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站起来要走,可是这帮女人在秦莉的带动下,嘻嘻笑着,忽啦啦地围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组成了几道人墙,韩宝来想突围出去是不可能的。
韩宝来再不接的话,可能后果更加严重,接吧。
“楚瑶,出院没有?”韩宝来打叠起贾宝宝哄林妹妹的柔情。
“出你娘的院,出你爷的院!”那边是控制不住的咆哮,哭着叫骂。
“楚瑶,你不知道,我接手十大民生工程,千斤担子压在肩头,天天如履薄冰。我回来四天,第一天,人大主席蒋松青在祁阳李家大院举枪自尽,接下来三天,中央纪委书记闻声震带着中央巡视组、曹伯华带着省考察团来我市调研。我全程陪同。你知不知道,梁晓菁也生了,可是我也不能陪她。我现在火烧眉毛了,要赶紧组织工程上马,工程再不能无限期拖下去。等到明年雨季以来,那损失大了去。你一向是通情达理的,别发火好不好?再说,李——”
韩宝来刚说了一个李字,江楚瑶尖叫起来:“我不要听到他的名字——你不再露面。我们来世见!”
众姐妹听了,手自然垂了下来,大眼瞪小眼,眼光灼灼地看着韩宝来。韩宝来知道产妇一般都有产妇焦虚症,引导不好,会出人命的!
韩宝来耐心诱导:“你放松一点。真的我顾了这头,忘了那头。你深呼吸,深呼吸,我这就来。我这就来看你和宝宝。你看宝宝,宝宝哭了对不对?你先喂奶,我这就来。”
“我喂完奶,你还没来。你来给我母子俩收尸吧!”江楚瑶撂下一句狠话,喀地一声,把电话挂机了。
韩宝来吓得转身便走,黑着脸一言不发。慌得陈桂山帮韩宝来拎起鳄鱼公文包,伍敬瑶给韩宝来开门,三个人风尘仆仆、脚步杂沓地走了。众人怔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韩宝来一吹凉风,他清醒过来了,回头对懵了弟兄们说:“你们搞菜。我接她母子过来聚一聚。她住院住出人格分裂症来了。”
秦莉说:“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治治她?”
“你别去刺激她了。好生安排公司里的一切。工作为重,我去见她了,难道还能出什么问题吗?我这就接她出院。”韩宝来心理素质明显得到了改善,从茫然无措中,能够突然清醒。
韩宝来急匆匆地赶到病室,江楚瑶抱着孩子还在喂奶,额头上箍着纱布,纱布上有血洇出来,估计是她不小心摔的。所以情绪那么坏。李格非可能晚上来陪她,白天他也要上班,他现在是湖南科技学院校长,待处理的文件、要开的会还不堆积如山。
韩宝来进来,江楚瑶肯定看到了,她抱着儿子如蜡像一般,一动不动,只是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韩宝来挨近她坐下,先逗逗宝宝,圆嘟嘟的粉红脸蛋,与梁晓菁生的宝宝相比,只是清瘦一点,那水汪汪的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噙着奶头竟然忘了吮奶。完全有兄弟相。然后搂着她的肩膀,给她拭泪:“你是大夫,怎么一点常识不懂?在月子里不能哭的?会哭坏眼睛的?”
江楚瑶泪水呛满了喉:“命都不要了,还在乎眼睛?”
“你不是一向鼓舞我的吗?要我在逆境中不放弃,在昏迷中努力清醒过来,你怎么犯糊涂了?你还说过,只要我心里有你就行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的红颜知己。你是知道的,我离了你之后,差点没命了。”
“是啊,现在有了新的,当然不要老的了。怪不得说,有了新人忘了旧情,一点都不假。”
韩宝来看看周围,没人,估计陈桂山和伍敬尧把守在门口,不让闲杂人等进入。他伏在她耳畔:“我干爹给双规了,我头都大了。我也给盯上了。我还敢往你这跑吗?我不想活了?现在来,我都让陈桂山和伍敬尧守着,不让别人乱拍。要是有好事者,把我俩见面的视频一拍,那我还活吗?你是聪明人,怎么也犯糊涂?原说了昨天出院,怎么昨天不出院?是怎么一回事?”
江楚瑶听韩宝来如此说,心头的阴霾消散了不少,她回眸凝视着他:“等你来接啊,草上飞说你来的。我想在医院里等你。可是等了一天,还是没见到你。”草上飞指的是李格非。
“你头怎么了?”
“不想活了——”
“什么?你真撞墙了?我的娘,你怎么恨得那么深?你是知道我的心,我不能没有你。你一好,就回到我身边了。你急什么?我以为你是明白人,怎么一时糊涂起来了呢?是不是患产妇综合症?心情不好?”
“你才有病。你来了,我就没病了。皆因你而起。”江楚瑶说着头靠在他肩头,“儿子漂亮不?”
江楚瑶原来是想向他表功劳,她生了这么一个漂亮宝宝,韩宝来竟然来看都不看一眼,岂不由妒生恨?她也是女人!韩宝来看小家伙能听懂话,竟然吐出了红梅似的奶头,两只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手乱打、脚乱踢。
“好生猛。”
“有种像种呗。我告诉你,我撞破头的时候,不是把宝贝吓哭了,我真的狠了心死给你看,让你为你心肠硬,付出代价。”
“女人啊,是海水。这诗,谁写的?你看海水,平静起来是多么温柔。可是她一旦愤怒起来,什么台风?什么海嘲?什么海底火山喷发?要有多么可怕,就要多么可怕。以后,可不许做傻事,好死不如赖活。生命仅有一次,你自己不珍惜,你就别想活了。”韩宝来刮着她鼻子,“还痛不痛了?”
“你说痛不痛?缝了六针,裂开一块皮。”
“你不怕破相?到时候,变成一个丑八怪。”韩宝来吓唬她,江楚瑶满不在乎地说:“想死之人,顾及这顾及那,那就别死了。我顾及宝宝,所以没死成。”
“头晕不晕?别说傻话了。躺一会儿吧。要是有伤痕,我带你到韩国去美容。”
“放心吧。我们医院这点小技术还是有的。我才不跟你到韩国去,你还不是想会你的老情人。到了韩国,把我母子往酒店里一扔,我们到哪去找人?我再不上你的当。”江楚瑶说着说着,鼻子抽搐,蓄了满满一眶泪水,不住地往脸颊上淌。有人说过,女人最有利的武器就是眼泪。你看江楚瑶的泪水,搞得韩宝来柔肠寸断,魂都抓不到了。
韩宝来紧搂着她,让她得到些许安慰。江楚瑶给宝宝给他抱着,腾出双手,不停地打她,不停地嘤嘤哭泣。韩宝来知道,她需要发泄,就任由她捶打吧。韩宝来俯身跟宝宝说话,亲宝宝的脸,跟宝宝学牛斗角,逗得宝宝“咔咔”笑。自此以后,韩宝来叫出他的乳名“卡卡”,他笑的声音又响亮又大气,听起来“咔咔”;哭起来也是如此高亢地“咔咔”。
江楚瑶要他取一个正儿八经的书名,韩宝来哪敢再推辞,跟着韩中华、韩湘华来吧。韩宝来沉吟片刻,笑着说:“瑶华。”
“瑶华?”江楚瑶死掐了他一下,回敬他一句,“那还不如韩宝华。”
江楚瑶自己笑了,这不成了他们的小弟弟了。
“不行,不行,你再取。”江楚瑶眼盯着他,知道以韩宝来之鸿学大儒,取个名字,不过是小菜一碟,他是故意逗她玩的。
韩宝来半含着微笑:“健华。健康的健。因为你是大夫,当然追求的是一种生命的健康,也希望小宝宝一生健康。长大了,他事业有成,那就是建设祖国了。”
“韩健华。”江楚瑶执拗地说。
“人不可言可无信。你跟李校长是有言在先。不可以势压人。再说,他够开明的了,对我俩的臭事,他是不闻不问。其实,李校长对我的工作非常支持,先是在潇湘市职业技术学院,为小香河基地培训了技术力量;现在到科技学院,又挑大梁,打造大学城,可以说,他一心扑在了事业上。我们也不能把事情做绝,但凡是自己有路可走,不要把路占完了,也要留条路给别人走。你说在山道上开车,是不是这样?”韩宝来娓娓动听地劝她,江楚瑶嗯了一声,知道不愿意也得愿意,宝宝只能姓李,李与健华是搭调的,韩健华是不怎么好听的。韩宝来早就在这上面动了心思。
两人又说了好一阵子话,说到了韩宝来将小香河基建公司,一夜之间,扩充到拥有五万员工的超大型企业,甚至将陈裕民的全班人马给吃进来了。中午有个合伙宴,问江楚瑶能不能去?
“可以啊,本来昨天就可以出院了。”江楚瑶听说可以见到姐妹们,那是梦寐以求的。
“你伤口有不有大碍?”韩宝来怕她逞强。
“用不着你蝎蝎螯螯。走吧。时间不早了。月子里,可不能给你上身,再不走,我怕你熬不住火了。”江楚瑶吃吃地羞答答地笑。
“你去了之后。别人问你额头上怎么有伤?你说是冲凉滑倒的。”
“是啊,是冲凉滑倒的。你莫非在冲凉房安了监控?想都想到了,我生了乖宝宝,还有老情人,我舍得死吗?”
“好啊!连你也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哟。你碰我伤口了——”江楚瑶噘起樱桃小嘴,白了韩宝来一眼,娇声抱怨,吓得韩宝来赶紧缩回手,可不能再触痛她敏感的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