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猛然意识到，口头说民主，他又性急拍板了，他做了一个鬼脸，眼眉含着笑说：“好。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等于我没说。咱们表决，同意陈裕民率队加盟的请举手。当然，他带来的人，一定会先培训再上岗，达不到培训要求，是不会让他们上岗的，这是毫无疑问的。好吧。各位毫无顾虑地举手表决吧。”

　　简明珠又唱反调：“喂，韩宝来，你别搞官场那一套，能不能不举手？”

　　“可是，现在还没有计票器啊？”韩宝来面露难色。市党委会还是举手表决通过的，这多么直截了当啊。

　　“没关系。要搞，那就匿名投票，然后请——你两个搜山狗不行，他是看你眼色行事的。我和莉姐计票，信得过吧？”简明珠是海归博士，当然追求的是绝对民主。

　　韩宝来很大度：“听你的。就这样吧。我发纸条。”

　　韩宝来亲手给在场的高管，高管都有股份，每人发一张纸条，包括陈桂山，除了伍敬尧是局外人，就没发了。主要担心简明珠吐槽。韩宝来算都不要算，那是他占绝对优势，像陈桂山、蒋水、张健、蒋政、吕博望、罗春望、许昕、张培萌之流绝对是投赞成票的。结果不言而喻，陈裕民加盟的提议以压倒多数通过。

　　张健兴奋地跟张培萌击掌庆祝。张健还力促韩宝来打电话，头头打电话，更能收服陈裕民的心。

　　韩宝来想想，陈裕民大哥虽然对骆雁不好，但他毕竟是小香河的男儿，他不主动一点，回家也不好对陈汝慧交待，还是打吧。

　　陈裕民声音很宏亮：“兄弟，我看到你回家的电视新闻了。我想我们在一起聚会的美好时光马上到了吧！”

　　“是啊，回家四天了。我刚刚在小香河基建总公司召集所有高管开了一个工作会议。张健说，你跟他提到过，你想率队加盟小香河基建公司。我们刚才民主讨论过了，欢迎你的加盟。现在不知道陈大哥什么态度？”韩宝来说话是开门见山，他对时间观念特别看重。接下来，他还有重要会议要开，可不能耽搁太久。

　　陈裕民惊喜交集：“兄弟，我早有此意。我不好当面跟你说，怕你为难。不答应不好，答应了也不好。我就托张姑爷、水哥带话。兄弟，你可在裕民最困难的时候拉了兄弟一大把。兄弟，你看哪个酒店的菜合你的口味，邀齐所有兄弟，我作东，我表示一个意思。”

　　“你给个准话，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别搞那些虚的，先务实。”韩宝来表现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搞聚会。

　　“答应！是答应！但我要对兄弟们有所表示。兄弟，你给个机会给我，我请兄弟们吃个入伙饭，以后谁加盟，也要表示一个意思。这样才不枉结义一场。”

　　韩宝来笑道：“裕民大哥，你叫我姑爷才对，都是一家亲，什么入伙不入伙？不过是抱成一团，在一锅吃饭。你以为是《水浒》入伙，凡入伙的都要献上投名状。啊，不要搞什么很俗套的吃入伙饭了。你要是有种，今年过年，你小子回家拜年，初一崽，初二郎。初一你应该回家给爹娘老子磕个头，咱们兄弟好好醉一场。”

　　“好！好！今年再怎么样，再怎么样也要回家过年。我知道，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搞得黎娜嫂子到时说我，你可不要说我拉你回家过年。你一定做通嫂子的思想工作。一家人嘛，要有一家人的样子。”

　　“她听着呢。她都流泪了。你叫她嫂子，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小香河人能叫她一声嫂子。”

　　韩宝来听到手机里有人泣不成声，韩宝来嘴抹了蜜，又甜甜地叫了一声：“嫂子，欢迎大哥带队加盟小香河基队，这样好了，我们一锅吃饭了。到时候，大哥是小香河的大股东了，你可要为小香河搞攻关。”

　　黎娜幽咽着说：“宝来兄弟，我知道了，知道了。我压力好大。现在好了，宝来兄弟，一下子让我感觉轻松了。”

　　韩宝来明白了，人家说他生得刀子脸，克夫。你看，给个现福你享不了，你没无福消受。你一嫁给陈裕民，你没那八字，陈裕民的工地连连出事，搞得人心惶惶。你说她凄惶不凄惶？韩宝来笑着安慰：“嫂子，今年工程难做，不止陈大哥一家难做，家家难做。我们现在要搞组合，联手做大做强。这也是市场竞争逼迫我们从各立山头，走向集团化。”

　　黎娜抹干了眼泪，喜形于色：“宝来兄弟，我们设一个家宴，你和兄弟们一起过来吃个饭好不好？”

　　韩宝来见她如此坚决，那还不如在总公司吃，更有意义；韩宝来当即决定：“这样吧。嫂子，你跟大哥一起到总公司来。反正总公司也是大哥建的，我们就在总公司搞一个大联欢。按我们瑶家习俗打个平伙也行。小香河基建公司，完全可以保持瑶家风俗嘛。”

　　“那也好，我们带东西过来。打平伙嘛，我们也要表示个意思。”

　　韩宝来保持一贯的风趣：“嫂子，意思一下就行，打平伙讲的是吃个公道。把愿意加盟小香河的兄弟都带过来，咱们聚一聚。吃喝起来，酒桌上就亲热了。”

　　“晓得嘞，全来。买吃的，那我是量力而行的哦。”黎娜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韩宝来的电话没打完，总部会议室响起了欢呼声，韩董子发话了，咱们还等什么。

　　韩宝来却正经八百地坐下来：“会议继续啊。现在会议才开了一半，问题才提了几个。各部门还没有提呢。张培萌、曹云娜、许昕、于芬芳，还没开张呢。说吧，拣要命的说。”

　　张培萌没开口，曹云娜站起来先开炮了：“你让我们陷入两难，单位要顾，这边也要顾。我们想辞职下海，一心一意搞工程。”

　　许昕夫妇也跳出来说：“我们不要那点养命薪水，给那些打破脑袋往里挤的人吧。我们退出来，马上就会有人补进去的。一进一出，补充新鲜血液嘛。”

　　韩宝来神色严峻：“不行！你要带活一个单位，还不是养肥自己！听好了。我是让你们带着一个单位参股，园林绿化，我全交给你们单位做，你们单位就过得人模狗样。人不只是奔着钱去的，兄弟，我不骗你，我把我赚的钱，给兄弟们分了，兄弟们这辈子吃不尽、花不光。但我们不是为自己一个人，为了一个单位，一个集体，一个城市。”

　　曹云娜可能想步她哥哥曹彬的后尘，想发展自己的企业，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少来，她偏不：“我说辞就辞。我认为，我在农科所没有前途，也没有什么大的作为。反正，我这个农技师一抓一大把。要不，你弄我到市政府上班，否则，哼，我就辞。”

　　“我跟姐走，我也辞。”于芬芳说话秀口莹声，但也是很要强的。她俩这一闹，原来有单位的路政管理员吕雯、养路费收费员陈红、施工员朱哲琴都嚷着要辞。

　　秦莉也帮她们说话：“宝来兄弟，人各有志，不可相强。你不知道，她们在单位是个摆设，是个花瓶，到我们这里来，你看，都是高管，顶梁柱，当然人家乐意在我们这里干。你说单位缺她们吗？再说，留得住她们的人，留不住她们的心。水往低处流，人是往高处走的。”

　　韩宝来咬着嘴皮子，眼珠子鼓来鼓去，曹云娜跟韩宝来很随便，竟然动手摇他：“韩宝来，你是不是喝了海水回来，管得这么宽？我告诉你，我已经交了辞职报告，只等劳动局批文下来了。”

　　韩宝来万般无奈，但他奈不何这群娘们，对哥们还是能镇住的：“那你们娘们辞职下海吧。张培萌、许昕，你俩不能辞。我在政府部门干一天，你们就跟着我在政府部门呆一天。不然，你不跟我共进退，你不当我是同学，我也不当你是同学了。”

　　张培萌、许昕翻着怪眼：“跟你做同学倒了八辈子血霉，你以为我稀罕？怪不得张健骂你疯子。沈园园拿大耳光抽你，你就是看我们好欺负，就专门欺负我们，柿子拣软的捏。行了吧。那我们就身在曹营，心在汉吧。”

　　韩宝来板起脸说：“你们两个单位没饭吃，就找你俩要饭吃。张培萌，不要女人见识，你的农科所，可是关系到吃饭的问题。民以食为天。你懂不懂？”

　　“别讲那些大道理。离了我地球照样转。”张培萌扛着脑袋说，还有点气哼哼。

　　韩宝来要封官许愿了：“我保证，你俩干好县农科所、县园业局，明年稳稳当当到市农科院、市园业处当一把手去。你们的硬指标在那里。各项考核名列前茅啊。搞活经济是硬指标，我有多少园林绿化给你俩做，这分数加上去，那还不牛皮哄哄了？”

　　张培萌不为所动，扯着袅袅音：“仕途非吾愿，帝乡不可期。”但看韩宝来脸色不对，赶紧迎合一句：“行了。你在官场上混一天，我和许大官人陪你混一天。往下说吧。”

　　许昕说：“对啊，你现在这么多项目，我和张培萌两个庙小，真的供不起那么大的菩萨了。我们一是搞不到那么多的林木，二是人手也不够。”

　　韩宝来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忘了给你们配一座大庙呢？你们先跟县林业局联手，跟林业局局长赵敏之合作。你看，林业局多大啊，广袤的森林，林场工人你要多少有多少，光五星岭林场、阳明山林场就不得了，这还给她们单位创收，她可是给金砖砸脚后跟了。”

　　张培萌故意问：“赵敏之，谁啊？”

　　曹云娜撇撇嘴：“小十二的亲娘呗？”

　　“谁是小十二？”大家同声气问。

　　“宋玉呗。”曹云娜、于芬芳简直是和声。韩宝来给奚落满面通红，全好他的手机彩铃又响了，可是他一看来电显示，一迭连声地叫：“坏了，坏了，坏了。要出乱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