两步,看着推门而进的小九,皱眉问到,“什么事?”
小九看了一眼房中的其余两人,吞了吞口水,最后还是决定先告诉少爷好了,他将嘴巴附在乔凌轩嘴边,轻声说着话,直到他说完,乔凌轩才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眼中怒火缓缓升起,“这楚云绝怎可如此儿戏,若是心儿出了什么事,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何事如此惊慌?”听见他提起心儿,乔烈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乔凌轩想了想,轻声说到,“那个行事怪异的方大豪被人换了,换掉他的人却是心儿。”
“什么?”乔烈倏地睁大双眼,一掌拍向身旁的书桌,轰隆一声.那张结实无比的金丝楠木雕花书桌砰然倒下.满地狼藉.“心儿这是要做什么?”这可是欺君大罪,而且战场凶险无比,她为何要不远千里奔去那里?
“同去的还有楚云绝,如今的罗字义就是楚云绝,两人同时混进了军营,此时已随大军出发,大军明日就可到宣威关了。”乔凌轩一字一句说罢,敬剑文立刻走到小九身前,“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等小九回答,乔凌轩缓缓说到,“我的消息从来都没错过。”
“那还等什么,不去把她追回来,难道任由她上战场吗?”一想到表妹去了南楚,他的心就疼得紧,那该死的楚云绝,他一定要找他算账。
“慢着!”乔烈大吼一声,“你想害死心儿吗?”
“姨夫,我们若是不去,心儿恐怕真的要死了,这次与南楚叛军作战,其间有多凶险,我们暂且不去估量,可心儿是个女孩子啊,她那两招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够抵挡战场上的千军万马,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在异国吗?”
“我又何尝不担心,可你这样贸然前去,只会害了心儿。”商海是他的天下,可朝堂不是,欺君就是死罪,就算他是景龙首富,就算他安分守己并且年年资助大军,也一样逃脱不了罪责。
“那我们怎么办?大军明日就到宣威了,只要军队以驻扎,大战随时都有可能开始,我不能让心儿有任何的危险。”
“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女儿。”乔烈双拳一握,眼中泛着冷冽的光芒,护犊之意不言而喻。“凌轩,你与剑文同去宣威,追上大军后将我的令牌交给他,我相信他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孩儿明白了。”乔凌轩接过令牌,拉着有些不明所以的敬剑文走出书房,冷冷说到,“小九,还愣着干嘛,立刻准备东西。”
“哦!”小九回过神来.向乔烈告退后.飞快的离开前院.直奔马房。
茫茫无际的边关大道上,浩荡的大军缓缓前行,自从他们踏出仓平关,气候倏然而变,如今已经下了两天的雪,非但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还越下越大。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卷来,纷纷飘落在众人身上,士兵们全都裹着厚厚的御寒衣,唯有双手和脸颊裸露在外,冻得通红。
一排高大的战马裁着身穿铠甲的众人缓缓走在前边,马蹄与雪地接触,发出嗤嗤之声,马儿每走一步,便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蹄印,身后紧随的士兵们顺着那蹄印往前走,一排接上一排,整齐有序。
乔凝心与楚云绝身着银白铠甲,紧随楚飞和段如风左右。水戎樱一身戎装,高挽长发,面无表情,与莫离一左一右跟在他们身后。乔凝心轻轻吸了吸鼻子,整个鼻头被冻得通红,随便吐口气便能在空中看到一团白雾,勒住缰绳的手虽然缩进衣袖中,可还是冰冷无比。无数雪花飘落在她的肩头,渐渐融化,银白的铠甲上不断滴着水珠,乍一看,还以为她淋了多大的雨似的。
不单是她,就连楚云绝和楚飞也一时很难适应这样的气候。景龙虽说不上四季如春,但从未像现在这般冷过,即使他们身上裹着厚厚的御寒衣,可还是冻得不轻,身体都有些僵硬。反观段如风三人,毕竟是南楚人,比他们耐寒多了。
乔凝心实在忍不住,摸出腰间的一块汗巾胡乱的擦了一下鼻子,她要是再不擦,那鼻涕估计很快就会冻成冰根了。
瞥见她的举动,段如风缓缓一笑,“南楚的气候比起景龙来确实差了许多,让右相大人和两位将军受苦了。”
“皇子殿下言重了。”楚飞侧过头看着他,正好趁着这当口松了松缰绳,活动一下手指和身体。
段如风也不再多说,抬头看看天,“照此速度,明日就可到宣威关,我们就在离宣威十里之外的地方扎营,让将士们先整顿一下。”
楚飞点点头,“一切按殿下的意思办。”
楚云绝看了看身旁冻得有些发抖的乔凝心,心疼不已,可是此时此刻,他又不能做出任何逾越的事情来,连关心问候一下也不行。思及此,他的眉头越发的紧皱,后悔没将自己全部的御寒衣都给她穿上。
看到楚云绝那神情,乔凝心不由得打直了身板,深吸两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触及他那担忧的目光,她赶紧轻轻一笑,表示自己没事。楚云绝看着她的笑容,努力牵动嘴角回之一笑,那笑容却难看至极。
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夜幕降临,段如风才吩咐扎营休息。
空旷的大漠上燃起了堆堆篝火,帐篷堆一直锦延到三里之外,火头军们忙着准备晚饭,其余人都七七八八的围坐在篝火旁,享受着这暂时的温暖。
乔凝心端坐在篝火旁,看着那红色的火苗,头一次觉得它是那么的可爱,此刻她真想好好凑过去好好烤烤,可周边那么多人,她也只能老实的坐在一旁,保持着将军的形象。
楚云绝拿着水壶走到他身旁坐下,将自己的水递到他面前,“我已经在火旁暖过了,将就着喝一点吧。”
乔凝心看着他笑了笑,接过水壶咕咕喝了两口,顿时觉得牙齿冻得直打架。这该死的天气,怎样都暖不起来,真是要冻死人了。
看着她那夸张的表情,楚云绝不忍的抢过水壶,“好了,随便喝点润润喉呃就行。”这水也只能暖到这个温度了,可还是冷得刺骨。
乔凝心深吸两口气,看了看天,轻声说到,“这该死的雪要下到什么时候啊?若是一直这样下下去,很不方便作战。”景龙的士兵们何时过过这样的日子,在冰天雪地里作战,可不是他们的强项。
楚云绝无奈的摇摇头.轻叹一声,“在南楚,一年至少有半年在下雪.
如今正值冬季,恐怕整个冬天都停不了。”
“明明是大漠,却常年下雪,真是够奇怪的天气。”乔凝心抱怨了几句,搓了搓手,楚云绝见状,突然伸过手去,将她的手握在手中,吓得乔凝心赶紧抽了出来,“你干什么?这里那么多人,你想被人笑话吗?”
楚云绝抿嘴一笑,“别人要笑话也是笑话罗字义和方大豪,又不是你我,怕什么?”
“可是你就不怕别人看出端倪吗?”她看了看自己可怜巴巴的小手,何尝不想伸进楚云绝身上暖一暖,可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今晚在帐中等我。”楚云绝看着她,突然没由来的说了这么一句,乔凝心很自然地紧了紧衣领,一脸防范,“干嘛?”
“呵!”见她那模样,楚云绝忍不住轻笑,“还能干嘛!当然是暖手了。不过~~~也可以顺便暖暖身子。”
“切!”乔凝心白他一眼.一副你很无聊的模样。“明日就到宣威了.
战争一触即发,我此刻突然有个期望,要是那些叛军全都主动投降,那该多好啊!”她杀人无数,可是却很不想见到这样的战争。
战事一旦挑起,必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只有用他们的血肉白骨才能堆砌起那些统治者的江山。在这个时代,人命更不值钱,人性也更可怕。
注视着她的眼神,楚云绝缓缓说到,“我真后悔带你来这里,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谁说的!”乔凝心回过神来,微微扬眉,“来都来了,你就别多想什么了,不要忘了,还有人在等着要爹的命呢!”
说到这个,楚云绝不禁怒目一瞪,“他永远也别想动楚家半分。”
“好了,不说这个了。”乔凝心站起身来,轻拍两下手掌,“我们过去吃饭吧,晚了,饭菜就要凉透了。”说罢,她转向周围的众人,大声说到,“赶紧去吃饭吧,吃完早点休息,明儿天一亮还要赶路呢!”
“是,将军。”一众人纷纷起身,缓缓离开。
“走吧,我们也去。”见周围的所有人都走*光了,她破天荒的伸出手拉着楚云绝,径直走向篷内。
夜色越来越浓,大雪竟然停了,虽说见不到月亮,但众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全都巴望着愿明日也能晴朗下来,冒雪前进着实挺困难的。
除了守卫的士兵,其余的人通通回到营帐内休息,楚云绝趁着夜色摸进乔凝心的营帐,二话不说将灯熄灭,抱着已经梳洗完毕的乔凝心躺在了宽大的榻上。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这样搂在一起,乔凝心还真不适应,“你赶紧出去吧,在这里一点都不冷。”她没想到楚云绝说来还真的来了。
“嘘。”楚云绝轻声示意她闭嘴,在她耳边小声说到,“别说话,让我好好抱着你。”
说实话,乔凝心真的很享受他的温暖。这家伙穿了个中衣就跑来了,贴在他身上,明显能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而她此时却是手脚冰凉,抱着他正好当暖炉,想了想,她决定不再挣扎,这两天的赶路实在让她又冷又累.“好吧,我就当抱着暖炉睡觉好了。”
“呃,好吧!”暖炉就暖炉吧,偶尔当一下暖炉也不错。
楚云绝很老实,从头至尾都只有紧紧抱着她,给她温暖。两人相拥而眠,直至翌日清晨她醒来的时候,那家伙早就不在了。
昨夜有楚云绝拥着,实在太暖和了,她一夜好眠,一早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迅速将衣服穿好后,两名士兵便将洗脸水和早饭端进帐中,她胡乱的洗了把脸,将那些残存着些许温度的食物通通咽下去。这里可不是楚家,丝毫的浪费都是对自己的惩罚,时刻都要注意保存体力。
大军很快便已整顿好,段如风高坐在马背上,扬手一挥,“出发。”
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他抬头看着前方,眼神飘忽不定,再行半天路就该到宣威关外了,届时大战一触即发,而他却要带着景龙的士兵杀进南楚,剿灭由他的兄弟们带领的叛军。
杀戮并不可怕,可他要杀的确是自己南楚的军人,是自己曾经带过军队,他要踏着他们的尸首才能走进皇城,那是多么的无奈,可他却没有选择。
半晌后,他终是回过神来,缓缓闭上眼,这是他最后一次为他们默哀,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直至他们踏进宣威关境内,天空依旧明朗,看着这熟悉的地方,他朗声说到,“就此扎营,全军整顿,做好一切准备。”
宣威的军营中,三个华服男子聚在一起,年长的一人进蹙眉头,“没想到他竟然将景龙的大军带来,还带上了景龙的丞相和将军,如今,来,他倒更像是要反叛的了。”
“四哥,我们现在要开城迎站吗?”老七一身华丽紫色锦袍,头带玉冠,腰缠锦带,面若芙蓉,一点都不像是来打仗的,活脱脱一个俊朗的公子哥。
被他唤作四哥的男子并不回答,反而转头看向一旁的六弟,“你怎么看?”老七年幼,且从未上过战场,他手中的十万大军也不过做作样子,根本没什么实战经验的。
身着白色锦袍的老六冷笑两声,“既然他们到了,不送他们点礼物,怎么对得起我们呢!此时他们还未扎营整顿,人困马乏,不如趁此机会杀他个措手不及,就算不能击退他们,挫挫他们的锐气也是可以的。”
老四凌厉的双目中闪过一抹得意,“好,就按你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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