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揣着枕头干干地努了努嘴,蓦然退后几步,又还是唠叨了几句:“之前在W城的时候不也帮了我们不少嘛,姐受伤的时候我看他也是真着急,再说结婚又怎么样,结了婚还不是能离婚嘛!”
“混账!这叫什么话!”我妈直起身板整个人都竖了起来,嚷声道:“你姐要是和他在一起这辈子就毁了!”
我忙把我弟扯边上些,他毕竟还小,说话总是不经过头脑思考。
我帮我妈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她面色憔悴,身上却有些微凉。我起身倒了杯水塞到她手里,看了看,柔声道,“妈,喝点!”
她端着水杯,嘴角下撇地厉害,我知道她心里难过,也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她把杯子放在一边,依旧是满眼乞求的表情,“馨馨,答应妈,断了吧!”
断了,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我浑身疼的喘不过气。我生生地扯了扯嘴角,吃力地露出了个想让她放心的笑,可张嘴发出的却只是浓重的叹息。
到底是明白的,也知道轻重,一边是不被认可没名没分的爱情,一边是我的家,我的至亲,我没有办法,也不得不选择舍弃这份感情,即便不舍,即便知道自己会难过,可是这种伤痛却是我承受不了的。
我挺起了身子,想了想,终是说道:“妈,我答应你!”说完,又挪出几步,缓缓道:“我去和他说清楚!”
陈昊天看我出来神情微微松散了些,起身阔步走来,伸手搂我,我心里不是滋味,却没推开,任由他搂着我往前走,我想,就让我再混账一次,再给我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就可以!
我说我饿了,他笑的有些宠溺,拉着我出去给我找吃的,问我要什么,我说想吃冰激凌。
他皱眉,有些踌躇,闷声道:“怀着孕怎么吃这些,都几岁了。”
我嘟着嘴,也不睬他,只是一个劲的看着,终是让他妥协了,却又叫我保证,只许吃几口。
后来我又让他去带我吃了些别的,
我们这里的符离集烧鸡是特产,很有名,上学的时候老问我妈要着吃,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拉着陈昊天找了家店一下子点了两只,其实一直都没什么胃口,孕吐也一直没消,本以为烧鸡吃了肯定会吐,却没想到吃下去竟无半点难受的感觉。
吃完后我们又却了个本地的特色小吃店,我叫他尝了些麻饼和烘糕,他都一一笑着听着我的话往嘴里塞,咽下去后在轻轻地说句好吃。
可是,其实张嫂和我讲过,他其实不爱吃面食。
我带着他在这种小镇又转了好久,街边小巷也不错过,他拉着我手意气风发,全然不像他那点年纪的样子。
送我回去的时候,我身子乏的厉害,靠在车窗上闭着眼,心里却难安的很,到了医院他扶我下来,看着我略显笨拙的身子微微笑道:“再过几个月,你走路应该都会摇了!”说罢又提议道:“明天顺便在这做个检查,你回家过的肯定不好,前段时间也发生好多事,这一次次地倒是让我真担心这孩子!”
我缩了缩手,往边上走了几步,他似乎没发现,替我关上车门后还是过来想搂我,却被我生硬的推开。
他有些不理解,微微蹙眉,估计以为我在闹脾气,但转眼看见我的表情便明白了些许,便坦然地问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我呼了口气,手在大衣袖子里早已经握成了拳,百般纠结是心痛还是无奈已然已经说不清了,到最后剩下的也只是一句:“陈昊天我们分开吧!”
他没听清,凑过来又问了一遍,刚刚站住的底气似乎一下子消失的精光,于是也不敢和他对视,默然地垂下眼,哑着声音说道:“陈昊天,我们分开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他伸过来的手悬在半空,愣了好久,还是缩了回去,四周忽然之间沉寂的可怕,只剩下初冬的风在我耳边徐徐吹过。
我是那一刻才明白,有些人从你生命中经过,不管再怎么卖力表演,你想起他时也不过是一个模糊不清的符号,而有的人从你生命中路过,他什么都不做,只消看你一眼,你心里变会万马奔腾,地动山摇。
而,陈昊天便是后者,什么都没做,却在我心里占据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说不清的地位,看似无足轻重,却在心底扎了根,于是一旦想拔,就会疼。
他冷冷的笑,眸子里却是破碎的目光,忽的捏住我下巴,用力抬起,四目相对表情里都是说不清的纠缠。
他说:“不可能,你休想!”声音霸道,带着奔腾而过的肃杀,猛地惊起我一身鸡皮疙瘩,是惶恐?还是什么?我却不知。
事到如今,哪还有退后的地步,闷声声流着泪,脸上全是乞讨的神色。下巴有种被捏碎的感觉,骨头嘎嘎的响,似要脱臼。
他终是松开了我,却依旧不做让步,一句:“别再乱说了,我会生气!”就轻轻打发了这件事。
我身子一抽,重重地甩开了他的手,这般说话已经是极限,逼着自己顶着所有的压力,悬在这尖口之上,他却这般平静的一句话,又将我推到原地,饶是再坚强的人也有奔溃的地步,我终是忍受不了吼了出来:“你到底要逼我到什么程度,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我们不可能,压根就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你就是我的女人!”他依旧是那般义正言辞,丝毫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
我笑,笑的撕心裂肺般疼,“女人!”我伸手指着自己问他:“我是你女人?”
很少看我这般的神色表情,他瞪着眼睛,眉头都快拧到了天上。
我往他面前走近了几步,撑着自己近乎要瘫软的身体,咆哮道:‘我算你哪门子的女人?和你领证的不是我,被你叫老婆的也不是我,给你生女儿的更不是我。你告诉我,我怎么就算你的女人了?”
“馨馨!”他沉声喊了我一句,像是压着怒气,“这些你一早就知道,我和你开始的时候也没想过会这样,再者,你又何必去要求这么多,两个人在一起快乐就好!”
“快乐就好!”真伤人的四个字,是呀,他美人在怀,潇洒自在又怎么能不快乐,可我呢?忍着那么多压力,流言和道德的谴责,我又怎么能快乐。我扯住他的袖子,一点点地往上抓,挨到他心口的时候狠狠地锤了两下,我说:“陈昊天,你这有心吗?有心的话,怎么会不为我想想,怎么会不知道我的难过!”
“我没为你想吗?你一声不吭的走了我没找你吗,知道你在这连夜开车过来,我不在乎你吗?”他好像也怒了吼了几句又沉了声,忽的从兜里掏出香烟一下子点了两根,吸的像个瘾君子似得。
我是没见过他这般模样,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刺人的味道,两只烟夹在指缝间几口就见了底,他也没扔,眼看要烧到手了我忍不住了,慌忙对着他的手一打,烟头顺势掉在了地上。
他眯着眼看我,是狐疑?是猜测?我不知道,只是在他的目光下,我竟也说不出话来。他再一次扶住了我的肩膀,耐着性子一字一句道:“馨馨,你信我好吗?我是真的在乎你!”
“信你?”我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在我和他在一起开始,便不知听了多少遍,却在每次满怀信心地投入时却又不断地遭受着打击。
我说:“你要我信你什么?信你除了我以外不会再有其他女人?还是信你和你老婆之间的恩恩怨怨你能解除干净,还是信你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座公寓里,让我每天不用靠着等你来打发时间!”
“馨馨,你听我说······!”
“什么都别说!”我立马打断,不想再听他去说着那些华而不实的理论,更不想再让自己陷进他无尽的期许,和温柔迷香之中。
我对他说:“陈昊天,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我要脸,也想堂堂正正的做人,我不想这辈子都做个三躲在一座房子里,更不想只是点缀你莺歌燕舞生活里的一部分,陈昊天我才岁,你想过这样对我,让我怎么过以后的日子吗?你有想过我家人会怎么被人耻笑,被人说三道四吗?”
一想到这些,心里的委屈瞬间又泛滥了起来,他看着我目光破碎又凄凉,挺直的身子也微微垂了下去,沉默良久,几次开口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我流着泪,把最开始的话又说了一遍,分开两字虽简洁,却夹杂了无数心死般地落魄,我几乎哀求般地看着他,转身从他身边走过,他拉住我的手,静静地看着我,喃喃道:“再给点时间我好吗?”
我头已经开始犯晕,硬是撑着自己站在这里,他这一拉,脚步又跄踉了几下,却还是咬着牙坚持,我抬着头,擦干眼泪,倔强地扬着下巴,我说:“陈昊天,你能给我什么,你告诉我?”
他不说话,冷冷一笑,良久松开我的手,却直愣愣地说了句:“可这孩子是我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