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站起来说：“鸿润企业在国内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在羽绒服市场的中档产品销路是不错的，说明发展态势是好的。叶书记说了，不能断送鸿润企业的大好前程。”

　　“那么我就从源头，提两个有针对性的方案，主要从有污染的两个环节上，加上综合治理。第一是原料采集上，存在的主要问题，就是晾晒的问题，我想多进一台烘干机就可以解决了。一包羽毛倒进去，烘干一次，自然没有任何水分，还需要浪费那么多的地面吗？那就存在苍蝇满天飞，臭气哄哄了。”

　　“第二个环节，集中在脱脂的问题，我查了一下相关的资料，国际上现行普遍采用的工艺脱脂方法，淘汰了化学方法脱脂，而是采用把毛加进湿热的蒸汽，然后进行压榨，通过挤压的方法脱脂，脱脂之后，再用喷发器打成打成羽状，这种方法打出的羽毛弹性好、柔软性好、毛色鲜艳、透气性好，脱脂后没有任何异味，长期使用也不会变形，变质。没有使用化工原料，生物检材也能达到欧盟标准，可以用来出口。你现在的羽绒服只能行销国内，我相信采用新工艺，引进新的面料，完全可以做高档面料。你们厂的总工呢？问问他，国际上有不有这种新工艺？”

　　“我就是，”韩宝来颇感意外，董事长陶建章的夫人杨乐乐就是总工程师，她说，“我去年到意大利、澳大利亚、荷兰等国调研的时候，他们就采用这种工艺，包括羊毛的脱脂，也是采用这种工艺。可是进这么一套设备，需要三个亿美元的投入。我们拿不出来。”

　　“好啊，蓝山县邹昌隆、廖星汉两位同志，怎么打瞌睡？你们南山牧场，引进德国驼羊，剪下来的绒毛，难道运回德国？”

　　邹昌隆书记说：“对，对，对。我们南山牧场跟德国签订了合作协议，我们引进德国驼羊，只是柏常铭老板没来，我们做不了主。”

　　“打电话叫他过来啊。两家一起谈，我做东。今晚，就在你们总部搞一个公务餐，不会搞得中午那么狼狈吧？”

　　陶建章黯然的眼光闪了闪，马上光彩照人，连连说：“好的，好的，烤小香猪，还有窑鸡、三文鱼、粉蒸洋鸭、斛皮老鸽子汤。这种洋鸭，是西鸭与本地麻鸭配种，这种鸭肉质像野鸭，有鸡肉的紧实，也有鸭肉的鲜美，乡下养洋鸭一定要剪翅膀毛，不然它能飞一个田垌。”

　　李幼斌忙说“：宝来同志，下回来铜锣湾纸板厂保管你空气清新，鸟语花香。”

　　陶汉元虚张声势：“宝来同志，今天我不陪你来鸿润看看，我还蒙在鼓里呢，简直出我陶家的丑。宝来同志，你不知道，这原本是一张面临倒闭的集体企业。建章跟乐乐谈恋爱，乐乐说，建章可以投资这家频临倒闭的企业。建章入主这家企业，当年亏损几个亿呢。赚钱也是近几年的事情，润鸿羽绒服刚打开市场。我想是传统企业，怎么会有问题呢？哪知道，生产环节还有这么大的漏洞。我要是早知道，这问题也不会等到今天。”

　　这些话肯定是遮羞的，想挽回一些颜面。叶薇薇说：“对啊，不能辱没先人。”

　　陶汉元板着脸，训斥儿子和媳妇：“记住叶书记的话，今后不管在哪个环节上，不能有损国家、民族、老百姓的利益。我们家不比别人家，当然，你得感谢宝来同志挽救了我们陶家的名声。”

　　“是啊，不要学我这种小混混，工农兵家庭出身的，混吃混喝，那是人之常情。”韩宝来戏谑的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宝来同志有水平，有水平，真有水平。”李幼斌、陶汉元两老赞不绝口。

　　统战部长赵长军坐不住了，他鼓足了勇气，突然攥住韩宝来的手，吓了韩宝来一跳，以后他神经病发作了，他额头鼓着青筋：“宝来同志，犬子浩然在浯溪办了一家金浩茶油厂，这次也列入了广交会名单。本来以为没有什么问题。我想，还是稳妥起见，请宝来同志带全体委员过去把把脉。很近，浯溪街道离这里很近，反正现在菜还没搞出来，不如先移步过去喝喝茶。”

　　李老了却一桩心事，人老心不老：“宝来同志值得一去，赵老的儿媳妇是潇湘小姐冠军裘思绮，跟着你参加高交会的。你应该有印象吧？”

　　“玩笑不要开过头。既然赵老执意要去，我们就过去看看。茶油厂能有什么问题？做到纯天然，不就完事了吧？”叶薇薇书记同意率队伍过去看看，其实，祁阳的骨干企业，韩宝来这就走了大半了。

　　金浩茶油厂现在有五个亿的产值，也算大型企业。走进厂区，那是扑鼻而来的茶油香，厂区绿化也搞得好，这是一家花园式工厂，林荫道上古木参天，办公楼前有人工湖，湖中心有小岛，小岛上有假山、雕塑和喷泉。

　　叶薇薇书记说了一句：“不错，就要这样，绿树掩映，鸟语花香，很养眼，茶油香也是很好闻。”

　　赵老还凑趣：“要不，晚餐改在这里？”

　　陶汉元虎下脸来：“老赵请客，也有一个先来后到，再说，我还有贵客来。”

　　叶薇薇书记忙劝和：“以和为贵。陶老那边准备好了，确实也有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要解决，我们走访完了，还是过去就餐吧。在哪里也是吃。赵老有心的话，下次再邀请，我们也不愁麻烦的。”

　　两老不再争执了，本来三老是一伙的，都是蒋松青、唐纪周的坚强后盾，现在要向新主子邀功请赏了。唉，人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只是你怎么在私心和公心之间，天平上怎么摆放。私心重了，就往私欲方面下沉；公心重了，同样也会往公心方面牺牲；最好还是公私平衡。

　　赵浩然、裘思绮率领公司高管服装毕挺地列队欢迎，裘思绮身穿米白色花纱裙锥子脸也格外明显，或左右顾盼或回眸凝视或微微浅笑，眼神传递着冷峻的娇柔与坚定，将宁静与冷艳融合，尽显王者之风。涂着红唇，穿着低胸装，事业线微露，简直要闪瞎一百六十名委员的眼睛哪！

　　韩宝来可不敢招惹她了，可能在高交会上，韩宝来也没怎么搭理她，视她这个潇湘小姐冠军如无物。

　　“韩宝来——你还是这个样？”裘思绮很夸张地现出兴奋的神情。

　　韩宝来苦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样，还能是什么样？”

　　“老公，韩宝来在高交会上，那是绝对的大神，可惜我们金浩茶油没有上高交会。这次上了广交会，可要火一把。”

　　赵浩然伸出白胖的手与韩宝来握了握，这手与方小舟有几分神似，肉乎乎，略有一些汗。赵浩然颇有风度：“韩市长声名远播，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赵长军对儿子说：“时间紧迫，我们就不到办公室喝茶聊天了。你带我们走走看看。这次来，是专门请叶书记、韩市长，以及各会委员们来给你把把脉。不要翘尾巴。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走吧。”

　　赵浩然、裘思绮在前面引路，参观他们的总部仓库、生产流水线、榨油车间。裘思绮像是为韩宝来一人服务的，一直在韩宝来一尺左右讲解。转了一圈，半个小时看完了，可以说是零污染。不管是原材料，还是最后的废渣处理，无生产噪音，无空气污染，无污水排放。榨油之后，茶油饼还是不错的农家肥。乡下可以用来毒鱼，茶油饼毒死的鱼，你放心吃，是不会有什么毒性的。含有茶皂素，是一种溶鱼性毒素，能药翻鱼虾，但对人畜无任何毒害，这是一种民间常用的毒鱼原料。

　　裘思绮戴着袖珍话筒从头讲到尾，看完整个流程，大伙都明白，怎么生产茶油了。然后裘思绮请韩市长到办公室坐坐，她仿佛不知道一把手是叶薇薇似的。老赵忙补上这一手：“叶书记，既然来了，还是到办公室坐坐吧？”

　　叶薇薇书记不吃这一套，突然发难：“浩然、思绮啊，你们知道为什么不让金浩茶油参加高交会吗？”

　　赵浩然、裘思绮都显得很无辜：“是啊，我们也莫名其妙。是不是老爷子又高风亮节了吧？”

　　赵老忙摇手：“高交会的产品目录，我连知情权都没有。我怎么有话语权？”没错，这是当年韩文正全权让韩宝来搞的，韩宝来把上报的产品，拿到农科院秘密检测，能达到欧盟标准或接近欧盟标准才能拿出去。这一手还是起到一炮而红的作用，但也有弊端，满堂春玫园杨妍的玫瑰露，当时，她就搞了一瓶样品送上去，没想到她的产品意外通过！结果害得韩宝来帮她使出浑身解数张罗，找到台湾晶圆科技的董事长林正毅，敬和堂药厂的曹彬联合打造，才促成一家合资公司，当然现在他们的玫瑰露销路很好，这次又是榜上有名。

　　韩宝来就实说了：“你们送去的油品检材是有问题的，一是含有少量曲霉素，二是茶油里面有添加剂。”

　　“怎么会呢？”赵老据理力争，“这可是纯天然的茶籽榨出来的油，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呢？”

　　韩宝来随声应道：“现在油坊榨出的茶油多少钱一斤？”

　　“五十。”

　　“可是，金浩茶油二点五升的桶装油卖多少钱一桶？我看超市里，金浩茶油卖一百二十元一桶。对吧？有时候，打特价的话，低至八十八元一桶。估计出厂价还要低吧？”韩宝来鬼笑着说。

　　赵老惊得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一回事？这里面还有猫腻？你们——”赵老气得两眼发黑，脚发软，身子直往地下瘫。（未完待续）