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猪四散逃窜。韩宝来吩咐要活捉。有一只大的朝韩宝来方向奔来。陈汝慧忙拉住韩宝来:“这是野家伙,性子烈!快跑!”
韩宝来却不为所动,他站在雪地里,迎着小野猪。小野猪显然看到了韩宝来,嘴里“呶、呶”哀嚎。韩宝来学着猪“哼哼”地叫,缓缓地蹲下来。其它的小野猪给捉住了,发出刺耳的嚎叫。小野猪惊得惶恐不安。韩宝来耐心地“哼哼”着,以一种不易察觉的壁虎游墙的功夫接近它。小野猪呆立不动。两只红红的眼睛惊恐地凝视着眼前这个怪物。
韩宝来突然双手着地,像四肢动物,爬行到小野猪面前,嘴里哼哼地跟小野猪呼应着,它一声,他一声,一长一短,一高一低。韩宝来的手终于摸到了它,亲密地抚摸着它,小野猪吐出来的热气就喷在韩宝来脸上,韩宝来的呼出来的热气也喷在它尖长的小脸上。韩宝来抚摸着它软滑的、带长斑纹的绒毛,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地一幕出现了:韩宝来像抱宝宝一般抱起了小野猪,他嘴里不停地哼哼着,手轻轻地搔着它的痒痒。小野猪信赖地蜷缩在他温暖的怀里!韩宝来还可以用脸去蹭它粉红的鼻嘴,小野猪也会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舔他。
联防队员捉了五只,可是很不幸,蒋善青给小野猪咬了。蒋善青说没事,小野猪是吃奶的,现在还没吃野外的东西。韩宝来将小野猪轻轻地放进猎网子里,可不敢让别人如此抱,交待陈桂明找一个猪圈养起来,给它们熬米粥,米粥可以加适量的盐。他先给刘艳梅打电话,问她有没有防犬疫苗。她说打完了,还没进货呢。
韩宝来知道虽然江楚瑶大夫在这里,但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赶紧带着蒋善青去找陈小斌。蒋善青平素名声不好,四十好几了,连个老婆也娶不上,他其实是个没心计的人,给陈浒当打手,有一身蛮力。陈小斌本不想理会,但看在韩村官面子上,还是拿药酒给他洗,然后给他敷了嚼烂的草药。还给他拿了几味中药,叫他回家赶紧煎了喝。陈小斌看韩宝来愁眉不展,笑着说:“兄弟放心吧。虽然没打防犬疫苗,我保证他不会得破伤风。以前打猎,给野家伙咬伤是经常的事情,谁打防犬疫苗?不过是用草药包一包就好了。”
蒋善青也觉得韩村官有点小题大做:“韩村官,没事。你不相信我,你得相信陈兄弟。他现在可将草药研究透了。不然也活不到今天!”
韩宝来看蒋善青出言无状,忙说:“没事就好。你看你,做事就是不小心。行事鲁莽。这性子要改一改。”
张咪泡了热茶出来,笑着说:“他要是有韩村官半点灵活气息,早就不是光棍一条了。”
“咱不提这些,不提这些。人比人气死人。”蒋善青给戳到痛处,讪讪地说。你想想看,韩村官面前女人成灾,他可是没闻到女人的味儿,还没捡到一个螺丝打汤喝。
韩宝来也不再揭人伤疤,只是说:“善青叔,有合适的还是要成个家。好生把每个月的工资给我存一点,把你的屋翻新。你出材料费,我请工匠帮你做。但前提是,你给我找到老婆。”
“问题不大。以前是穷疯了。现在,我跟着韩村官,算一算也有四五千一个月,马上拿三薪。啊,我让我舅舅给我介绍一门亲事。韩村官,你可要给我持主。”蒋善青知道有韩村官给他撑腰,他腰杆子可有门前樟树粗了。
“正义的事情。我没有理由不支持你。你先走吧。回家熬药。我在这里喝杯茶。”韩宝来可能烦那群女人,他想静一静。
蒋善青出门的时候,韩宝来又叫住他,叫他特地给陈抟老爷子送腿野猪肉来,聊表心意。蒋善青敢不答应。陈小斌想说什么,可他明地说是送给老爷子的,他可是吃素的。难道让老爷子跟着他吃素?陈小斌默然无语,算是不过问此事。
“你们不怕冷吗?”韩宝来看张咪只穿了素色的紧身衣裤,衬出魔鬼身材。陈小斌也是一样穿着一套对襟长衫、肥灯笼裤,扎黑腰带,也是威风凛凛。两人额头上还有热气。
“我们在修炼啊。你想不想一起跟我们修炼?”张咪眼里有难得的光彩,她可从没有对韩宝来有非分之想。在她眼里,韩宝来那就是武财神,怎么会看上她这种重病缠身的坏女人?韩宝来笑道:“我会瑜伽,也会太极。”
韩宝来说着,还表演似的打了一套总理教给他的陈式太极拳,虽然徒有其表,但也是像模像样的。
陈小斌笑道:“我们修炼的是鹤翔正气功。我们瑶家不外传的内家功。有时间,我教你练练,可以强身健体。”
“好啊,我现在就有时间,我跟你们练一阵子,热热身。”韩宝来说罢,跟着夫妻俩修练起来,练着练着,感觉全身有热气散发出来,真的可以穿单衣练功。
韩宝来哪有如此闲功夫练功,很快他的手机响了。韩宝来怕打扰夫妻俩,忙披好衣服悄然走出堂屋,他突然觉得夫妻俩过这种隐居生活,也是一种幸福。他们完全忘记了外面的世界,即使下雪也与他们无干,他们照样修炼他们的。再也看不到脸上有任何死神恐怖的阴影,他们脸上有了神彩!韩宝来想过些日子带他们出去做个检查,不行,还是悄悄地弄些他们的血样,带出去悄悄给他们检查,要是真的康复了,那真是人间奇迹!估计没有好得这么快,再看看吧。不过,他要想办法弄到他们的血样才行。
打电话给他的是李雨欣,李雨欣怪叫起来:“韩宝来死哪去了?快回家看野猪,一头最大的给我们了。你快回家帮忙刮猪毛啊!”
韩宝来瞄了两夫妻一眼,都在瞑目打坐入定,于是,他轻轻地关了堂屋的门出来,再关了院门,咯吱咯吱走在雪地里,天上阴沉沉地,呈粉红色,远处的大瑶山还披着一层雪光耸立在云际,根本看不到山顶。雪风直接往脖子里灌,他穿着皮衣皮裤,感觉像穿着铠甲的武士。
韩宝来正走在竹林,一大片竹子给雪压得弯成了一张弓,有的还禁不住竹叶上雪的重量,从中折断了,一只小鸟雀啾啾地在啄在雪粒儿,麻色的羽毛,钢丝般的爪子血红血红,不停地扑愣着翅膀,啾啾叫着。见了人,唧一声钻入了乱林中。韩宝来蹲下来看着,一会儿,从抖落雪花的竹叶中,又出现一只,啾啾叫着,像是呼朋引伴似的,他发现可不是一只,而是一群,在这片被雪压得东倒西歪的竹林中,还有它们在寻觅着食物。
“韩村官好雅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后响起,惊得几只小鸟雀,扑地一声飞走了,不过是飞到另一边的林中,还在蹦蹦跳跳觅食。
一条猎狗呼地一声钻到韩宝来面前,对着摇头摆尾,显然是对他表示亲热。原来是陈抟老爷子背拿着一个打猎袋,拿着弓弩下山了。
“老爷子,收获可不少啊?”韩宝来知道老爷子打一辈子猎,碰上这么大一场雪,在家里哪闲得住?要知道老爷子也是奔七的人了!胡子茬都白光了,脸上皱纹比榆木树壳还要深。
“不错,不错,运气好嘞。在家吃饭咋的?咱爷俩喝一盅暖暖身子骨?”陈抟老爷子虽然年事已高,但背不驼、眼不花、耳不聋的寿星相,人精瘦,身子骨扎实。
韩宝来接下老人的猎袋一看,嗬,还真沉。里面有一只彩羽的野雉、两只毛色很杂的野兔,还有一只野羊。要不是这样大的雪天,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收获。
“我刚才回家,看见野猪下山吃油菜。我让联防队员撵跑,结果射杀了四头大野猪,还有六只小野猪也给我们捉了,我让陈桂山养着。结果,蒋善青捉小野猪的时候给咬了一口,村合作医疗室又没有了防破伤风的防犬疫苗,我只好带他过来求小斌给他服药。我让善青叔带一腿野猪肉送老爷子过年。瞧,他已经走到了河边,那人应该是善青叔。老爷子,你说小野猪咬了,有不有事?”
“有啥事?屁事都没有?没那么珍贵。你看我这手,这牙印,你猜什么咬的?”
“老野猪?”韩宝来看老爷子左臂上,上下有两排牙印点,有两个点扎得很深,长成了黑疙瘩了。
“是啊。我右手出刀慢的话,一条手臂可能给它活活咬下来了。我一尖刀捅进去,像杀家猪一般把它给撩倒了。我衣服穿得厚,不然这条手臂也废了。我回家也没打针,自己搞点草药敷一敷,能有什么事?”陈抟老爷子说得比喝白开水还淡然,“这野猪啊,是给韩村官送菜来了。韩村官你还是背回家。听说,你二十来口人,要菜吃。隔往日,我收下。你看我,愁吃愁喝嘛。我跟你说,住在大山里,靠山吃山。你这功夫就没我老头子厉害了?你在大城市里呼风唤雨。到了咱村寨,要寻些好吃的,难啰。”
“老爷子,我问你一件事,小斌和张咪嫂子是不是从不吃荤?”韩宝来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
“嗯。让他们疯去。只要能陪我几年,我心满意足了。最好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还图个啥啊?命不由人的啊。他现在是跟天斗啊。”陈抟老爷子说着,悲从中来,老泪纵横,鼻涕挂在鼻尖,晶莹发亮。
“老爷子,你也别委曲自己,你可要喝香的吃辣的,照顾好自己。他们病好了,我相信也会跟大家一样喝香的吃辣的。”
说着,蒋善青扛了一腿野猪肉过来了,呼哧呼哧喘着气:“韩村官,你还等着啊。好在我第一时间送过来了,不然让你挨冻了。我蒋善青,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你的话那是比圣旨还灵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