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霞光铺满了西天,此时天色尚明,韩宝来一脚刹了摩托车,想试试运气看。他顺着一条矮的田畻道走走。现在插秧下去快一个月了,长满了酥油草。酥油草,鱼爱吃,牛也爱吃。过去,牵条牛过来,牛会啃得光光的。现在,谁还把牛牵过来放,家家户户都忙着赚钱去了,农家乐在村子里遍地开花。
韩宝来要拨开草搜寻,鳝鱼不像鳅鱼扎进淤泥当中,它喜欢在透气的地方打洞;田中水太深,于是就选择在田畻下面那道农人用田中淤泥筑的田根上安家。韩宝来没费多大工费就找到了一个洞,两头有眼的,要双手从两个眼中插入,手指头一滑,嘿,有了!他出手如电,右手食指和中指做钳子,一下就夹牢它,感觉口径很大的!从泥土里拉出来,这是一条大拇指粗的鳝鱼,说也奇怪,小鳝鱼不到田根上打洞,有可能是土质硬,它钻不动,也有可能小鳝鱼喜欢淤泥做窝。韩宝来掐了一根苇草,从它的腮中穿出,任它怎么弹跳也无济于事。
韩宝来正埋头寻找新的洞穴,有人朝他喊了一嗓子:“韩村官,你捉鱼来了?”
这声音熟悉、粗嘎、淳朴,韩宝来抬头一看:“贺叔,我找过你,你不在家。原来,你出来捉鱼了?”
“家里有鱼啊,晓菲上晚班,还在家啊,你让她给你倒过去就行了。我们什么关系?你还跟我客气。”
韩宝来哭笑不得,但不能跟贺老六提那难以启齿的事情,他遮遮掩掩地说:“晓菲不要钱,我不好拿。我怕白拿了鱼,你会骂她。”
“哎呀!你说的什么话?吃我几条鱼,功夫出在手脚上,又不是我养的,算得了什么。你看,我现在住上了新楼,我家老大蒋晓军,儿媳妇叶子美,老二蒋晓建,儿媳妇黄雅莉,还有满女崽晓菲现在都有班上了,一家人过的美满日子。还不是搭你的福?”贺老六两儿一女,晓军夫妻俩、晓建夫妻俩过年就没出去打工,晓军、晓建两兄弟现在复烤厂上班,叶子美、黄雅莉在桃园酒店上班。
“快别这么说。快别这么说。我不过是打草鞋做了一个鼻头。”
韩宝来看看贺老六的鱼篓,鱼不多,不够炒一盘。贺老六拉着韩宝来上了摩托车,让韩宝来载着他回家。
韩宝来前脚走,蒋晓菲的妈蒋美凤就提着篮子回家了,蒋晓菲看是妈回家了,故意裤子不穿,放声大哭。吓得蒋美凤忙走了她的闺室。
“晓菲,你好好的哭什么?你怎么裤子也不穿?”蒋美凤看她不对劲,以为女儿出什么大事情了。
“妈,我不想活了——”蒋晓菲放声呜呜大哭,“妈,我以后怎么见人?”
“是谁?是谁欺负你?你说。我们找韩村官为你做主,趁他在家,他一定会惩治这个坏蛋。光天化日之下,谁吃了豹子胆了?”
蒋晓菲咬牙切齿说:“就是他。你还找他。呜呜,他坏死了——”
蒋美凤呆了半晌,定了定神:“那也得找上门去,他父亲、娘都在家,要他亲爹亲娘为你做主。不娶你,也要给你一个名分。你比那个寡妇总强些吧?你还是黄花闺女。”
蒋晓菲泪光晶莹巴满了两腮,呜呜咽咽说:“那不羞死一个人?”
蒋美凤心痛死了女儿,万没想到发生这种事情,蒋美凤怒从心头起:“这不是羞不羞的事情。他做得出这种事情。我们只有撕开脸面子了。韩宝来,平时你贺叔长,贺叔短,哪知道你坏这种良心?村里那么多女人给你耍了,你还嫌不够。手伸向黄花闺女来了。”
蒋晓菲听妈如此说,她哭得更厉害了,其实就是逼娘狠下心来,找韩宝来算账。看你韩宝来死不死。
万没想到,母女娘商量好了,正要找韩宝来算账。韩宝来又骑着摩托车回来了!好啊,自己送上门来了。韩宝来跟贺老六走进屋,一个栓门,一个拿起响叽把(湘南晒谷子,用响叽把赶鸡用的,把竹子破成条,打起来声音特别响亮。)追着韩宝来打。
贺老六慌忙护住他,一把抱住老婆,还以为老婆失身了呢。
“你这个衣冠禽兽的东西,还有脸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乡下妇女撒起泼来,那可是母老虎,韩宝来知道蒋晓菲弄的鬼。你看蒋晓菲守在大门旁,捂着嘴吃吃笑。
“他怎么了你吗?哎呀,我看你是自找的——”
“死老头,他是搞你的女。你还不跟他拼命。我们满女崽给他害了。你抱着我干什么?我今天要跟他拼了老命!”
“爸——你要给我做主!”蒋晓菲号淘大哭,搞得贺老六眼珠子瞪得圆鼓鼓地,嘴唇气得发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韩宝来抱蒋晓菲上床之时,晓菲自己解除了武装,韩宝来习惯性地手上有动作。蒋晓菲闭上眼睛之后,他神经质地收回手,悄无声息退了出去。现在他纵有千张嘴也解释不清了。韩宝来涨紫了脸,怔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韩宝来,你今天怎么说?”蒋美凤怒指他。
“阿姨,你带她到医院检查,如果她破了身,我认。”
“哦,你认。你怎么知道她是姑娘身?你还嘴硬。好,那现在去医院检查!”
“我不去!丢不起那个人!”蒋晓菲哼哼呶呶地说。
“晓菲,你闹够没有?当时,分明我是来买鱼的,你自己关的房门,你自己脱的裤子——”
韩宝来还没说完,蒋美凤又跳起来了;“好啊!你还狡辩。还有没有王法管?我要到纪委告你!”
一句话戳中韩宝来软肋,他知道,告到纪委那里去,肯定是一场风波。他本来就名声不好,要是蒋家闹到纪委,那不是纪委谈话的事情,可能是法办的事情了。
“阿姨,我真的没动她,我只抱她到床上,她羞得闭上眼睛,我趁她不注意,我就开了门,开溜了。晓菲,你自己说。我本来就跟你说了,这种玩笑是不能开的。这是玩火,你懂不懂?”
“你撒谎。你上了的,哼,你等着,你准备到纪委喝茶去。”蒋晓菲看这句话最有效,最能击中要害。
贺老六气得浑身发抖,这时候吼出了声音:“韩宝来,别的我不说!事情已经闹出来了。你怎么说?”
“赔精神损失费。”韩宝来声音细得跟蚊子叫一样,很是沮丧,今天算是阴沟里翻船。给这个小妮子讹上了。在外面打工,好样没学,这坏样学得蛮精通的。
“不行!我要你离了寡妇,娶我的女儿!”蒋美凤给韩宝来逼疯了,说话凶霸霸地,“我女儿是黄花闺女。论长相,论年龄,论学历,哪一点不比寡妇强?”村里人不知道陈汝慧读过大学,蒋晓菲读过高中。
韩宝来额头上青筋在蹦跳,他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看蒋晓菲暗暗发笑的样子,真想上去报复她。
“我告诉你,跟汝慧离婚,门都没有。除非我不当官,我的名声就臭了——”
“你还要名声?我女儿名声要不要紧?”蒋美凤不等韩宝来说完,气急败坏地打断她,她在疯狂的时候,不会跟你讲理的。
贺老六损了陈汝慧一句:“你那个老婆算什么老婆?你不过是扶贫,现在扶贫也扶了。你也可以放手了。你和她还有什么感情?”
“你问你女儿,她不是要我娶她,她逼我答应她做我的情人。不信,你问她自己。晓菲,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这个意思?”韩宝来给逼到了悬崖上了,只得退而求其次。
“不行!我好端端的一个黄花闺女,给你做情人。门都没有!”蒋美凤怒火中烧,很不理智。
蒋晓菲目的达到了,昂着脑袋;“我才不稀罕做你的老婆。行。你要给我立下字据。我已经对你够仁慈的。”
蒋美凤还不甘心:“晓菲,不能糊涂!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给人家做情人呢?”
蒋晓菲眼里现出兴奋,她反而劝她妈:“妈,我不能嫁他。影响不好,他给罢官的。做情人就好了,他隔三差五来看我就行了。我们给他保守秘密。他要是敢不来,这秘密可守不住了。”
蒋晓菲拿了一张很漂亮的信纸来,一支水性笔给他写。韩宝来还心存侥幸:“能不能不写?”
“韩宝来,你试试。呆会儿,我哥我嫂子下班了,那有戏看了。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点。”蒋晓菲还朝他眨一眼睛,得意极了。贺老六夫妇也明白几分,韩宝来没有撒谎,是女儿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看她志在必得的神情,啥也明白了。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凭女儿闹下去了。
“写啊!”蒋晓菲厉声喝斥了一句,韩宝来打了一个寒颤。蒋晓菲说一句,韩宝来写一句。最后,还要在场的人都签字按手模,她接过字据,再控制不住她喜悦的心情,一头扑进韩宝来怀里,当着亲爹亲娘的面,湿漉漉地啵了他一口。
“那——那我走了。”韩宝来吃了贺老六不少鱼,没想到最后栽在他女儿手中。
“我、我给你装鱼。”贺老六也喜之不胜,他是满心喜欢这个准姑爷的。
“抱我进去嘛。不然,你晚上接我下班。现在,还是晚上,你选?”蒋晓菲蛇一般缠住他。生米煮成熟饭了,韩宝来也只得认了。现在还要跟她说一些事情,也要跟她约法三章才行,不然她走漏风声,可不是好玩的。韩宝来当着蒋晓菲父母的面,一把抱起她,蒋晓菲还装腔作势用粉拳捶打他,脸一下红到了脖子上了,这回是名正言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