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被打扮得焕然一新的太宰治，在基裘的怀里被抱了出来。

　　“她”打着小卷的头发披散在裙子上，几缕紧贴脸颊，衬托着比巴掌还小巧的脸蛋可爱到爆炸，眼角似乎噙着泪珠，五官居然还上了一些妆。“她”仿佛已经放弃挣扎，这辈子还没有缠过绷带的皮肤，嫩得可以掐的出水，浑身自带一种娇弱的美感，放在外界可以吸引一大群怪蜀黍。

　　太宰治的眼神空洞。

　　揍敌客家的仆人们见怪不怪，基裘夫人终于对帕帕提少爷下手了。

　　基裘把太宰治当成成功的作品，兴奋地跑去找席巴炫耀：“老公，帕帕提特别可爱，比糜稽都好看！也只有伊尔迷能和他媲美了！”

　　席巴揍敌客支撑着脸颊，饶有兴趣道：“不愧是揍敌客家的种。”

　　太宰治：“……”

　　太宰治把阴着的脸藏在基裘怀里，不去看嘲笑自己的席巴。

　　这笔账，他记下了。

　　之后，糜稽也跑过来看热闹，眼珠子瞪大，与伊尔迷小时候不太相似的是他的眼睛偏向细长，在两腮的婴儿肥下，眼睛就显得更小了。

　　糜稽激动地说道：“帕帕提，你要是女孩子就好了。”

　　完全不懂得看人脸色的糜稽，往太宰治脆弱的心灵上踩了好几脚。

　　太宰治扭过头，对温柔抱着自己的揍敌客主母说道：“基裘，糜稽又胖了，好丑啊……”经过了可怕的换衣过程后，他超过了以往的羞耻点，软糯糯地指出糜稽的缺点，“再这么下去，他会穿不上那些衣服的。”

　　基裘维持在优雅高贵的面部表情崩裂一分。

　　糜稽的母亲冷冷地看向二儿子，克制着不去尖叫，要温柔，不能吓到年幼的帕帕提，这是帕帕提最乖巧的时候。

　　“糜稽，你四岁的生日已经度过了吧。”

　　“呃……是的，妈妈。”

　　糜稽不明所以，单纯地望着一身华丽洋裙的基裘。

　　这个家庭里，不了解“揍敌客”家族意义的人只有糜稽，太宰治早就从细节处发现了揍敌客家的孩子在四岁的时候有一个分水岭。

　　四岁一过，代表着童年结束了。

　　糜稽之所以还傻乎乎的，是因为揍敌客家族暂时延长了时间，想要等帕帕提到了四岁之后，两人一起开始揍敌客家的训练。

　　基裘抚摸着帕帕提的小脑袋，居高临下道：“糜稽，别让妈妈失望。”

　　说完，基裘转过身，专心宠爱帕帕提。

　　糜稽暂时失宠了。

　　“妈妈……？”

　　他想要跟上基裘外出的步伐，踉跄几步，得不到前面的女子的回应。

　　这样的态度令年仅四岁的糜稽惶恐不安，仿佛失去了依靠。忽然，糜稽哭闹起来，声音尖利刺耳：“妈妈！你不关心我，只关心帕帕提！”

　　仆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全部安静地站在旁边，没有去哄人。

　　这一刻，糜稽感觉自己遭到了抛弃。

　　揍敌客家的上山路，伊尔迷照常外出后回家，看见基裘抱着一个孩子在等自己。他本来以为是惨遭毒手的糜稽，猫瞳微微收缩，看清楚是帕帕提。

　　伊尔迷面无表情，心中闪过一丝恶意。

　　【你也没逃过。】

　　生活在强者为尊的揍敌客家族，即使帕帕提的辈分高，依旧无法反抗。

　　太宰治倏然对上了伊尔迷黑漆漆的双眼，如同读心术一样。

　　他看出了伊尔迷在想什么。

　　呵。

　　又是幸灾乐祸的。

　　伊尔迷说道：“妈妈，我已经通过了家族的考验。”

　　基裘格外的满意，没有银发的孩子对比，伊尔迷就是她最值得骄傲的长子，小小年纪就做到了比绝大多数流星街的孩子还要优秀的程度。

　　“伊尔迷，帕帕提快要四岁了，下个月记得抽出时间陪他过生日。”

　　“嗯。”

　　十岁的伊尔迷很淡定，没有嫉妒的意思。

　　帕帕提是马哈曾曾祖父喜欢的孩子，父亲的弟弟，无论天资好坏，黑发的帕帕提未来无法与自己争夺家族的地位。

　　“帕帕提，你和母亲玩吧。”伊尔迷抛下这句话，回去休息。

　　太宰治冷漠地注视着他，扯了扯基裘的衣袖，“基裘。”

　　基裘细声细语：“什么事？”

　　太宰治平静地问道：“伊尔迷好像不喜欢我。”

　　基裘的红唇翘起，绷带和电子眼遮住了她的真实目光，分辨不出是残酷的还是温柔的，女子的身上陡然散发出扭曲的气场。

　　“帕帕提要变强，有了价值，我可爱的伊尔迷就会喜欢你哟。”

　　“变强……是指会杀人吗？”

　　太宰治装懵懂。

　　“这个要爸爸和曾祖父来教你，我的责任是照顾好孩子。”基裘没有正面回答他，发出不太正常地笑声，身姿摇曳地抱他去其他地方，命令自己的裁缝给帕帕提量好尺寸，以后做更适合他的女装。

　　太宰治没有再去反抗，坐在小椅子上，发誓以后烧了基裘的衣服。

　　同时，他暗暗算了算自己的生日。

　　下个月……

　　外表漂亮甜美的太宰治晃着脚，产生一丝紧迫感：度过了前面的几年后，我将要面对真正的揍敌客家族吗？

　　他的思路一歪。

　　如果地狱分层次，自己会在哪一层？

　　太宰治发现相比在流星街生存的百鬼丸，好像揍敌客家族也不算太难。

　　……

　　太宰治给森鸥外发了一个“快递”。

　　假发和颜料等等物品从揍敌客家送到流星街花费了不少时间。

　　他用【书】写下了种种巧合之事，借用巧合的力量，把揍敌客家族“废弃”的东西七拐八拐地送到了流星街十三区，再由森鸥外去捡垃圾。

　　森鸥外在臭烘烘的垃圾堆里打喷嚏：“哈嚏——！”

　　屏住鼻子的呼吸，森鸥外总算找到了太宰君给自己送来的东西。

　　几天后。

　　百鬼丸来到诊所，有了头发，是一顶乌黑柔顺的短发。

　　两岁的孩子难得对头上的东西产生困惑，用义肢手想去乱动，被森鸥外给拦了下来，连忙说道：“这个用胶水和头顶的绷带黏在一起了。”

　　富兰克林比百鬼丸还困惑：“戴这个做什么？”

　　森鸥外苦口婆心道：“好看啊。”

　　富兰克林皱起眉头，却听见森鸥外娓娓道来：“头发是一个开端，以后我会给他制作一些填充五官的道具，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正常人。”

　　富兰克林张了张嘴：“……谢谢。”

　　森鸥外笑起来，一双眼睛像暗紫色的水晶，又偶尔泛起冰冷的质感。

　　“我在投资，希望我能活到百鬼丸长大的那一天。”

　　“嗯。”富兰克林闻言去看他，点了点头，“你是挺弱的。”

　　这份态度打击到森鸥外，森鸥外哭丧着脸：“我也想变强，但是我年龄大了，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富兰克林沉默。

　　森鸥外颇有深意地说道：“我死了，就没有人能替换义肢了。”

　　富兰克林一惊，当即犹豫起要不要说出念能力的事情。

　　“不是我不想帮你……你恐怕熬不过去。”

　　“为什么？”

　　“你的身体素质不够强。”

　　没有完整的传承，基本上开启念的念能力者是靠自己的体质熬过去的。

　　“唉？还有这方面的要求啊。”森鸥外挠了挠发痒的头皮，哀叹自己来到了一个什么见鬼的地方，“富兰克林先生，想要变成像你这样的人……就没有例外吗？”他暗示对方仔细想一想，“难道所有人都像你这般强大？”

　　富兰克林直爽地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反正我不会给你开启这份力量，万一你死了，百鬼丸岂不是提前失去了义肢。”

　　不待森鸥外说出后续的办法，富兰克林给出足够的报酬。

　　“这样吧，你也不急于一时，给百鬼丸八年时间，八年后你要是想要获得这份力量，我就帮你开启精孔。”

　　八年？

　　森鸥外一脸蛋疼，八年后自己就四十岁了。

　　“好吧，我记住你的承诺。”

　　一旁，缺乏面部表情的百鬼丸换上了富兰克林抢来的新绷带，层层绷带勾勒出脸部平扁的轮廓，隔绝了风沙和灰尘，也降低了他的丑陋。

　　无法言喻的凄惨仍然在他身上清晰可见，为他增添了难忘的特点。

　　纵观流星街，无人比得上百鬼丸的“绝望”。

　　待开启念——

　　绝望就会变成希望。

　　富兰克林对百鬼丸招了招手，百鬼丸主动走过去，握住了那根温柔引导他的手指。百鬼丸用一双“心眼”代替了人类的眼睛，哪怕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听、更加无法触碰到这个鲜活的世界，他也想要活下去。

　　人类对“活着”的执着，不需要理由。

　　“明年，我打算去十二区开诊所。”森鸥外恶趣味地在富兰克林要走的时候告诉他这件事，使得陷入养孩子思维的富兰克林骤然冷下脸。

　　很快，富兰克林意识到去十二区的意义，那边更适合百鬼丸成长。

　　在十三区……外来者太多了。

　　“我知道了。”

　　富兰克林回答了森鸥外，也展现出流星街人的智慧。

　　盲目的保护只会害了百鬼丸。

　　一大一小牵着手离开。

　　爱丽丝蹦蹦跳跳地过来，“林太郎，你被人讨厌啦。”

　　森鸥外笑道：“没有，富兰克林先生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不会排斥帮助百鬼丸循序渐进变强的方法。”

　　成熟而邋遢的医生摘去脏了的手套，摸了摸下巴，胡子渣再次长出来了。

　　“相反，我有一点纳闷太宰君的事情。”

　　“欸？”

　　“他既然对百鬼丸感兴趣，怎么还没来流星街……”

　　不得不说，森鸥外看出了流星街的特色——这是追逐人性与黑暗的好地方。

　　太宰君，应该会喜欢的。

　　……

　　一个月后。

　　距离生日剩下三天倒计时。

　　揍敌客家族开始筹备给帕帕提的生日礼物和生日大餐，世界各地的海鲜被运送过来，天空上时常有运输货物的飞艇。

　　试炼之门的不远处。

　　太宰治坐在三毛的背上，拔着白色的狗毛，冷静地看着大门。

　　“时间快到了……”

　　在某一个时间点到来，试练之门的第一扇门突然被外面的人用力推开。一个身材结实、面容憨厚普通的仆人提着打扫卫生的抹布和水桶进来，开始冲洗试练之门，这个人就是已经在揍敌客家族工作六年的皆卜戎。

　　太宰治直接让三毛带他过去，靠近揍敌客家的仆人。

　　皆卜戎听见声音，抬头看去，满脸惊讶：“帕帕提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太宰治回答：“我想出去看看。”

　　皆卜戎立刻摇头：“不行、不行，没有家主大人的同意，你这么小不能出去。”他放下抹布，哄着揍敌客家娇贵的小孩，“外面很危险的。”

　　太宰治露出失望之色，“我就在门口看一眼，听说外面有旅游的人。”

　　皆卜戎迟疑：“门口……”

　　皆卜戎有点心软，决定打一个电话去报备一声：“你稍等。”

　　他快步走回自己在外面的屋子，拨打电话给揍敌客家管家的执行长。

　　对方说道：“你好，这里是管家室。”

　　皆卜戎禀报给他：“查佳先生，帕帕提少爷想要在门口玩一会儿。”他压低声音，“帕帕提少爷看上去很孤单，对旅游的人感到好奇。”

　　对方思考片刻，谨慎地说道：“你一个人不行，我再派几个人过去。”

　　皆卜戎松口气。

　　看来揍敌客家族很宠爱这个孩子。

　　查佳再三提醒道：“请保护帕帕提少爷的安危，务必不能让帕帕提少爷离开你的视线范围，若有危险人物，立刻带回来。”

　　皆卜戎站直身体，中气十足道：“是！”

　　当天，离生日很近的太宰治就获得了准许，高兴地抛下了三毛，迈着小短腿跑出试练之门呼吸外界的新鲜空气。

　　三毛可怜的“嗷呜”声被他抛之脑后。

　　不仅如此，太宰治还近距离围观了上枯枯戮山旅游的大巴。

　　“大家下车吧。”导游小姐手持喇叭，“这里是枯枯戮山，再往上就是著名的杀手世家——揍敌客家族的地盘！从这个大门道山顶上，全部是揍敌客家族的产业，这座大门十分宏伟，传言揍敌客家族的人就是通过这扇门进出的……每一个家族成员的照片价值上亿戒尼。”

　　皆卜戎站在保安室门口陪帕帕提少爷玩，听见宣传语也面不改色。

　　导游小姐发现皆卜戎和太宰治的身影，笑嘻嘻地说道：“看来不止是我们好奇揍敌客家族，连这么大的孩子也会想来这里参观。”

　　旅游大巴的后排上，下来了几个凶悍的男人。

　　“让开！”

　　“我今天就要砸了揍敌客家的大门！”

　　“这群杀人的刽子手，害死那么多人，我们组织今天就要拿他们的脑袋去换取悬赏！杀光他们，然后这片枯枯戮山就是我们的地盘！”

　　他们叫嚣着，口吻不是一般的厉害。

　　皆卜戎的脸皮一僵，小声说道：“帕帕提少爷，离他们远一点。”

　　脑残，没救了。

　　太宰治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眼，一霎那变得闪闪发光。

　　“杀、杀了揍敌客？”

　　黑发孩童甩开了皆卜戎的手，往前跑去，在仆人们紧张的目光下询问最嚣张的一个男人：“请问……你们要怎么杀了揍敌客家族的人啊。”

　　男人一见小孩子用崇拜的目光看自己，得意道：“我带了炸/药，炸开这扇门再进去，到时候一路上杀光所有人！”

　　太宰治困惑地去看他们背着的炸/药包，回头去问皆卜戎。

　　“有用吗？”

　　皆卜戎下意识地摇头。

　　太宰治失望，让开了路，准备看这些英勇就义的人如何炸门。

　　结局没有意外。

　　在他们试图破坏大门，却根本炸不出一颗石头的懵逼场景下，揍敌客家暗中保护帕帕提少爷的仆人们直接送他们去世了。

　　游客们爆发出尖叫声，太宰治的双眼被皆卜戎捂住。

　　皆卜戎温和道：“帕帕提少爷，马上就没事了。”

　　太宰治站在原地，任由视线被遮挡，想也想得出那些人倒下的画面。

　　他好奇另一件事：“我是杀手世家的人，为什么要担心我怕看见这种事。”

　　皆卜戎笑道：“你还是孩子。”

　　揍敌客家族上上下下对孩子的保护与爱，是扭曲的，也是不加掩饰的。

　　“帕帕提少爷，在揍敌客家族教导你如何应对敌人之前，我们都会用生命保护你，门外的世界不一定美好，但是枯枯戮山一定是你最安全的家。”

　　在皆卜戎的话音落下，几个在宅邸工作的揍敌客家族仆人清理干净。

　　他们以标准的礼仪站在两旁，面上没有微笑，神情却自然。

　　太宰治往大门看去。

　　试练之门的三扇门被打开，揍敌客家管家的执行长查佳亲自来接他回去。

　　年龄颇长的查佳露出了长辈般慈爱的笑容。

　　“帕帕提少爷，回来吧。”

　　背后。

　　是通往揍敌客家的蜿蜒山路，隐藏在云雾与山林之中，神秘莫测，幽冷危险。

　　这里比平行时空的豪门家族……恐怖无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