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成理解齐良,虽这有点不近情理,但确也是惟一消除猜忌的办法。就在陈正成思考着该怎样对刘玄初说,而又不使他对世子产生心结的时候,小六子匆匆跑进来禀报:“世子!刘玄初大人来了!”
欧!齐良怔一下,旋即微笑,陈正成也长长地松出一口气。
“叩见世子!”刘玄初干瘦的脸上带着些许激动。
“先生请起!”齐良赶紧上前,“这段时间累着先生了!”
刘玄初告罪:“卑职愧对世子重托,没能把事情处理好,桂统领被抓入狱了!”
齐良现在哪还计较这些,只要刘玄初还忠于天朔府,他便已很知足。“不要着急!先生请坐,咱们慢慢说!”旁边只有一块大石头,他却让给刘玄初。
刘玄初不敢坐,依然站着道:“世子!或是咱们一起进城后再说?世子请放心,昆明城依然在天朔府的有效控制之中。”
齐良问:“昆明城周边的军事部署情况怎样?”
刘玄初道:“目前昆明城周边五十里范围内有一万二千军,其中五千军是我天朔府盘龙谷的亲兵,战斗力最强;另有四千刚招入伍的新兵在兵部昆明训练营训练,没有战斗力;其它城北有二千军驻守,城东有一千军驻守,他们名义上隶属于兵部,实际上受吴世琮将军控制;剩下的就是一些王府侍卫及府衙衙役了!”
“驻守城北与城东的三千军有什么动静?”齐良不在意那四千新兵,对这三千老兵却感到紧张,又是吴世琮啊!
刘玄初道:“世子请放心,我盘龙谷亲兵以野战的方式分别在城北及城东训练,并且在兵部的新兵训练营附近也派有五百军实施监视。”
齐良疑惑问:“我们现在就处在城东,怎么没见到先生所说的我盘龙谷的亲兵!”
刘玄初笑道:“城东与城北的驻军驻地较远,距离昆明城约有三、四十里,我盘龙谷亲兵则在昆明城门口搞训练,而世子恰巧处于他们两者的中间,所以看不到他们!”
这时,陈正成道:“世子!这些军情卑职正想向您禀报呢,恰在此时刘大人赶来了!”
齐良恍悟是自己多疑了,听刘玄初如是说,他相当满意己方的布置,以训练的形式驻于城外,既可监视吴世琮的三千军动静,又可有效控制昆明城,难怪刘玄初让自己放心大胆进城了。
刘玄初笑道:“世子!这些都是桂统领的一手布置!”
齐良惊讶:“桂明不是被抓入狱了吗?”
刘玄初神秘一笑:“在昆明城谁能拿得了他?”想起桂明的强悍,把自认常胜将军的吴应麟都吃得死死的,他由衷地钦佩。
齐良急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玄初道:“天朔府与吴应麟将军府发生冲突,具体许多事情卑下都已呈报过世子,世子应该知道在昆明经济区的冲突中,桂统领率部射杀了吴应麟将军许多亲兵,吴应麟将军怀恨在心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向大元帅营告状,大元帅营虽知事情曲直,但毕竟桂统领射杀那么多的士兵罪责严重,所以大元帅营对桂明下达了收狱处斩的命令。”
这些齐良都知道,点点头,刘玄初继续道:“接到大元帅营命令后,昆明留守内阁与天朔府均感为难,是桂统领主动要求服从大元帅营命令,因此被抓入狱!”
这样,许多蹊跷之处都可解释得通了,齐良叹道:“桂明牺牲自己,顾全大局,他这是不想让我为难啊!”
刘玄初道:“桂统领正是这个意思,不管世子怎么处理,他都毫无怨言,他这样做也是为了给世子争取一些时间!”
齐良问:“桂明现在怎么样?”心中感动,一个多么忠心的部下,且又是多么的有才干啊。
刘玄初道:“世子放心!桂统领没有受任何的苦,他的安全也有绝对的保障!”
齐良挥手:“走!咱们进城,看桂明去!”
既然昆明城还在己方有效控制中,齐良也不再遮遮掩掩,高调地进了城。进城后,齐良直奔大狱,连王府都未回,可见他对桂明的重视。
所有的监狱都是一样的,里面阴森黑暗,气味难闻,不过桂明有方方面面的关照,他被单独关在一间幽静且采光好的小屋子里,他作为死刑犯连枷锁都未上,可见其特殊。
外面守护的有十二个人,其中两个是狱卒,十个是王府侍卫也就是飞豹组明卫。见齐良进来,纷纷跪在地上顿首:“叩见世子!”
齐良道:“把门打开!”话未说完,人已走到牢栏处,里面桂明快跑过来,齐良玩笑道:“桂明!上次天牢你去救我,现在我来救你!”
桂明已十分激动地跪在地上:“卑职参见世子!”
齐良拉着桂明的手:“你受苦了!”
桂明欢喜道:“世子回来就好了!”
齐良重重地点点头,对大家道:“咱们回王府再说!”就要带桂明出狱。桂明马上又跪在地上:“世子!不可!您不能就这样带我出去!”
刘玄初在一旁附和:“是啊!如果就这样把桂统领带出去,桂统领的一番心思就白费了!”
齐良望着桂明,桂明认同地点头:“世子应该通过正常渠道,有大元帅营命令后,再放卑职出去。”
齐良明白桂明这是不想让自己与吴三桂闹矛看,成全桂明一片苦心,道:“好!咱们就等着大元帅营的特赦令!”接着吩咐:“把这里清理一下,我们在这里议议事!”这个容易,刘玄初已多次来这里与桂明议过事,两个做相的狱卒又是端茶又是搬座,与他们以前作大爷的身份完全倒了过来。
侍卫们在狱外二十米警戒,里面只剩桂明、刘玄初、陈正成和齐良四人,这基本上就是天朔府的核心领导集团。进城后,部分侍卫已先一步回王府,齐惜音与小六子也一起回了王府,齐惜音是齐良不想让她进监狱那种污秽的地方,而小六子齐良则是想让他先一步回去向母妃孙氏报个平安。
“世子!若是周王殿下不赦免桂统领怎么办?”刘玄初先不考虑怎样想办法去说服周王,而是提出一个假设。
三个人都定定地望着齐良,齐良一点也不为难,很自然地回答道:“不管大元帅营下不下发特赦令,我都要让桂明出狱!”
桂明感动万端,抖着嘴唇道:“世子!桂明不值得您这样做!”
刘玄初则既为齐良的豪情义气所感动,却又为齐良的轻率与短视而失望,与大元帅营翻脸意味着放弃一切,那他原来的远大志向,宏伟抱负还怎么实现?
齐良轻松地笑道:“为了桂明,我的部属,我的好兄弟,就值得我这样做!”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已做好最坏打算,万一不行,救出桂明后就带着侍卫们离开中华飘居海外。
刘玄初轻叹,摊上齐良这样的主子是下属们的福份,可却是怀有志向的人的悲哀,感情用事会毁了大家之前付出的一切。
“世子若是执意放出桂统领,世子可曾考虑过事后?”他有点心灰意冷,又有点冷酷地问。
陈正成有点惊讶地瞅一眼刘玄初,刘大人不愿意桂统领出狱?而桂明则明白刘玄初只是为了世子的大业,他无一丝责怪。
齐良蹙蹙眉,仰望屋顶一张陈年蜘蛛网,怔愣出神道:“不外乎两种可能!”
刘玄初关切问:“哪两种可能?”
齐良道:“一种,占领昆明,乃至整个云南全省及周边,另树大旗,与父王彻底决裂;一种,带着兄弟们移居海外!”
放出桂明即意味着与大元帅营闹翻,但具体听到这种结果众人还是无比震惊,
桂明急急道:“世子不可,万万不能因为属下个人而影响世子与周王殿下之间的父子感情,更不能因为属下而影响到世子的宏伟大业!”现在他深深自责自己的鲁莽。
刘玄初愣然出神,喃喃:“驱除靼虏,恢复中华!就这样与周王殿下决裂了吗?世子就这样放弃了吗?”
齐良先安抚激动的桂明,而后不以为然地对刘玄初说:“如果照这样一直下去,先生认为现在我们还有打败清廷的可能吗?”
刘玄初不知作答,齐良接着道:“如果没有特别手段,十年之内清廷即可清平宇内,而我们内部的决裂只是把这个时间向前提了提而已!”这就是知道历史结果的他之所以不惜与吴三桂决裂也要救出桂明的根本原因。
三个人都不敢相信齐良的断言,刘玄初迟疑着道:“不、不会这么快……”又觉这样回答太泄气,又道:“不会是这种结果吧?”但依然信心缺缺。
齐良苦笑:“反清联盟各怀鬼胎,缺乏诚信,缺乏协作,如何长期抵抗清廷?各势力内部又有派系纷争,奢华内耗,又怎能聚蓄力量发展壮大?”
刘玄初知道这些都是事实,云南集团内部就派系林立,现在尚有周王这杆大旗树着,大家还能团结在一起,若是万一周王去了,下面这些人还不知散成何样呢?
见人人沮丧,齐良笑着鼓励:“大家不要这样没精打采的,事不至此,我们为何不想想怎样才能令大元帅营下达特赦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