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汉走出谷仓的转角。他看见不速之客停下了脚步。他身上的裤子和外衣稍显松垮,肩上扛着一把老旧的长戟,锋刃磨的光亮锐利。
“你们到我的农场上干什么?”那个人一边问着,一边换了武器的握法,始终保持在瓦尼斯的攻击范围之外。
“我的朋友受伤了。”男孩说。“求你了,先生,他需要救助。”
瓦尼斯斜瞥了男孩一眼,什么都没说。
农夫低头看了看马尔森诺。年轻的寻魔人在担架上惊悸一下,依然高烧得不省人事。
“伦沃尔有治疗师。”农夫说。
“那得一天多的路程。他不可能活到那个时候。”瓦尼斯说。
“这片森林中有野兽出没。你们最好离开。”老汉说着,指了指地上死掉的牲畜。
男孩望向茂密的树丛。他现在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但他想起了早些时候的那股颤抖。从那样的距离传来,一定是非常庞大的生物。
“什么样的野兽?是龙吗?”
“慢点,小子。”瓦尼斯说着向农夫走近一步。“你有义务为德玛西亚士兵提供住宿。”
农夫没有让步。“你穿着蓝衣……但寻魔人并不等同于士兵。”
“对,但我当过兵。和你一样。”
农夫怀疑地眯起眼,将长戟的枪头对准瓦尼斯的方向。
“是从这把长柄大刀看出来的。”瓦尼斯说。“没记错的话,这是旧时候荆墙戟兵的开膛利器。我敢说,这刀刃和这老兵都没有锈钝。”
农夫对着武器露出微弱的笑。“那是很久以前了。”
“兄弟是一辈子的。”瓦尼斯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帮帮我们。我们完事以后会帮你猎杀野兽。”
男孩低头看了一眼马尔森诺。寻魔人的双眼紧闭,呼吸浅促。
农夫望着瓦尼斯,仔细考虑着他的提议。“不必了。”他最后说。“把你的人抬进来吧。”
瓦尼斯和农夫把马尔森诺抬进了小屋。壁炉里燃着一小团火,朴素的屋子里一股雪松和泥土的味道。男孩把屋子中间的桌子清理出来,把几只木碗和几块硬面包放到了旁边的草垫上。农夫将马尔森诺缓缓放到木桌板上。
“家里还有谁?”瓦尼斯一边问,一边用匕首割开马尔森诺的外套。
“我一个人过。”老汉一边说,一边检查伤势。男孩可以看到枯朽已经蔓延了。黑暗的触须向马尔森诺的脖子和心脏生长。
“我们必须把它切除。”瓦尼斯说。
马尔森诺开始抽搐,几乎要从桌子上摔下来。
“按住他。”瓦尼斯说。男孩按住了马尔森诺的双腿,用全身的重量压在桌子上。可马尔森诺用蹬踏抗拒束缚。一只重靴子挣脱了,踢在男孩嘴上。他向后一个趔趄,用手捂住下巴。
“我让你按住他!”瓦尼斯大喊着将匕首的刃擦干净。
他再次把手伸向马尔森诺的双腿,这时农夫插了进来。
“没事,孩子。”农夫说。“去和他说说话。”
他绕到桌子另一头。马尔森诺的震颤已经缓解了,但他的喘息极不均匀,胸口传出咯咯的声音。
“马尔森诺?”
“握住他的手,让他知道你在身边。”农夫说。“对动物管用。对人也没差。”
男孩紧握住马尔森诺的手。摸上去很温暖,同时也浸透了汗水。“一定会没事的。我们有帮手了。”
马尔森诺似乎在专心听他的话,把头扭向他的声音,他浑浊的白色瞳孔已经变为深红色。
“我们到伦沃尔了吗?”
男孩看了看瓦尼斯,那位寻巫人点了点头。
“是的。治疗师正在处置你的伤口。”男孩说。
“多眠参……给我争取了……时间。”马尔森诺捏着他的手说。“你做得好……做得好……”
男孩咬紧了牙,努力抵抗喉咙中胀起来的悲伤。他将马尔森诺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不愿放手。
“对不起,马尔森诺。我本该”
“别……不是……你的错。”马尔森诺说的每个字都在费力、忍痛。他努力挺起头,用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房间中搜寻。
“瓦尼斯?”
“在呢,老弟。”
“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不是他的错。”
瓦尼斯死死盯着男孩。“是,全是因为不走运。”他最后说。
“看吧……”马尔森诺露出虚弱的微笑。“你不用……自责。”
瓦尼斯抓住马尔森诺的肩膀,凑近他的耳朵。“我们需要把它切除,老弟。”瓦尼斯说。
马尔森诺点了点头。
“他需要咬住点什么。”农夫说。
男孩抽出自己的匕首,雕刻的木柄非常合适。他把木柄放在马尔森诺嘴里。
“好,”瓦尼斯说着,握着他自己的匕首凑近了受伤的手臂。
皮肤下面的触须在滑行。从男孩眼里看去,触须在发出柔和、跳动的光,其他人都看不到。
“停。”他说。
瓦尼斯抬头看男孩。“怎么了?”
马尔森诺咬住匕首的木柄发出一声闷住的尖叫。他捏着男孩的手,双腿抽打桌面,直到他皮肤下面的动静平息下来。
枯朽之触延伸到了马尔森诺的脖子。
“太深了。”瓦尼斯说。“没法切除。”寻魔人退后一步,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能把它烫死吗?”男孩问。
“要灼烧的话太靠近动脉了。”瓦尼斯说着,转身对那位老汉问。“你有药物吗?”
“没有能对症的。”
瓦尼斯看着自己受伤的同伴,心中左思右想。“那治疗师呢?”他的声音像是在说悄悄话。
“他们应该会有医用器械,但距离最近的”
“不是那种治疗师。”
老汉沉默了片刻。“我不认识你说的那种。”
瓦尼斯似乎想要继续追问,但他把话咽了回去,开始在小屋里搜寻。
男孩循着寻魔人的视线看去。他看到角落里一叠兽皮、另一个角落里一张网绳吊床、还有靠在墙边木工台上挤在一起的十多只木制小亚龙。没什么能帮得上忙。
“牲口。”瓦尼斯说。
一提到死去的牲畜,农夫的脸突然煞白。“牲口怎么了?”
“它们有没有得过藓虫病?”
“得过。我们用苛性月蚀粉剂进行烧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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